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三卷 王府篇 第九节(1 / 1)
翌日,政王日上三竿才醒,一夜好梦,回想记忆中佳人,甜蜜非常,下床趿鞋,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疼,不过是春梦一场就疲惫不堪,回想起自己与静芳恩爱浓情,一夜颠鸾倒凤的新婚燕尔,不由感叹自己老了。
唤了苏管家进来,询问了追击乱党的事情,苏管家回,乱党已捉逾百人,斩杀逾千,甚至其它地方的乱党有聚集北平之象,现已上报皇上,加派人手势必缫灭乱党,一网成擒,赶灭杀绝。
政王听了点了点头:“恩,攘内才可能安外。小芳素来疼爱福儿,只盼一回,既可以平复内乱,又报了福儿的仇,本王才稍稍觉得对得起小芳在地下的芳魂啊。”政王长吁一口气,顿会儿,“苏伦,本王昨晚梦到了小芳。。。”
苏管家一怔,小心的问政王:“王爷梦到了福晋什么事?”
政王呵呵笑了一声,有点沉浸于梦中的旖旎风光,神思飘缈片刻,悠悠开口:“梦到跟小芳初识,侥幸逃过雪崩避难于洞穴,翌日本王醒来,小芳已先行离开,芳影无踪,如若南柯一梦。后来本王跟众大臣冲撞修铁路的事情,小芳带着慈禧太后懿旨宣布由本王负责修筑铁路的事情,当时本王跪拜时偷偷瞧着小芳,只觉小芳艳若仙女下凡,一切种种如真似幻,如梦似醒。”
“王爷洪福,上天爱怜赐给王爷福晋,襄助王爷建立功勋,可不就是仙女么。”
“小芳大我两岁,在生活在仕途上帮助我良多,她虽生了女儿身,却有男儿大志,如果活至于今日必定能一展鸿图,实现诸多报复,可惜,红颜早逝,我有愧于曾誓言照顾她给她幸福,更有愧于连她的两个儿子都保不住,王府后继无人,是注定要没落了,哎。。。”
苏管家上前给政王递上汤药,安慰道:“王爷,常言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说柳暗花明又能一村,说不定会有转机。”
政王喝了汤药,又呵欠连连,嘀咕:“岁月不饶人,精神竟短了许多,本王再卧一会儿。”苏管家扶王爷躺下:“王爷最近操持太甚,又加思念福晋,应多加休息。”
政王点了点头,轻声呢喃:“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这么多年,小芳都狠心不来与我梦中相会,昨日相见,清晰真实,只盼能再会,多诉衷肠。”
苏管家候着等政王入睡,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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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从未有过的死寂,各自为营,不复辉煌,忽有一日,婉夫人所住之院响起一声奸笑,打破平静,婉夫人面露得意之色,赶向王爷寝室,推开屋门,未待王爷发怒,将一个本子递给王爷,王爷带怒喝道:“我已将你禁足,婉夫人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婉夫人在王爷床前一跪:“阿玛,儿媳已找到证据,证明那民女乃无名草芥,非金枝玉叶,请阿玛定夺。”
政王将信将疑翻开小札,仔细查看,上有罗婆记述前后救助两名女婴,后满洲女婴难产自弱,一直隐疾多病,三月上发疟疾,不治身亡,罗婆把坠子留给了另名女婴。政王又痛又怒又急,叫人唤多罗格格前来。
我一直蜇伏小院,听王爷前传,一边叫丰儿去请苏管家前去王爷住所,一边自己着了锦织薄袄披了貂皮长氅,又渥了个手炉在怀中才施施然往王爷住所走去。
一进门,还未施礼,王爷便把小札摔到我的面前,秀儿拾了起来递与我看,我平静开口:“王爷,清早知非王爷嫡孙。罗婆侍清如亲孙,百般呵护,清甚是明白罗婆所为,不过是想为清安排一个可依托的家境,此情此意,实在叫清感怀罗婆,这本小札也是罗婆的遗物了,可否给我保存?”
