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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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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笙换上喜服,为她换衣的一干裁衣相公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那喜服做的奢靡绚烂,景笙本身的气质却清淡,两者中和之下,隐隐流转着难言的矜傲清贵,却又不显庸俗。

再者景笙平日习惯了白衣示人,此时用上大红的色泽,那浅淡的眉眼一下子被红色强烈的反差衬托流光溢彩起来,一个眼神都带着难以言说的靡丽,让人惊艳。

最后高腰一束,发冠一戴,长发盘起,绛红涤带顺着两鬓流泻,眉眼含笑间俨然一个翩翩佳小姐。

景笙只是在廊间走上一走,已不知看呆了多少小厮。

这还是她两辈子第一次穿结婚的礼服。

景笙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和君若亦成亲。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

她看着君若亦穿着同样艳红的礼服,被喜公搀扶着迈步踏过门槛,大红的盖头挡住了君若亦的脸。

她看不清君若亦的表情,君若亦亦然。

君若亦本可以有一场更加繁复更加夸张的婚礼,只是他觉得无意义,便简略了仪式。

宽大的大厅中,围满了宾客,喧嚣声不绝于耳,景笙看着君若亦从大厅的一头走了过来,接着握过红绸的一端,另一端被喜公递给了自己。

接着是惯例一般的三跪九叩,晋王的身体不好,却也硬撑着端坐在正中的红木椅上。

景笙奉完茶,便顺着高亢的女声行礼。

“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看着对面跪下的男子,景笙一瞬间出现了恍惚。

“礼成——送入洞房——”

恍惚不过一瞬,她看见对面君若亦一边跪着,一边难受的扯了扯红盖头,景笙瞬间回过神来,扬唇轻笑。

所谓送入洞房,其实也只是君若亦一人而已。

景笙作为新娘,必须要出来招待宾客,这是常例。

满目宾客,宴席几乎摆到了目之所不及。

即便在座的人景笙一个也不认识,也得笑面迎人,一一寒暄,干脆干杯。

景笙苦笑,这可真算是个苦差使了。

被灌下大量酒精,景笙才借着醉酒逃脱。

到一边的厢房找人打了热水,景笙认真洗了把脸,权当醒酒。

刚放下毛巾,看见流萤走了进来。

“景小姐。”

“有什么事么?”

似乎被她身上的喜服刺了一下,流萤微眯起眼,“你是真的做好决定要娶君公子么?”

景笙笑着点点头。

流萤突然又道:“既然你可以随随便便和不喜欢的男子成亲,那为何不考虑我们公子?”

景笙愣了一下:“牧云晟?”

“是。”

莫名的,景笙觉得很荒谬:“你怎么会想来问这个?”

流萤却道:“景小姐只用回答我便好,论容貌出身才情性格我家公子绝对不输君公子。”

“别开玩笑了,你家公子又没这个意,我……”

“你怎知我家公子无意?”

流萤的表情很认真,没有玩笑之意。

景笙却是摇头:“抱歉,这种假设我做不来。”

“那你又为何肯娶君若亦?”

景笙沉默了一会,答道:“已经沧海桑田,再无可追,娶谁也罢,苟且偷生,我能做的不过如此。”

说罢,退出了厢房。

厢房外,院中一棵梅树凌寒开放,枝头上点点梅红。

景笙驻足,看着梅花,轻笑。

为何娶君若亦她也说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倘若那是问她这话的是牧云晟,她大约是不会答应的。

君若亦……也许是因为相识太久,也许是因为……

他是君若亦吧。

景笙踏过烧的滚烫的火盆进了新房。

君若亦的洞房,估计没人敢闹。

刚一进去,景笙就不意外的看见君若亦自己扯下红盖头丢在一边,靠在婚床上若有所思,一身红衣倒是将他极端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整个人像是一团火焰包裹着的寒冰。

不远处,交杯酒和莲子等物摆在一边,镂金香炉里烟雾缭绕。

老实说,头上顶着的凤冠也让景笙有些不堪重负。

她随手解下发冠,放在一旁。

君若亦坐了起来,目光微有些柔和,朝外拍拍手,很快有人送上来丰盛的晚膳。

景笙这才发现,自己喝了太多的酒,却没吃上多少的饭,此时看见菜肴方觉得饥饿。

君若亦没说话,只是递给了景笙一双筷子。

景笙接过筷子,便吃了起来。

晋王府的菜肴实在美味,很快景笙就风卷残云完了。

吃完东西让人收了下去,景笙才发现君若亦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她。

景笙笑:“你不饿么?怎么不吃?”

