第三十章 我们的痛和忧伤（1 / 1）
直到晚上九点半，醉的不省人事的杨格被叶淼半拖半抱的从一小酒吧里拉了出来，嘴上还哼哼唧唧的唱着小儿郎，看着身边即没酒量又没酒品的杨格和路面上厚厚的积雪，叶淼苦笑着蹲下身子背起杨格向公交车站走去。
“喂！小叶子，嘿嘿，以后我叫你小叶子好了”醉的不知今夕何年的杨格对自己的创意很是满意。
“小叶子，来，庆祝一下，老板，再要两杯扎啤” 杨格嘟嘟囔囔的手舞足蹈个不停。
叶淼无奈的笑笑，这时末班车开过来了。
上了车，轻轻的放下杨格，发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叶淼暗自好笑着坐了下来，伸手把杨格揽过来，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睡的糊涂的杨格扭扭身子，换了个舒服得姿势又沉沉的睡着了。
叶淼宠溺的笑笑，扭头看着车窗外迅速向后退去的夜景，光影斑驳陆离的扫过沉思的脸庞，叶淼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些去老师家上完美术课回家的夜晚，同样是安静的末班车，妈妈温暖的手牵着自己和徐媛，两个安静的小孩子，白色的靴子和黑色的靴子在座位下面规规矩矩的。
那好像是很久以前了，久到叶淼已经记不清楚谁的靴子是白色的，谁的靴子是黑色的。只记得妈妈乌黑柔软的头发不时轻轻的扫过脸颊，散发着哪种叫做蜂花的洗发水的淡淡清香，一直在心底某个角落，久久的不能散去。
年少时光里的温暖和画板上的梦想，似乎就在母亲离开的那个春天早上，嘎然而止。白发苍苍的美术老师在炙热的酷暑里，三番五次上门，痛心的恳求，但是，母亲的离去让画笔和颜料以及梦想在心里突然死去了……
之后，记忆里就是父亲的爱恨交加，继母的尖酸刻薄，以及小小的徐媛默默的站在门后，紧紧地咬着嘴唇，从那时候开始，她一直都在自己身后，见证了青春的疼痛和伤害，竭尽全力想要温暖自己，那份沉默的感情夹杂着亲情、同情以及爱情，每每让心重重的疼着。却又不知从何接受或者从何拒绝，似乎无论哪种选择，都摆脱不了年少时光里那重重叠叠的痛和忧伤……
过了很久，叶淼低头看了看睡的安然的杨格，抬起手轻轻的把杨格乱乱的刘海缕顺了。
想起大一那年，在学校礼堂里看那部叫做的《情书》日本电影，硕大的礼堂里看电影的人寥寥无几，跟自己隔着一个位子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在小声地抽泣，到后来旁若无人的哭得越来越大声，以至于前面的人不时地回头一脸的鄙夷的朝自己指指点点，最后没办法，只好坐过去凑到女生跟前递过自己的手绢小声的说：“同学，你别那么大声地哭！”
“关你什么事，我伤心我难过，我就是要哭”女生抬起头，一把抓过手绢，鼻涕眼泪狠狠地擦了一把。
“还给你”说着又把那个一塌糊涂的手绢递给自己，看着那个被糟蹋的不成形的手绢，连忙说“不用了，你留着用”。
女生倒也不客气，抽噎着说“那谢谢你！”扭头又看着电影屏幕继续的哭，男的阿树一出场，女生就哭的尤其卖力！过了一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生把脑袋往自己肩膀上一放，说了声：“借——借肩膀用用，真的，真的好难过！”
暗淡的影院里，难过的不能自己的女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得瑟瑟颤抖，单眼皮的眼睛红肿着，鼻翼上的小雀斑随着女生不时的吸吸鼻子上下跳跃着，乌黑柔软的头发带着久远的记忆里那种蜂花洗发水的香味，突然，难以抑制的唤起那些原本已经模糊的忘记的温暖和痛。
于是，在那个平淡无奇的下午，在空荡暗淡的学校礼堂里，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女生的眼泪春潮般漫过叶淼生硬的心脏，漫过苍白的少年时光。
眼泪随之肆无忌惮的顺着脸颊滑落，从十三岁的那个早上开始，叶淼已经忘了了原来泪水是那么温暖，就像妈妈手心的温暖……
直到靠在肩膀抽泣的女生诧异的抬头，圆睁着哭得红肿的眼睛，怔怔的想要把那个擦满了眼泪鼻涕的手绢递过来……
上午十点半，雪后初晴，阳光温暖明亮，宿醉初醒的杨格一边掀开被子一边使劲的揉着胀痛的脑袋，突然瞥见自己的橙色米奇钱包正安静的躺在枕头边上，拿过钱包迅速的打开来，现金、饭卡、□□什么都没少，狐疑的再仔细的翻了一遍，发现钱包里自己的照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笑的眉毛弯弯的叶淼，杨格拿出照片犹豫了半天，又放进了钱包最里面。
“格子，你昨天跟叶淼做什么去了，喝那么多酒？”对面床上，看着杨格端详了半天钱包里的照片，樱子忍不住一本正经的问道。
“喂！”杨格抬头，看见樱子和小可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上下的打量着自己，杨格忍不住喊道：“别看了，你们想什么呢，我们没干什么，就喝酒啦！我只喜欢苏昊远”。
“昨晚叶淼背你回来的时候可是很不巧同时撞见了徐媛和苏昊远”小可及时的丢给杨格一颗烫手的山芋。
