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四卷 流亡篇 第一节(1 / 1)
第四卷流亡篇第一节
北平边境。
萧萧瑟风,席卷而过,从轿帘缝隙钻了进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番逃难人数众多,乌合群集,儒将颇丰,军将甚少,夷军从后方突袭几次,造成了大量伤亡,直逼的匆匆赶路,不敢停留。
待到第五天,我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下轿休息,苏管家也带了王爷之令停顿休憩。大龙忙前忙后,帮我递水备食,我有气无力的冲他挥了挥手:“大龙,你徒步这么多天,也快坐下休息休息。”
大龙摇了摇头:“清儿姐姐,我身强体壮,这点行程累不着我。”
我点了点头,转身问苏管家“苏管家,后面的情势如何?”
苏管家:“回清福晋,前两日夷军来势汹汹,枪炮精良,八旗确实损失惨重,但这两日,虽有偷袭追击,但明显不成编队,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会不会是有诈?懈怠我们的警惕之心,出奇不意,对我们赶尽杀绝?”我自己说出最坏的情况,不由有点害怕。
苏管家缓缓摇了头:“夷军素来垂涎中土丰饶,侵略行为在历代朝中也有发生,就是老佛爷慈禧也出逃过,夷军均只是抢掠烧杀,并不会赶尽杀绝,清福晋大可放心。”
我又点了点头,稍舒胸怀:“只是不知夷军何时退兵,何时可重返家园。”
“这,老奴有一谏,暂缓去密山府的念头,辽宁有处露香园,乃私家园林,园主曹昆是清臣威武将军曹实录之子,曹实录老将一生功勋,为清朝立下汗马功劳,临老急病缠身,帝体恤赐他归乡,奖赐丰富,另圈地千顷筑露香园,福晋可与王爷商量,上表清逊帝,移驾静休,一来已离是非之地,二来露香园又是去东北的必经之路,静观形势,再筹谋行动,亦是回京也易,上北也成。”
“唔,苏管家心思缜密,此意正好。只是。。。我担心。。。”
“清福晋,王爷年事已经不轻,承家门和正福晋遗志光耀门庭,清福晋身怀苏家香脉,王爷冷静时日,相信已权衡得当。”
我叹了口气,大龙拉住我的手,我回头对上他复杂的眼神,那眼中有困惑不解犹疑愤恚,他到底是一个孩子,我拍拍他的手冲他无力的笑笑,跟苏管家往王爷营帐走去。
八旗久未历战事,但军纪未散,听令已经筑灶起火,安营扎寨了,我掀开帐篷,看王爷正卧在毛裘,咳嗽不已,我上前轻拍,王爷舒缓过来,我想去纳脉,王爷把袖子一笼,哼了一声。
“王爷,”我轻唤,有些不习惯这种称呼,“清千错万错,但请王爷相信清绝无相害王爷之心,清不求王爷饶恕,但请王爷体恤清怀有苏家血脉,家族抱负期冀可待,容清功过相抵。”
“你既已不是我府中人,留在王府居心不测,让我实难相信。只怪本王老眼昏花,年老迂愚,被你们一帮小辈耍在股掌。”
我欲言又止,倒是苏管家向前一揖:“王爷,乱世之间,清福晋不舍不弃,共苦相持已十分难得。。。”
“哼,什么清不清福晋,本王的福晋只有一个,就是叶赫那拉静芳!苏伦,你我从小相识,想不到你也设计本王,咳咳咳。。。”王爷情绪激动,咳喘不已,向苏管家对视,退出了营帐。
有个哈头哈脑的太监要往里冲,被我一把拦着:“哪儿的奴才,王爷身体未愈不便相扰,居然未传擅入。。。”
那太监端着拂尘,急叹一声:“格格,你不认识咱家了?皇上来请王爷,快快通传。”
我一看,竟是当日宣授我格格封号的那位公公,我灵思一转,对公公说:“王爷喝了药刚睡下,我是王爷新晋的福晋,公公引路,待我回话。”
公公狐疑的打量了下我,“行,你先跟咱家来。”
那公公前面一路小跑,我在后面跟着,帐边候着,帐内光线昏暗,一人深倚着大椅,旁边两位婀娜少女一位收拾整理,一位在织锦纳布,看公公跟那男子低语,公公唤我进前,我行了大礼:“民妇齐清叩见皇上。”
那男子挥了挥手,低沉无力的声音:“起来吧,出了皇宫还虚夸些这么多礼节,倒像是讽刺人的。”
旁边那收拾整理的女子走过来倚在皇上椅边,依着皇上娇嗔道:“皇上就是皇上,出宫还是皇上,我看人家对皇上恭谨有礼的很,皇上倒还讥讽人家,说不定,要是不行礼,皇上反而不高兴了。”说着还伸出手指,指了皇上额头一下,皇上呵呵笑了,握住那女子的手轻拍,“容儿教训的是!”
