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三卷 王府篇 第四节（1 / 1）
来王府后跟王爷见面很少，听苏管家说，现在国家局事非常紧张，皇帝多病，很多事情王爷都需要渥旋，那天听说王爷回府，便去探望。还未走近，就听到王爷怒气威严的声音：“本王把你交与康有为，就是想让你多历些事情，见些场面，现在你无为顽劣，又染上这么个丧命的玩意，你让本王怎么跟祖宗交待！”
固山贝子痛叫连连，我到门外，看到王爷手执丈长荆条在打尔福。尔福一边躲一边叫，婉夫人看不下去，冲王爷一跪：“阿玛，不要再打他了，他到底是您的儿子啊。我既是他的夫人，与他担家责无旁贷，我愿意替他承担家业。”
王爷颓然坐在椅上，喘息未定，我正欲退出，便听王爷唤我：“子清，进来。”
我依言进来，冲王爷福了一福，不敢大声讲话。贝子还瘫在一边直哼哼，婉夫人还跪着，不敢动。
王爷沉声道：“我们苏家祖先几代均是立拥帝大功，被先朝皇帝赐姓爱新觉罗，但到底是异姓宗族，不强不立只会被那帮人吞噬，可偏偏到你这辈人丁稀少不说，还是这么个不出息的东西。本王日益年老，总要把家业交给你们主持，婉如既然有这份心，就襄助子清学学管管这个家吧。”王爷越说越沉，可最后一句话却清清楚楚的落进了我们下面三个人的耳朵。
我先是一些愣，有些讶然。而后感觉到了莫愁凌厉防备的侧视，倒是贝子咋咋呼呼，大叫了起来：“阿玛，子清不过是个孩子，而且是个丫头！”
王爷“啪”的一拍扶手，重重一哼：“本王就后悔你小时没有勤加管教，放任自流，现在你一个而立男子有何作为？！”
“阿玛放心，我一定会帮助格格掌管家业的。”
我看看了婉夫人，她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脸，我迟疑着说“玛父，我。。。”
“不日苏管家会跟你详细报备王府辖内商漕实业，你大了，慢慢学着，玛父信你！”
“是的，玛父，子清不会辜负玛父厚望的。”我心中渐渐升腾一股斗志，那是久未有的精神，想起以前为想帮宜远做些生意，也是这般蠢蠢欲动，只是事过境迁，事态已非往日。
在王府中闲手确实枯燥，恰逢大龙不愿上学便把他带在了身边，苏管家把一摞摞的帐本递给看，给我讲解，我认真学习吸收。
累了，抬了头问苏管家：“怎么夫人不来？”
苏管家上禀：“小贝子近日身子不妥，夫人在照顾。”
我释然一笑，并未详究。
几番琢磨下来，打算先打理几个铺子，定下了丝绸药材和航运的店铺，我问大龙愿不愿去那家航运店里作学徒，大龙思忖了下，点了点头，我笑了，很是欣慰。
苏管家，大龙，我一辆马车先去了航运店，苏管家跟店老板打了招呼，店老板很是热情，问了大龙几个漕运上的事情，大龙略懂。
我有点担心的：“我义弟以前只是渔家子弟，并未涉及漕运。”
店老板摆着手，笑呵呵的：“无妨无妨，小兄弟对船支很是了解了，况且又是在运河，远比海运要安全的多也稳当的多。”
我嘱托好大龙，又跟苏管家去了丝绸铺，参观了店面，跟店老板提了把布料店和成衣店并到一起开的建议，苏管家跟店老板答应商量商量，我思量，我初为新手未免想法单纯些，可能实施起来有点难度，就未加勉强，腼腆的笑笑，跟苏管家赶赴药材店。
还未进门，店老板就跟苏管家耳语了下，苏管家向我回话：“格格，老板刚对我讲，府里有人来抓药，小贝子病情有些危急，今天先巡视到此，回府吧。”
我听了一惊，跟苏管家往回赶，脚步惶惶赶到小贝子的房间，外面站满了仆人。我迈步进去，看到史密斯正在写处方，王爷贝子婉夫人都在。
王爷低低的说：“可是天花？”
史密斯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得待二十四小时内疹点再发些才能看得出来。我也会回医院做病毒鉴定，尽快确诊下来。”
婉夫子揪着帕子已经欲哭无泪，惊慌失措，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管是天花还是水痘，病因是府内有人带了病毒回来，所以我希望现在府内的人要全部进行消毒。留下一些得过水痘的人来做我的帮手。其余人等全部不准走进隔离室。现在请你们也离开吧。”史密斯声力铿锵，有条不稳安排着。
婉夫人突然癫狂大作，扯着贝子的衣服就打，一边打还一边骂：“都是你，一定是你，流连妓院烟馆赌馆，带回来这么脏的东西，你害我还不够，还要害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的命根子，他那么小，刚刚才会走路，你害他受这么大罪，我要跟你拼命！呜呜呜呜！”
贝子一边躲闪一边回嘴：“你疯了！怎么就一定是我？也有可能是别人！府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你疯了！放开我！”
