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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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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琬的投石问路,声东击西,皇上的李代桃僵,里应外合,三十六计兵法用上了,还是都只为了,那个人。

而我,不过是他们的明争暗斗中所被利用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

我早就知道皇兄琬对父皇的执著。

从幼年偷偷爬到树上而不小心撞见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旖旎欢爱伊始。

在皇兄位于东宫深处的寝宫里,半垂着凌乱罗帏的象牙榻上,被十八岁的皇兄压在身下的那具赤裸修长的躯体,竟属于我一向敬若神明的父皇。

雪颜无主,任教踏碎花香;弱体难禁,拼取翻残桃浪。

光影陆离中,罗袜纵横,云发散乱,娇声默默,弱态迟迟。

云收雨散之后,望着皇兄怀中无力动弹的父皇;我头一回知道,一个男人,也能拥有如此令人销魂荡魄的风情……

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我不顾女儿家的羞涩和公主的矜贵,将这场翻云覆雨目不转睛从头直看到尾。

现在细细想来……是从那时即已萌发的,对父皇的嫉妒吧。

因为,当时十四岁的我,是那样地倾慕着少年英俊的皇兄,以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贵妃,是不舒服么?” 皇上关切地问我:“看你面色不大好,先下去吧。”

“那,妾妃先告退了。”我凄然一笑起身,向皇上盈盈一拜,旋率宫女退出大殿。

你此时的亲切,是出于愧疚还是感激?

因为,一向心高气傲的我,竟捺下了万般委屈与难堪,为你圆了谎,是么……

漏过夜半,我突地惊醒了。

半明半昧的月影下,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一身夜行衣,正俯身立在我的床前。

半小时后,他越窗而去。

而我,目送瞬间消逝在月光下的敏捷身影,再一次,泪如雨下。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天色微明,我再次走进了结雪洲。

守门太监面有难色,好半天才说:“香妃娘娘怕还未起呢!贵妃娘娘且请回,过阵子再来罢。”

是上次的风波让他们心有余悸吧。我苦苦一笑,道:“你们只管放心,我今日并非前来闹事,只是想见上香妃娘娘一面。你们可以派人跟着我。”

大概是我红肿的双眼,低声下气的说话姿态,——这异乎平日的狼狈模样让他们动了怜悯之心吧。一个老太监转身入内通报去了。片刻即报:香妃娘娘请贵妃娘娘入内。

“娘娘正在沐浴呢。” 香妃的侍女冰蝶神色戒备地请我稍候。一旁的雪鹃又补充了一句:“娘娘沐浴时,除了皇上,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的。”

我淡淡一笑。作了他十七载的女儿,我岂有不知?我径往里走。

“娘娘,贵妃娘娘!请留步!请……”我砰地关上紫檀木门,断绝了那些麻雀似的吵嚷声。

热气弥漫,香气馥郁的兰房里,父亲正浸在漂满百合花的热水中。见我进去,大吃一惊,慌忙道:“锦园?你且出去等等,我在沐浴呢。”

我充耳不闻,缓缓走近盛着兰汤的澡桶。目不转睛地,我呆呆地看着水中那具清瘦苍白的胴体。直看得水中人白皙的肌肤上涌出一层薄红,不知所措、羞赧欲死地用罗巾裹住身体,苍白的容颜更是鲜艳欲滴,我仍持续着我呆滞的视线。

“锦园?到底怎么了?你没事吧?”全身红潮渐褪,见我仍如泥塑木雕般地直瞧着他,父亲惊慌地伸出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躲过了他的手,开始动作机械地除下簪环,解散云鬟,褪下罗衫……

父亲显是吓呆了,目瞪口呆地瞧着我宽衣解带,半晌,见我举步进入澡桶,才慌乱地叫道;“锦园!锦园!你想干什么!你是疯了不成!”

“我没疯,父皇,让我摸摸你的身体好么?让我看看,这具让我的驸马和兄长都神魂颠倒的身体,好么?”我哀求地看向他。

父亲呆了,不再挣扎,任我把裹住他身体的罗巾揭开。两行湿泪,却无声地自他紧闭的眼角滑落。

我缓缓举起手来。发,面,眉,腮,唇,清冷地,滑腻地,沾着泪水地,散着暗香地,一一自我的指尖滑过。往下,映入眼帘的,是浸在芬芳热水中的赤裸清瘦的身躯。自颈始,遍布浓淡相叠的深红淤痕。我恍惚地将冰凉的指尖贴上了这片暖玉温香。颈、肩、胸、腰、腹、臂,寸寸游移。

我的手在百合花下摸索,抚上了热水深处隐藏的两处浑圆。感觉掌下的躯体猛然一颤,父亲抓住了我的双腕。“别,别这样……锦园……”

