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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晓是独自一个人回家的。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了郑天一。
一个人散步走在家门的住宅小区里,巨大的林树遮住了月亮的脸,零零星星的路灯忽明忽暗。
这个小区很舒服、环境很清静,妈妈和晓光、还有生生都很喜欢这里。
当年,郑东宪是花了很多心思挑选的,不在闹市旺地,却是最休闲舒适的乐土。
如果,他真的和易立冰结婚了的话,想来,她和妈妈便要离开这里了。总不能在人家结婚了,还霸占着别人的房子。那样的话,他的老婆会生气的。
如果我是他的老婆,我就一定会生气,很生气。
可是,易立冰不会的。她很听话,有修养,标准的温柔贤淑、聪明能干。
要是我是男人,我也会选易立冰的。
他也许是不愿意的,也许明天他就会认真的拒绝易立冰。也许他还不想和她结婚。但是,刚才,他却是应允了。
他停在她的身边柔软的凝视她,任由她在众人面前给他一个无遮无掩的吻。
而且,他明知我在那儿。
他难道不知道我会心疼,会绝望,会嫉妒,会为此而想念那一个手腕注满鲜血的时刻?
路晓晓心中的那一块小石头,渐渐的变成了一座厚重的山丘压在了心头。她抹了抹眼睛,转身上了出租车,回了杂志社。
也许应该把今天遗下的稿子写一写。
偌大的杂志社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在室中走着能清楚的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她把所有的灯亮了,感觉有更强烈的光亮照穿自己的疼痛。她又把灯全关了,只留下电脑屏幕的那一点蓝光,把她的脸影得如夜色一般深蓝。
她应该写一些什么的。郑东宪曾经笑话她:身为中文系的才女,居然从没有为谭文汇或自己的感情写过片言只字。
然后肯定的说:路晓晓,你是一个迟钝而无情的人。
也许他是对的,她确实是一个迟钝的人。
在她多愁善感的脑子里,一定有某一个脑的沟回或是小叶没有发育,又或是已经杂草丛生。又或是她对所有人都敏锐,唯独是对郑东宪迟钝。
很多事情,她明知不是这样的,但她还是会嫉妒,明知这样说不可以,但她还是会负气的冲口而出。
然后,只能一个人吞咽眼泪。
早上,是趴在电脑桌前醒来的。菲儿进来,拍了拍她的胳膊:“喂,昨晚没有回家吗?”
她揉着眼睛,发觉天亮了。清洁阿姨早已把桌面和地板弄得一尘不染。
“啊,天亮了吗?”
“是啊,天亮了。你昨晚在这里睡?”
“啊,我回来写稿,不小心睡着了。”她赶快起来,冲到洗手间,镜子中红红肿肿的眼睛,还有一圈熊猫来过的痕迹。
她很疲惫,无精打采的出来,刘总编对着她吼:“路晓晓,你干什么?现在才上班?”
路晓晓:“总编,我早就回来了的。”
“早就回来了?我来都没有见过你,迟到了还那么多的借口?”
菲儿举手:“不是的,老总,我作证。晓晓很早便回来了,很早很早,因为她昨晚在杂专社写稿没回家。”
“真的?”
“啊。”
“哼,写出来了吗?交给我。”
晓晓笑笑:“对不起,还不行。”
“写了一晚都不行?以后,大家不要随便加班,浪费科室的水电费。”刘总编白了她一眼,却转而和气的说:“今天开始,你去《风闻刊》。”
“为什么?”不光是晓晓,所有人都感觉诧异。
“《风闻刊》那边要一个纯写手,要写得细腻的,扬言要写作功底好的。梁真点名要你去,我也没法子。”
“可是,总编,我刚适应了《时机》,再去到《风闻刊》,我岂不是又要重新适应一次?”
“年轻人,多一点学习机会,不好吗?哼,我们都忙不过来了,你以为我想给人给她啊。人家出到梅总的命令,我有什么办法?”
路晓晓只好收拾桌面的东西,菲儿过来搂着她的腰:“不用收拾太多的,说不定明天便能回来。”
“明天?又不是开玩笑。”
“《风闻刊》是报道明星、名人的八卦娱乐新闻的,要你这个只会写稿的作者有什么用?”
“那样不好吧,既然我去了,就不能被人再遗弃一次了。”
“谁遗弃你了?刘总编不是说舍不得你了吗?”
“还舍不得?刚才都骂死我了,也好,我先过去《风闻刊》躲一躲。”她坦然的笑,却忽而惊叫:“菲儿,有没有见过我的U盘?”
“没有啊,你放哪里了?”
“我昨晚写好了,明明放在桌面上的,现在没有了。”她心急的四处搜索,找得桌面都翻过来了,还是不见,只急得跺脚,泪都要流下来了:“真的不见了,怎么办?”
“很重要的吗?里面有什么?”
“我昨晚写的稿子。”
“唉,我以为是什么。你都调组了,刘总编也不催你的稿子了,哭什么哭。快过去报到,要是我看到,我再交给你。”
她就这样老大不情愿的被赶到了《风闻刊》。
一来到《风闻刊》,便被委以重用,晚上要陪梁真去采访当红明星:蔡云。
看来,《风闻刊》这边是真的欠人,不然,不可能一来便要上这等大排场。
蔡云,是新进当红男歌手,歌声不怎么样,但人长得很帅,韩味十足的帅哥,还很有贵族气质。
小妹妹们很喜欢他,听说是当红偶像来的。
但很遗憾,路晓晓没听过他的歌。这样的话,万一交谈起来,会让大明星以为自己不够尊重。
所以,一个早上都在听他的歌,被那依依呀呀的声音闷到睡了几趟之后,她决定临时找到菲儿救驾。
菲儿:“蔡云?”
