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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东宪喊着冲出门去,他的晓晓又要离他而去。他无法明白这是哪里错了。
当晚,他的车子的速度并不快,他刚驶出门外几百米,只是妈妈向外冲过来,太快了。他闪躲不及。是谁?真的是那双上帝之手吗?是你把她推到我的车前,只为了让我永远的失去最爱?
他追到大路上,见不到她的足迹。他忽然停下来呆呆的喘气,不用追的。她不会走,只要李彩华在,她就会在李彩华的身边。但是,即使他能看到她,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呼吸声,他也再也走不近她。
她又再铸起一扇门,把自己和她绝情的隔开。
他往回走,秋天来了,风比往年更萧瑟,吹得他的嘴唇干裂,他点了一支烟,往回走。然后,他看到她,在那株大王椰子树下,她的身体靠着巨大的树干,坐着大大的行李袋,头低垂着。
她睡着了。在秋风萧瑟的大王椰子树下,在空寂广阔的滨江南道。
他走过去,在她的身旁坐下,把肩膀轻轻的靠向她。黄昏的余晖透过大王椰子树稀疏的树荫散落的照在她的脸。她睡得平静而甜美。
也许在她的梦里,依然有湛蓝湛蓝的天空,依然有他从湛蓝的天空中伸出手来叫:妈妈。
陈姨开了门,看见老板微笑着抱着小少奶回来。小少奶的脸很平静,睡得很甜。
陈姨小心的伴着郑东宪回到屋内,她小声的说:“小少奶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
他把她轻轻的放回床上,伸出一只手来让她枕着:“我不会让你走了,知道吗?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也不管上天要给我怎样的惩罚,我都不会让你再从我的身边离开了。”
陈姨把门拉上,她让人帮老板去门外的第9棵大王椰子树下把小少奶的行李取回来。
第9棵大王椰子树,他们可不可以长长久久?
路晓晓这一睡,迷迷糊糊的直到深夜。醒来时,却看到他趴在自己的胸前沉沉的熟睡。
她全身都懒散得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活力。她怜爱的拔了一下他的短发,现实的记忆又回到脑海。
“啊,妈妈。”她记起来了,心里又填满了哀伤。
她想起来,她要离开,也许我离开他之后,老天就会让妈妈醒来。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它嫉妒我,嫉妒你爱着我。所以,它要夺去我最爱的妈妈。
她的身子刚动,他的手便像钳一样把她的手锁紧。
“路晓晓,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可是,我想妈妈,我要妈妈醒来。”她哭闹着,眼泪又沾湿了裙角。.
“如果我死了,妈妈便可以醒来,我一定会为了你死去,一定会帮你把妈妈救回来。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晓晓,那是一场意外。是我的错,是我撞倒了她。你可以打我,可以把我送进牢里,甚至可以杀了我,但是,请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晓晓,不要,不要……”
她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恸哭、忏悔,眼泪更是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天意不可违,她想,如果我顺从了天意,它是否便可以放过她的妈妈?
“我们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不知道那湛蓝的天是不是真的嫉妒我们,也许它会祝福我们,会给我们希望。晓晓,不要这样,我会疯掉的。你的东宪会疯掉的。”
“可是,如果我还和你在一起,妈妈一定会责怪我的。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和杀死妈妈的人在一起。”
她一直在自言自语,钻牛角尖。在犹豫不决中左右彷徨。扰扰攘攘的到了早上,太阳热烈的照着花园里的草地,郑东宪把路晓晓锁在房间,一个人在花园里一筹莫展。
陈姨过来,他追着问:“她怎么样?”
“她吃了一点粥,现在睡着了。”
“啊,睡着了。”
这一天晚上,乌云笼罩,夜空没有一颗星星。
陈姨担心的望着郑东宪:“老板,我看小少奶要看一下医生。”
他皱着眉头:“你也觉得不妥当?”
“是啊,哪里有这样的。小少奶这几天,一直睡。”
是啊,这几天,她一静下来就睡。醒来时嘈嘈吵吵,静下来吃一点东西,接着便睡了。偏偏她的睡相极香极甜,像做着悠长的美梦。
他总是端详她熟睡的美态,祈求她可以一直这样在他的怀里甜睡。
但问题是,她真的是一直睡。
“小少奶她,这几天,一天除了吃饭、陪你吵一阵外,只要一碰到床、椅就会睡觉,反正是,只要静下来都睡。一天睡20多个小时的大人,我还真的没见过。”
“是吗?”
