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高澄之死(1 / 1)
回到了栢堂,两个公子都亟不可待地要去看高澄的伤势,高洋的侍卫百般阻拦:“二公子,四公子莫气,太原公正在里面,他叫我们在这守着,小的不敢私自放公子们进去。”
孝珩和孝瓘面面相觑,这时高洋从屋里出来,面容憔悴,眼睛已经浮肿,看到两个孩子,招呼他们进来:“侄儿快快进来,该死的奴才,连公子们都拦!”
那两个侍卫赶紧唯唯诺诺地退下。
孝珩和孝瓘跑进室内,瞬间愣住。四周仅余沙漏梭梭的声音,很浅,浅的如同细水长流;很深,深的如千仞飞瀑下的潭水。
沙漏可以倒置,然而时光无法复还。
高澄静静地躺在地面的绒毯上,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睫毛打在下眼睑上。傲气不再,深情不再。
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相信父亲就这样离他们而去。他走了,走得那么落寞,那么不甘,七月的风,渐寒,渐潮。
昔日七彩芙蓉之羽帐,九华蒲萄之锦衾。他还有很大的抱负,他要取宇文泰首级为父亲报仇的梦想、他一统江山的凌云壮志还没有实现,却出师未捷身先死。
紫薇花绽放的七夕时节,乍寒还暖,壮志未酬之人,在静谧的夜,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再也看不到每天的日升日落,看不到红霞满天,看不到这大好河山了。岁月如梭,荣枯一线间。如花美眷,再也不能陪伴左右。
灯影凄惶,画屏上的美人蕉渐渐黯然,狻猊立于香炉足上,吞云吐雾。
“对不起,我来晚了,大哥他,已近往生了。”高洋情绪低落。
两个孩子早已抱住父亲的遗体失声痛哭。
“但是,孩子们,现在时局动荡,我还不能把大将军已薨的消息传出去,现在,先让他安静地睡会儿,以后再发丧好吗?”高洋劝两个孩子。
孝珩止住哭泣,拉住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一味痛哭的孝瓘,回高洋:“一切听二叔的。”
“好孩子,我已经带回了刺客兰京的尸首,我会把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为大哥出口气。”高洋满怀愤懑,接着戏剧般地眼神从犀利变得温柔:“但是,你们爹爹只是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懂吗?”
“是,二叔。”
不知怎的,孝珩有些不安,他见过几次二叔,因为其貌不扬,没有太多人注意他。只有祖父给过他些许赞美,但也只是口头上的称赞,祖父有什么重要的事,多是交给父亲去办的。二叔也没什么野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可是,今天的二叔,让他感到有些陌生,甚至,有些恐惧。
客栈中
若藜焦急地在屋里踱来踱去,终于,等到了郑旸睁开眼睛。
“藜儿。”郑旸起身,“有人在菜里下毒!”
“爹,我知道,现在没事了。”若藜急忙上前,这时庄中的弟子们也都苏醒过来,惶惶然如同做了一场梦,“那些人都走了。”
“我们中了梦蝶香,还好你没有事。”郑旸回想起用晚膳时的景象。
“梦蝶香?”
“对,是一种迷药,能让人昏昏然去见周公,所以叫梦蝶香。”郑旸解释,“只是这种香的有些材料很昂贵,这群人竟然下了那么大血本用在我们身上,可见他们要找的定是贵重之物……”
说到这里,郑旸想起了什么,他走到桌边,看到裹着傲君戟的包袱竟不翼而飞!于是奋然起身,可是找了好多地方都不见其踪影。
“藜儿,我们昏倒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若藜把刚刚在客栈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父亲。郑旸眉头紧皱:“看来傲君戟不是被那三个人带走,就是被那个小公子带走了。”
一听父亲怀疑孝瓘,若藜急忙解释:“爹,不会是孝瓘做的,他帮了我们。”
“孩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说是要找人,可是什么人都没找到就走了不是吗?”
“这……”若藜只是觉得孝瓘绝非窃贼,可是,这只是她自己的直觉,要怎么告诉父亲呢。
正在这时,桌子底下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郑旸警觉起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掀起桌布。
一个瞪大了眼睛的少年盯着他们,对视了一阵,充满了恐惧的眼神转成了一种哀求,口中吐出两个字:“救我。”
“你是什么人?”郑旸问。
“有人要追杀我。”少年声音颤抖,“他们杀了我的父亲。”
“那些官兵是来追你的?”郑旸起疑。
少年点头。
郑旸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晟泽低头沉思,眼前的这些人语气中对他充满了质疑,定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他现在身处魏国,又是南方口音,撒谎肯定会被拆穿,倒不如说实话。
“实不相瞒,我是梁国将军之后,他们是东魏皇室,所以才来追杀。”晟泽深吸一口气,赌了一把,“如果你们想要封赏,尽管把我送去。”
郑旸他们面面相觑,眼前这个孩子衣衫褴褛,额头和面颊都有伤痕,看样子受了重伤,如果他说得都是真的,他真的是梁国将军之后,那么应该就能洗脱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