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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8号,天气晴。
我们陪着文汇一起上路。位于市郊的墓园一平方米的价格比市区的别墅还要贵上几倍。我们只能把他的遗体草草火化。当我捧着骨灰盒走在殡仪馆内荒凉的小道上时,婆婆有几次哭得晕厥过去。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没有哭,撕心裂肺的痛已经过去,只剩下绵延无尽的思念和酸楚。
陈米站在小道的中央,她那艳丽的粉红衣裙与殡仪馆内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她潇洒的站在那里,眼睛望着我怀里的骨灰盒,嘴边掠过复杂的悲伤和幸灾乐祸。
婆婆几乎是跑着来到陈米的面前,她牵着陈米的手,又再痛哭流涕:“小米啊,你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啊,这个时候还记得来送文汇。”
“阿姨,我又怎么可能不来送他?阿姨,你要注意身体啊,节哀顺变,好好休息。”
“小米啊,我命苦啊……”
我没有闲情听她们相互安慰,我的文汇孤零零的在另一个世界游荡,而我实实在在的成了一个寡妇。
“听说自杀的人是一定会下地狱的。”陈米追上我,说出的话让我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
“文汇是被你害死的。”她接着吓我。
我握着骨灰盒的手暴起了数条青筋,然而我还是忍下来了。
“如果他不是因为你而离开了我,今天,他就不可能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我继续向前走,风越来越凉了,我终于走出了殡仪馆,走出这个真正给鬼住的地方。
“谭文汇只是一个自大而又一无是处的机会主义者。”
“请你不要再侮辱他。”
“侮辱?当年他刚毕业,短短几年,便功成名就。你以为他倚靠的是什么?股神?财经神童?那是因为,那几年我给了他许多的内幕消息,而且又遭逢十年难得一遇的大牛市。他居然为了你抛弃了我,他这个蠢货,活该他这样失败。”
“够了。”我大声的喝她:“他从前是负了你,可是,他已经死了,你还不可以放过他吗?”
“不可以。他应该留在这个世界让人唾骂、取笑的,他连面对失败的勇气都没有,他这个懦夫。”
“不管你有多恨他,他都已经走了。”我提醒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她一定还是很爱文汇,甚至可能比我更爱他。
她终于哭了,眼泪从眼眶滑落到干燥的泥地上,转眼便被泥土吸收。再多的泪水都无法滋润这块干涸的、凄凉的土地,因为这里实在沉淀了太多的悲痛。
婆婆和文月过来抱住了陈米。我很愕然看着抱头痛哭的三人,她们在相互安慰,彼此取暖,而我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呆呆的站立。
在婆婆的心中,她始终都是反对文汇的选择的。文汇抛弃了有着显赫红色背景的陈米,而选择了普通平凡的我。我不得不认同陈米的话,如果文汇选择的是陈米,那些如泰山一般压在我们身上的债务,陈米根本可以一夜之间把债务完全清零。
“确实是我的错。”我自责的胡思乱想,而婆婆显然比我更加认同这一说法。在回来的公共汽车上,她没有和我说上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一下我的脸。
现实是很残酷的,不管你如何的清高孤傲,柴米油盐仍旧是我们生活的最基本内容,尤甚是当你一贫如洗的时候。
小姑在我们的大学念大四,婆婆在家乡很早的时候便办理病退,几百元的退休金不够我们这里一个月的房租。先别说那如泰山的债务,即使是短期的生活我们都无法维持。
“你出去找份工作吧,大学毕业这么久了,怎么还能像废物一样在家里养着?” 婆婆几天来第一次和我说话,不愧是名门大户的官家太太,话语间总有属于她的威严和高高在上。
当然,即使她不说,我也会去找工作的。我自问不是一个懒惰的人,只是文汇他一直喜欢养着我。
现在,没有人养我了,我只有重新学习自力更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