“你还是带她瞧瞧医生吧?我怕她……”陈姨比了比自己的脑袋,却被郑东宪那责问的眼神吓得不敢抬头。
郑东宪陪着路晓晓来看李彩华,易古学在旁守着李彩华,见到她们来了,也只是点了点头。
“妈妈的脸色好多了。”晓晓看起来很雀跃,摸着妈妈的小脸蛋,呵护而爱怜。
易古学望着郑东宪落寞和内疚的脸,伸手把女儿的手握在妻子的手心里。
“晓晓,听爸爸和妈妈的话。”
“唔。”
“不要再任性。”
“啊。”
“不要责怪东宪,和他好好的过。”
“可是,是他撞到了妈妈。”
“是意外,明白吗?”他抱住她,用手轻拍她的肩膀:“等有一天你做了母亲,你就会明白,妈妈现在的想法。”
“妈妈现在的想法?”
“是的。你想,她最想看到的是什么?是晓晓的幸福啊。如果,你因为东宪的过错而责怪他,如果你因为妈妈的缘故错过了这段姻缘,她会生气的。”
“不。”
“相信我,她真的会生气的。”
她扁着嘴,用手抚摸母亲熟睡的脸:“妈妈,你会生我的气吗?”她又再饮泣:“如果你生气,就起来骂我啊,好好的骂一骂晓晓。”
路晓晓伏在妈妈的身上说着胡话,帮妈妈剪了指甲,便又趴在母亲的怀抱里睡着了。
易古学也皱着眉头:“最近都这样?”
“唔,整整半个月了,都这样。总是睡,我也糊涂了。”
“是要带去看看。找脑内科的老林吧,毕竟和我们交情较深。”
郑东宪抱着熟睡的路晓晓,陪着他来找老相识林主任。
林主任也觉一头雾水:“只有一个症状?”
“对,就是睡得多,睡得香。”
“这样不好吗?你看,睡得多可爱。”
“可是,一天睡20多个小时啊,只要一静下来便想睡了。”
“好吧。”林主任也头痛:“先做一下常规的检查吧。一会儿出了结果,我们再商量。”
“好。”郑东宪答应着,低头却见她还在怀里睡得踏实。
验血的时候,路晓晓真的死活不愿意,不过,郑东宪看上去很凶狠,她怕了,也就屈服了。
这一阵子,她自己也纳闷儿,为什么就那么渴睡,怎么睡也睡不够,像能一睡不醒。
大脑短路,筋骨疲倦,全身酸软,连和郑东宪吵架的力气都没有,连从他的身边逃走时也会恍恍惚惚。即使自己蕴酿好了情绪,想要冲着他大叫发泄,但只要一转脸,便睡着了。
尤其是当他把手臂伸过来让她枕着的时候,她真的觉得人生应该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报告出来得很快,但刚才还在闹着不愿意验血的路晓晓,还噘着嘴角,压在血管处的棉球还没有拿开,她却又在郑东宪的怀里睡着了。
郑东宪在门诊走廊里抱着又再熟睡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不测,他也跟着死了算了。
上天真的不会眷顾这么善良的女人吗?
林主任拿着报告单表情严肃,说道:“你带她去妇科吧。”
“怎么回事?林主任,你不要吓唬我。”
“孕妇当然应该去看妇科,怎么带到我脑内科来。”
“啊,孕妇?”
林主任也笑了,不想再逗弄这个被命运眷顾却仍不愿相信的人,看他的神色,他应该有多宝贝这个女人啊:“你就别啊了。你女朋友怀孕了。”
“怀孕了?你是说晓晓怀孕了?”
“我虽然不是妇科圣手,但怀孕我还能诊断。郑大老板,未婚先孕,要对得起人家女孩子才好啊。”
“啊。”他喜出望外,看到了窗外湛蓝湛蓝的天:“林主任,你搞错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你女朋友?”
“她是我老婆。”
“老婆?你结婚居然不请我?”
“不请了,我这辈子绝对不请人喝结婚酒了。我这一生什么都敢办,就是不敢办我和她的婚礼了。”
他的路晓晓估计是不能办婚礼的,三次,三次筹备,三次出事。
他迷信得很,再也不敢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