王爷一看闹的实在不像话，叫人拉婉夫人回房休息，婉夫人痛哭流涕，被两人架着出去了。贝子也想溜之大吉，王爷一声大喝：“来人啊，把贝子关进祠堂，小贝子没好就不允许他出来。”
贝子被人押走后，王爷对史密斯讲：“拜托先生了，我这就请几位御医来给先生做帮手。”
“玛父，我来做先生的帮手。”
“胡闹！”王爷大声斥道。
“格格，不行！”史密斯也阻止。
“玛父，先生，我小时生过水痘，而且我略懂医术，就让我给先生帮忙吧。”
“王府不差行医之人，用不着你一个格格以身犯险。”
“玛父，我是子书的姐姐，我会尽心照顾他的。我会格外小心。”
“王爷，待我确诊小贝子是水痘，格格是必然安全的，再让格格尽心帮忙。”史密斯建议道。
王爷不语，我冲着玛父展开了一个安慰稳定的笑脸。先生把大家都请出了寝室，室外十步之内为隔离区域，留了几个丫头妈子照顾小贝子，又取了痘疱小样回医院。
我把王爷送回休息，保证自己会在外围照看着。丫头妈子按照先生说的话给小贝子降烧，擦拭身子，蒸煮衣物被褥。
过了几个时辰，来了两个御医，进去诊治之后，退到外堂，我急忙询问：“怎么样？现在怎么样了？”
那胡太医双手抱拳：“格格，恕臣无能。。。”
丁太医也战战兢兢：“格格，我朝已有几代未出现天花之症，我等都未有延治经验，老朽束手无策。。。”
我气愤的一拂袖子：“滚，都滚！”
那两个太医匆匆告辞而去。
我问苏管家：“可还有其它的太医前来？”
苏管家摇了摇头，轻声道：“恐怕不会有了，这两位太医跟王爷关系已算交好？！”
“这还算交好？！这么胆小？！这么怕事？！”
“格格息怒，我朝初深受天花荼毒，不论天子还是子民都是淡天花色变，惶惶不可终日，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天花像鬼魂附休般的纠缠了大清王朝二百多年，一直困扰着皇室中人，一刻不得安宁。后来英国消灭了这种传染性极大的疾病，几朝免受疾病之苦，此番御医害怕小贝子传染，也是人生之本能。”
“苏管家，你怎么替他们说话，你难道不关心小贝子么？”
苏管家一惊，跪在了地上，慌忙解释：“奴才失言。。。”
我叹了口气，平复了下怒火，扶起苏管家：“是我着急了，不该冲你发火。。。”
苏管家站起身仍卑躬屈膝，我无奈又无助，望着小贝子的房门，很是焦急。
天黑了，小贝子房里亮起了灯，丫头妈子进出的频率少了，我守在外面心神不宁，风中传来哭泣声，我循声而去，隐约看到婉夫人趴着窗棂在往里面看，一边看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子书，子书，我可怜的孩子，你这么小就受这么大的罪。。。都是娘不好。。。把你带进王府。老天爷一定是要惩罚娘的，是娘的贪心进了王府，让你有了个这样的爹。子书，子书，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娘不要富贵了，也不要争家业了，带着你去看你的亲爹好不好，你亲爹好疼娘的，他也会疼子书的。子书，子书，我可怜的儿啊。。。”
听着莫愁作为一个母亲的话，我泪无声的落了，站了一会儿，看莫愁抹着泪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窗口，我黯然伫立，待泪干了，也转过身子。有个人站在我背后，我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居然是史密斯先生，他神色古怪的看着我。我惊，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什么？
开口，问的是：“检测结果怎么样？”
史密斯展了个笑容，让我觉得那个笑有点一“笑”双关，有些得意：“我在十字会医院找到了天花的病毒样本，小贝子的样本跟天花的并不一样，我相信只是水痘。”
我如释重负，一高兴眼泪又冲了出来，我快步走到门口，对丫头说：“快去给王爷报信，小贝子只是水痘。”冲进了小贝子的房间，扑到床前，看到小贝子小小的脸，嫩白的皮肤上零散布着水疱，我回头对史密斯讲：“疱顶有脐凹，确实很像水痘。”
史密斯点了点头，我心底轻松好多。
治疗方案被确定下来了，史密斯说小贝子年纪太小，以中药为疗程，西药针剂作辅。
每日有人煎了金银花，甘草，连翘，黄连，紫花地丁等平和的药给小贝子喝，用苦参、芒硝，浮萍煎水给小贝子外洗，被褥衣物勤换勤消毒，小贝子的排泄物也做了焚毁处理，虽不是天花，但水痘的传染性也极强，小贝子日醒很多次，免不了安抚，王爷下令炖煮了补品给陪伺的人，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