“父皇,让我摸一摸,就这一次,好么?”我固执地将掌心贴在那滑嫩波动的双丘上。听得耳边扬起幽喟,抵制我的力量消失了。我不假思索地将中指探向了父亲双腿间的最深处。

“锦——”手指籍着热水的润滑很容易地感受到父亲体内的紧窒与灼热,我压在这具颤抖的修长躯体上,以唇堵住了那未出口的惊喘与抗拒。皇上和琬应该经常这样做吧?我心碎地,由与这具留有他们深刻烙印的身躯赤裸纠缠,最后地努力感受着,我的人生中两场逝去如风的爱情和初恋的味道。

在身下颤抖得厉害的躯体内用力转动手指,拼命吮吸那两片苍白丰满的嘴唇;我象扑火的飞蛾,疯狂了,错乱了,只为着要想捕捉住那永远如水中月、镜中花的虚无的光亮。

我没有发现身下的身躯已渐次瘫软向水中,我没有察觉急迫的奔跑声,我没有听到结实的紫檀木门被踢破的声响,也不曾感觉到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倒抽气的声音……

“你这贱人在干什么!”

一声震天怒吼,我被从澡桶里拎了出来,湿淋淋地摔在了地上。

皇上将已在澡桶中沉没的赤裸人儿捞了出来,见他面白如纸,气息微弱,顾不得先叫御医,慌忙先度了几口气,才脱下外袍紧紧裹住依旧昏迷的人儿,冲出兰房大叫:“传御医!快传御医!”……

跌坐在地上的我,呆呆地,凝望着地上随我而被摔出来的几朵百合,只觉得意识一片空白。无所思,亦无所忆。

过了一会儿,皇上进来了。

看着他冷冷的目光,我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父皇,他还好么?”

“托贤妃的福,他还剩了一口气。” 皇上看了我半晌,冰冷地回答。

望着他阴冷的神色,我鼓起了最后的勇气。“煜……我,我可以象父皇一样叫你一次么?”

皇上一怔,又仔细审视了我一番,语气缓和下来。“锦园?”

“煜,你,你从当初到现在,爱过我一点点么?”我望着他。死水微澜的心中,这一点残存的期望,是我最后的牵袢。

皇上不语。方才的暴怒竟已换作无奈:“对不起……锦园……”

“我不要听对不起!”泪眼婆娑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绝望而尖利地,平日的端庄与娴雅荡然无存;“我只要你说实话!”

皇上还是没有说话,深深地瞧着我,英俊的脸上,满是歉意。

我依稀听见,残存的心也尽化了碎片。“难道,你娶我为妃,只因为我是他的女儿?”

没有回答。

“你曾那样宠爱我,也只因为,我是他的女儿?”

还是沉默。我绝望而哀求的眼神,我无助而心碎的眼泪,都无法挽救我这注定要被抛弃的命运,都换不来他的那一个字……

不……快说啊……求求你……请你说不……

良久。“对不起……锦园……”

再次跌坐在地,我终于痛哭失声。……

流尽了最后一滴泪,我缓缓站了起来,向那个我深爱过却已决心向他告别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最坦然、最美丽的微笑。一如当年,我十五岁的春天,在东京的御花园里,向这个当时初次踏入我生命的男人,献上的第一次的笑靥。

“昨夜三更,皇兄琬潜进了妾妃的寝宫。他问香妃可是下落不明已久的父皇,妾妃告诉他,是不相干的异族女子。皇兄信了,今儿已先田尚书回国。皇上可以放心了。妾妃就此告辞。”最后深深一拜,我转身离开了。

“锦园,明日搬回咏絮宫罢!”久久地,听得身后传来的声音。

“不,妾妃要去的,是另一个地方。”回头凄然一笑,我缓步而出。

第三回〈十二城中锁彩蟾之夜骇〉

在柳树后面站定了,我冷眼瞧着那道瘦怯怯的人影,正低着头,焦急地在草丛中四处摸索。

“香妃娘娘,敢是丢了什么东西么?”

见她一脸疲乏与失望地站了起来,我也装着无意路过般,娉娉袅袅转出了柳后。

香妃吃了一惊,见是我,低下头,用她一贯柔软而含糊的语调说:“没有啊。”

湖畔的清风扬起了她惯常不挽的浓发,丝丝,缕缕,如春云,如秋烟,如海雾。在这制度森严的皇宫内,如此的随性与自由,是只有这个南蛮女人才拥有的特权。那飘出暗香的、为皇上所钟爱的浓郁秀发,令我内心涌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憎恨,瞬间,有持剪去胡乱剪掉的冲动!

“是么,别不小心丢了什么罢?让妾妃为您找找可好?”但下一瞬间,我立刻如平常般,推出了热情而艳丽的媚笑。

“不……我只是闷得慌,出来散散心罢了。多谢淑妃娘娘,我先走了。”

亦如平常般,这苍白而沉默的女人,说几句话都嫌累似的,转身扶着柳树,慢慢去了。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冷冷笑了,展开了拳曲的右掌。

制作粗糙的麂皮荷包,系着一枚由无数小珍珠穿成的同心结,静静躺在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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