“啊,你要不要我帮你要签名?”
“我不要。你小心一点。”
“啊,为什么?采访而已,还会出车祸不成?”
“车祸?不会。但他是个祸害。”
“啊,愿闻其详。”
“反正,他在圈内的声誉不好。和很多女人暧昧不清,总之一句话,表面是人,背后是兽。”
“哗,他得罪过你啊?这样子破坏他的名誉。”
“不是我破坏他。行内很多人都这样说。不过,你去采访而已,有梁真陪着,还有什么要操心的?梁真是这一行的人精了。”
“也是,我今晚少说话就行。”
“唔。你就当你不懂,什么都不懂。”
“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懂。”
这一下,她更加听不进去蔡云的歌了,干脆又找她的U盘。
唉,还是没有找到。.
易立冰早早来到明宇国际,从电梯出来,莫少龙把她赌在了茶水间里。
“你和梅总为什么要这样做?”
易立冰好看的眉头皱着:“你干什么?”
“昨晚,你妈妈居然在寿宴上宣布你会和东宪结婚,这是怎么回事?”
“莫少龙,我没必要向你交待吧?”
“我只是想提醒你,东宪不是你和梅总想象的那一种人。”
“哼。”易立冰绕过他想要离开。
他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你这样做是白费心机。东宪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句媒体的谣言,而被逼着娶妻?”
“不用你管。”她甩他的手,他却坚定的不放开:“你为什么这么傻,你明明知道东宪爱晓晓。他对你,已经不再是爱,你难道感觉不出?”
“那么你呢?”她对他咆哮:“我不爱你,你永远都取代不了东宪,为什么你又感觉不出?还是你感觉到了,却还是死心不息?你笑我的痴傻,那么你呢?你不是比我更傻一百倍?”她扬了扬头,离开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回过头来说:“这个世界人人都可以笑我,唯独你莫少龙不可以,因为你比我更傻。”
莫少龙呆呆的立在当中,用手无力的撕扯着头发。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为她伤情,最后一次因她而迷茫。
有时候,我们都知道要放开,但却始终放不开。
手握得太紧,以至于忘记低头看掌心的纹理沟络。
那交错着的爱情和命运线,指向的是哪一方?
“砰”的一声闷响,有人撞到了桌子。
他抬头,看到一个人尴尬的在餐桌后站着,一动不动,眼里却装满着怜悯。
他忽然很生气,他不应该被怜悯的,尤其是不应该被李华英怜悯。
郑东宪玩着手中的钢笔,脑里充斥着昨晚路晓晓那哀中带怨的眼神。
不知道她又会怎么想了?
“路晓晓,你会躲在旁边哭,还是暗地里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易立冰娇滴滴的语音传来:“东宪。”
他掉下手中的钢笔,只见易立冰笑意盈盈的开门进来,她的声音清甜,脆生生的像刚起锅的爆米花:“这么早,你便要见我?”
“你应该知道我见你,所为何事?”
他严肃的脸容让她不安,可是她却还是甜甜的笑:“你是在烦恼昨晚的事情吗?”
“是的。”
“哎,郑东宪,你和我被扯到一起,委屈你了,瞧你这模样。我让你很没有面子吗?”她撒娇,似怒似怨。
郑东宪只是叹气:“这不是面子的问题,既然不是事实。我们当然要澄清事实,没必要造成其他的误会。这事情,传到最后,对你的声誉也不好。”
“我知道,我会找机会澄清的。后天《风闻刊》会出版,我让妈妈僻一个小版面,说一下。”
“这样也好。至于亲朋好友,还是由你来说明白。”
“谢谢你,为我留了一点面子。不然,你昨晚要是当场拒绝了我,我会几天抬不起头来。都怪妈妈,一喝酒就犯糊涂。”
“唔。”郑东宪的心中暗笑,梅江琴会是随便喝醉酒的人吗?她会是轻易犯糊涂的人吗?
郑三安被叫到郑东宪的房间,郑东宪看起来有点焦虑。
“晓晓,最近这一阵子没事吧?”
郑三安:“没有,还是一样。上班,下班,和郑天一吃饭。”
“天一天天去接她?”
“啊,风雨无阻。”他看到老板的脸灰暗灰暗的,赶紧说好话:“不过,每次也是吃完饭就回家,没痴缠太久。”
“唔。”
两人沉默了许久,郑三安突然记起,从口袋中拿出一个U盘递给他:“路小姐昨晚没回家,一个人在杂志社写了个通宵,边写边哭,伤心得很。我把心一横,把她的U盘给你偷来了。”
“你真是胡闹,她写了一个通宵的东西,你拿回来了,她应该找得有多急啊。快还回给她。”
“她应该有存档的,而且她也用不上了。”
“为什么?”
“她今早临时被调到《风闻刊》了。”
“《风闻刊》?好好的,为什么要调去《风闻刊》?”
“我不知道,但调得很急,我问过里面的人,说是临时的工作调组,还是《风闻刊》的梁真点名要路小姐的。”
“这样啊。”郑东宪手上拿着路晓晓的U盘,眉头全都皱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