王爷痛惜之情溢于言表,深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拿着小札离开王府吧。”
我低下了头,低声却很肯定的说:“王爷,恐怕清不能离开王府。”
“为什么?”王爷诧异。
莫愁抢道:“现已查清你不是格格,且不论你冒充格格罪孽就已是王爷恩典,你还不赶快卷了包袱走人?”
我仍低着头,拖延着时间,那莫愁上前推搡:“王府富贵岂容你贪恋,速速离开吧。”
秀儿护着我来拉莫愁,莫愁来拉我,一时三人纠结,苏管家慌慌跑来,摆着手说:“不可,不可,婉夫人快住手,不可伤了胎气。”
他这一叫,把堂里的人都叫愣了,政王喝道:“苏管家,你在说什么?谁有了胎?”
苏管家冲政王一跪,气喘连连:“王爷,王爷,你可还记得前几夜你梦见福晋之事,那并是福晋入梦,乃是清姑娘前来随伺,此后清姑娘日日诊脉,已经确定有孕二十余天。”
苏管家一言,大家又是一阵震惊沉默,莫愁首先讥笑:“嫡孙成了侧福晋,荒唐,太荒唐了!”
政王吞吞吐吐的开口:“可是本王并不记得。。。”
苏管家拱手回禀:“王爷,清姑娘为延续王府香火,自己服用了日夜昙已保无虞,又知王爷必不同意此事,所以用了蔓绮烟丝,王爷,清姑娘一片苦心孤诣实是为王府着想,为王爷着想,请王爷不要怪罪清姑娘,奴才亦有谋其中,要怪就惩罚奴才吧。”
政王亦是无话可说:“苏伦,你瞒着本王。。。嗐 。。。”
莫愁听了哈哈大笑:“原来,原来你们早已经暗渡陈仓,孙女爬上了爷爷的床,有了这么个不伦的丑事,我真替你羞耻。枉你口口声声惦记着宜远,还假惺惺的拒绝了史密斯,我真当你心中深爱着宜远,谁知,谁知,你上位的手段比我还狠,比我还阴,哈哈哈哈!”
莫愁一阵狂笑,吐出这么不伦不类的话来,政王震怒一拍床板:“哼,风尘女子就是风尘女子,口出狂言。你珠胎暗结,却借尔福进入王府,把本王耍得团团乱转,心底实在狡诈多端,你不配做本王的儿媳,收拾包袱赶紧滚出王府。”
莫愁又是一阵狂笑:“风尘女子?哈哈,当时我怀着子书进门的时候阿玛你可称我贤淑大方的啊,你不过当女人是生育的工具罢了。”说着往我面前而来,指着我的肚子,秀儿急忙护着我,“你也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可要小心呢,十月还长着呢,说不定说像上一个那样没了,那你的美梦也就落了空了。”
王爷斥道:“还不快把她赶了出去!”
我上前急道:“王爷,子书还小,还需要母亲,就请宽恕婉夫人吧。”
“这等残花败柳蛇蝎心肠王府岂能容得?!”
“王爷,清为王府孕育子嗣却有三件事相求,王爷不能满于我意,我必定心生不平,对胎儿不利,其一,不要赶婉夫人出府,子书需要母亲,其二,请王爷放了霍明等乱党,其三,请王爷与清一名分,清愿襄助王爷治理王府。”
“反了反了,不过刚有孕在身,就诸多要求,一但得势还得了?!苏管家,安排人给子清下滑胎之药,本王宁可绝后,定留她不得!”
苏管家惶恐的唤:“王爷,不要啊!”
莫愁眼看乱成一团,只是大笑。
我蹙眉咬牙,后悔不迭,自己太过急进了,不过初占优势,太急功近利了。
此时,大龙跟着众家仆涌了进来,大声叫着:“不好了不好了,乱党冲进来了,外院已经烧了大火了。”
我大吃一惊,到门前一看,果然见远处火光冲天。
政王拍着床板:“这帮乱党,胆大包天,看我不除之后快!咳咳咳!”