君若亦摇头,声音还是淡淡:“我吃过了。”

交杯酒还摆在一边,景笙吃得有些口干,捞过酒倒进杯中,便仰头喝下。

放下杯子,就见君若亦盯着她,目光有些奇怪。

“那是……交杯酒。”

景笙微一愣,弯眸笑:“你想喝?那我们喝就是了。”

她能理解君若亦的心情,即便和自己并不爱的人成亲,也希望能得到一场完满的婚礼。

也许他此生也只有这一次婚礼。

把酒满上,景笙一杯递给君若亦,一杯握在手中,手掌穿过君若亦的臂弯,把酒凑到嘴边,君若亦滞了滞,照做。

酒水流淌进口中,景笙和君若亦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寂静中,景笙闻见君若亦身上的熏香,很淡很淡,却极是动人。

暗香浮动间,夜色月影笼罩起了薄雾。

气氛几乎瞬间旖旎了起来。

景笙恍然意识到,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她在她的新房中,对面坐着她的新郎。

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正常人新婚之夜,只怕是春宵苦短,可是他们这对……

景笙听着外面一声一声的更鼓声,问道:“额,君公子困了么?”

君若亦摇头:“不困。”

于是,景笙开始没话找话,实在太过静谧的气氛里,此夜暧昧的气息越发的大。

“这喜服很漂亮。”

“是母亲特地请了最好的裁缝赶制了三天三夜的。”

“你在这等的久么?”

“不算久。”

“……”

“你是不是不知道说什么?”

景笙刚想点头称是,发现开口说这话的是君若亦,一时噤声。

最终苦笑开来:“君若亦,我第一次进洞房,有些紧张。”

“我也是第一次。你若是无事做,不妨看看书或者睡觉。”

还真是冷淡,不过,这也确实是君若亦说出的话。

景笙穷极无聊,站起身,试图找出本书,不想,还真给她在摆红烛的案台找到了一本书。

景笙迫不及待打开,顿时无言。

书上图画栩栩如生,备注详细……乃是春宫图一本。

饶是如景笙淡然,也不禁微微红了脸。

只是景笙却没发现,那边又坐回床上的君若亦手指轻握,反复几下又松开。

显然,这位实际上比景笙了还来的紧张。

于是,景笙也做到床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虽然都是景笙想话题,君若亦冷淡回答,但倒也融洽。

说了一会,景笙觉得乏了,她这一天应付宾客来回跑路,倒是比君若亦辛苦的多。

此时眼皮渐渐沉了,不知不觉间脑袋一歪,就靠在床栏边昏昏沉睡。

君若亦却是莫名的松了口气,成亲之前,有喜公详细的和他交代了行房的过程,虽然景笙十有八九不会做,但只是想想,就让他淡定不起来,只能硬绷着脸,强装镇静。

歪头看着景笙倒下去的睡颜,君若亦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的就平静下来。

景笙睡的安稳,浑然不觉。

君若亦叹了口气,把她搬到床上,褪去鞋袜和衣衫。

想了想,吹灭了红烛,和衣翻身上床,睡在了景笙的边上。

温暖的被褥盖在身上,君若亦合上了双眼,平静的沉沉入梦。

睡梦中,景笙梦见了以为早已忘却的往事。

那些曾经记忆犹新的事情逐渐忘记,她甚至都快要忘记那个现代化的时空。

清冷的父母,和绝情的恋人。

恍如隔世。

又想起了沈墨,沈墨的容颜渐渐淡去,只留下那一袭从容的风华。

和她一样,以温和做面具,理智镇静也内敛的让人叹息。

君子之交淡如水,好一个君子之交淡如水。

走马灯般,一幕幕回闪下来。

景笙不自觉之间眼角微湿。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追,再不可追……

朦胧间,似乎身边有人一个翻身,手臂压在景笙的胸口,景笙一滞,思绪猝然飞散。

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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