我垂手噤声,不敢接话。
那男子转脸敛去了笑容,又说:“眼前朕就政王一个得力的人,怎么他也病倒了。政王护驾有功,朕正想怎么嘉奖于他。”
“回皇上,王爷耿耿忱心,忠诚赤胆,并不敢邀功请赏,只是有一事,王爷一心替皇上操劳去处,今有结论,欲谏皇上前往辽宁露香园,望皇上定夺。”
“唔,难为政王病中亦为朕劳形劳神,精神可嘉,露香园,朕恍惚记得是曹昆的地界,他老子曹实录为清朝鞠躬尽瘁,是跟政王一样的人物,政王荐的好!荐的好!”
“还请皇上定夺。”
“如此禄公公下令拟诏,移驾露香园吧。”
“奴才领旨。”
皇上缓缓点了点头,又向我:“你是政王新晋的福晋?怎么没听政王上奏过?”
“回皇上,民妇不敢忝居福晋。民妇也是最近蒙王爷垂怜,出行之前,王爷又身惹小恙,深居简出,所以皇上并不知道。”
“王爷与正福晋伉俪情深,一直为我朝中佳话,可惜福晋早逝,政王念妻情深,一直未有纳妾,怎么如今倒有了这闲情雅致了?”
那容儿嘻嘻笑了,说“皇上,政王晋了福晋是好事一桩啊。”说着,冲我说道:“此前贝子又殁了,政王府人丁单薄,如今你既侍奉了政王,就尽力尽心,不得有怠,如能早日为政王开枝散叶,成为大清臣子,亦是我大清之福。”
我诺诺应了。
那容儿继续说道:“现虽皇上移驾,可皇上与我既知道政王新晋福晋,必然要贺一贺的,也正合皇上仁慈嘉奖功臣之意,我看就拟号襄,襄福晋,襄助政王,政王襄助大清,皇上看可好?”
“容儿,这事还是召面政王时再说吧?”
容儿一扭身子:“这等荣耀之事,我就不信政王会拒绝,况且,又不是正福晋还在,同侍一夫,会让政王为难?正福晋逝世已久,这丫头晋了正室难道还会不愿意?我就不相信还有人正室不做,去做偏房。容儿替皇上操心办些命妇之事,皇上倒推三阻四,是嫌容儿办事不周,还是嫌容儿艳羡人家一夫一妻,合合美美,来影射我的心愿?容儿不能遂心所愿倒罢了,现不过是乐得乘人之美,又替皇上犒赏了功臣,皇上还这样,是何居心?”说着竟哭哭啼啼起来。
皇上心疼的揽美人入怀,拍着哄着:“容儿,你这说的什么话!朕这就下召赐婚封诰,容儿不要哭啦,哭的朕心都疼了。。。”
我偷偷抬眼去看面前,心里诧异,这容儿居然这么恣意随性,口无遮拦,再看那皇上虽美人在抱,直冲另位美人挥手,那本坐在一边织绵的女子扁了扁嘴,委曲生怒,跺了跺脚,转身出了帐子。
我看皇上与容儿卿卿我我,一个撒娇一个安慰,浓情蜜意,旁若无人,不敢开口告退,那公公偷眼低笑,冲我挥了挥手,带我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