我突想起林伯堂警告我的话,才知道他所言非虚,恨恨的跺了下脚:“苏管家,我们逃往何处为好?”
“清,清福晋,可先往皇宫暂避。”
“恩,丰儿秀儿,你们去抱子书,苏管家,你去安排小轿车马护送王爷,剩下的人跟我再收拾细软,我们在王府北角门集合。如遇乱党,切莫先动手,他们不会杀人,只可逃避,不可交兵!”
丰儿秀儿应了赶快去了,莫愁慌慌的跟在后面也去了,苏管家带人安排车马去了,余下的人该忙则忙,回转身子面对政王,政王长叹:“冤孽啊,冤孽啊!”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大家都惶惶集在王府北角门了,王爷宿疾未愈,卧坐马车之内,丰儿秀儿也抱了子书来,只是呜呜大哭,我把子书递给莫愁,正声对她说道:“你觉得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能活命你就带着子书跑!”莫愁怒目不甘的瞪视我一眼,拍着子书哄着他也入了轿。
大龙扶着我,我环视四周,家丁女仆护卫密密麻麻把角门小巷都挤满了,虽是惶恐不安,却整齐有序,苏管家上前对我说:“清福晋,注意身体,你也上轿吧,不出半个时辰,就可抵达皇宫。”我点了点头,忽略大龙迟疑的眼神,上轿安歇下来。
朦朦胧胧中沉入假寐,一片芳草之地,蝴蝶翩跹,美丽不可方物,我童心雀跃,采摘野花,忽有一人行至我前,我一抬头,居然是宜远,泪霎时就落了下来,一个怀抱紧紧搂住宜远,啜泣有声,宜远抚着我的头发,轻声唤:“小齐。。。小齐。。。”
我哽咽:“宜远,你可原谅我?”
“小齐,你知道你事急从权,只怪我早赴黄泉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你要保重身休,切勿操劳过甚,胎中孩儿才可健康聪慧,可记下了?”
我重重点了点头,呜咽道:“我定会把他当成是与你的孩儿来养。宜远,你不要离开我,你看着我,不要离开我。。。”
“小齐,可怜的小齐。。。”宜远叹息声音越来越淡,在我手中飘散化烟,我惊恐万状,大叫:“宜远!”一下子惊醒开来,揉了揉额角,隐约听见外面吵闹之声,我掀开轿帘,喊苏管家来问话:“苏管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管家慌慌回:“清福晋,恐怕不太好了,皇宫方向有交兵之声,我刚派人前去查探,竟是几国联军冲进了皇宫大肆掠夺,洋人凶悍贪婪,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我还未听完,惊吸一口气:“如此说来,我们连皇宫都不能去了?”
“恐怕是的。”
我思忖片刻:“苏管家,皇宫浩劫,皇上必然出行,你派有些身手的护卫编成一队去迎驾,洋人不比乱党,要格外小心。”
苏管家领命而去,我从轿窗远眺,日头西斜,天压浓云,染的赤红重丹,浓烟冲天,喊杀之声越来越强,不知是何等腥风血雨,人间炼狱。我越发心惊肉跳,不多时,苏管家来回:“清福晋,已迎到皇驾,并侍卫林军,宫女太监,在王府之队其后,另有官员大臣并家眷殿后。”
我长吁一口气,定了定神:“苏管家。”
“在。”
“支林军护卫至行军尾,阻杀追兵,我们开拔向北,目的地,密山府。”
“是”。苏管家点头而去,我在轿中正襟危坐,强自镇定,眼神似乎洞穿了重重帷幕,落到了密山府。耳边车轮辚辚,偶有女子惊恐哭泣的声音,偶有林军盔甲铿锵,马蹄得得巡逻而过,我手抚住小腹,开始了与怀远近一年的流亡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