为什么那么巧?！杨格原本发胀的脑袋这会儿又大了一圈。
这个时候，宿舍电话响了，杨格连忙跳起来去接电话。
“喂！你好！”
“格子！”苏昊远的声音温和的象三月的春风一样“一起吃午饭吧！十一点半我在第三餐厅门口等你！”
“恩，好的！那等会见！”杨格的心情有点忐忑不安，但是苏昊远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
挂上电话，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杨格洗漱完毕又让小可化了淡淡的妆，下楼赴约去了。
苏昊远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向杨格的眼神里，夹杂闪烁不定的忧伤和不安。
完蛋了！好像生气了！
杨格在心里暗自懊恼！
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呢！
“格子，送你的新年礼物！”苏昊远伸手把一个包的非常精致的小盒子递了过来，打断了杨格的懊恼。
“啊！”惊喜交加的杨格，手忙脚乱的拿过餐巾纸擦擦手，接过小盒子。
“打开看看喜欢吗？”苏昊远的笑容里有种淡淡的宠溺，让杨格忽然飘飘然了。
“新年礼物啊，呵呵”有点不好意思地打开了盒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礼物呢，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男生，呵呵，幸福好像就是这样子的吧。
拆开包装纸，一盒美宝莲的眼影安静的折射出浅紫色的光芒，杨格有点淡淡的失望，其实她喜欢粉红色的或者樱桃红色的，紫色的过于优雅，不适合像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哈哈，真漂亮”杨格觉得自己有点违心，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把礼物收进书包里，苏昊远送的礼物，怎么能随便用了呢，要好好收藏着！呵呵！
吃完午饭，苏昊远说还有事，把杨格送到楼下就匆匆的走了。
杨格兴奋的跑上楼梯，迎面看见面色苍白的陈纳从楼梯上下来，看着杨格的眼神里，竟然有一丝幽怨，擦肩而过时，她看见陈纳素白的一张脸上，唯独涂了浅紫色的眼影，淡淡的妖媚的浅紫突然刺痛了杨格的眼睛。
晚上七点多，杨格吃过晚饭顺便打算去借本新，在图书馆大厅等了半天，电梯也不来，杨格想想就在三楼，还是走楼梯上去吧，刚上台阶没几步就听见二楼有人在吵架，脚底下迟疑了一下，杨格突然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对不起，明天我们去医院做掉吧！”
“那你离开杨格。”
“我自己会处理，可是杨格是无辜的。”
“可是当初是你亲口说的，只是骗骗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了。”杨格恍惚的觉得那好像是陈纳的声音。杨格突然想起来，午饭后在楼梯上看见陈纳，一张素白的脸上妖媚的浅紫色的眼影。
是说要骗自己吗？
为什么呢？
“先别管这个，明天去把孩子打掉”杨格听清楚了那好像是苏昊远的声音，还有陈纳的哭声隐隐约约的，很近又似乎很远。
“我不”
“你相信我，我会处理的”。
杨格缓缓的转身，回到一楼大厅，眼泪突然的模糊了视线，苏昊远说喜欢自己只是一个骗局吗？为什么？
神情恍惚的回宿舍，上楼刚到门口，就听屋里，小可和郝纯正在争吵着：“先别告诉格子，不一定是真的呢”。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再瞒着她呢，下午陪着陈纳去检查的那个男的就是苏昊远，我看的清清楚楚的，我妈说那女孩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约了明天去做流产的”。
“就算是苏昊远陪着去的，也不能一定认为那孩子是苏昊远的啊，还是先不要告诉杨格的好”。
“应该告诉她，让她快点和苏昊远分手”。
“我回来啦”杨格装作兴高采烈的推门而入，屋内情绪激动地两个人及时地住嘴了。
“好饿呀，有什么吃的吗？郝纯，你从家带什么好吃的啦”杨格把书往床一放，饿死鬼一样到处找吃的。
“嗯，郝纯带了炸鸡腿，你还是先去洗手吧”小可把杨格推到卫生间，然后回头冲郝纯使了个眼色。
郝纯连忙应到：“嗯，我妈特意炸的，我们都吃过了，给你留了好多”。
杨格把水龙头开的哗哗的，然后冲着镜子使劲的睁大眼睛，用手把嘴角向上拉了拉，作出微笑的表情。
直到熄灯之前，杨格都极为反常的在宿舍里一边傻乐，一边啃着鸡腿。
“杨格，你少吃点，快要睡觉了”小可实在忍不住了。
“啊，好的，一不小心吃了这么多，哈哈”杨格干笑两声，吮吮手指，站起来才感觉到胃里撑的生生的疼。
熄灯的一霎那，杨格平躺着，两手揉着鼓囊囊的胃，眼泪在黑暗中流了下来。
爱情原来不一定都是纯真的美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