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二卷 教学篇 第六节(1 / 1)
这一觉踏实而温暖,绵长而悠然,仿佛母体中的蜇伏,仿佛温泉中的涤漾。惺惺松松想来还回味无穷,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宜远。。。我的宜远。。。我的宜远居然还活着。。。没有死。。。
死?
死?!
仿佛记忆中有什么在重新清楚,我霍地坐了起来,眼前掠过宜远满身是血的样子,掠过宜远新坟凄然的样子,我惶恐的睁大了眼,转头看到旁边的男人的侧影,这怎么会是宜远,这不是宜远!天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男人醒了,看着我邪笑着:“你个小骚货差点把我折腾死!”
我的泪随着心头怒火蹭的一声窜了上来,原来,原来。。。。。。屈辱的泪迸发而落,我看着眼前怡然自得穿衣服的人的背影,心里恨意升腾。
姚广田背着我说:“那天在这屋里子看到你的身体,我就心痒的不行,老子我下定决定一定要得到你,现在既然已经成事实,以后你乖乖的伺候我。如今你就不用替租金的事情操心了,你想招几个学童就招几个学童,你表哥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了,他是你表哥自然也是我表哥,只要你以后不要跟他往来,我也就不提这茬儿了。你想住在这儿就住在这儿,想住我那儿就住我那儿,桂枝,哦,以后你就叫她姐姐吧,她那边我也得照顾着点,况且,”姚广田回头斜睇了我一眼,嘿嘿坏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个雏儿还真骚,老子我累的差点下不来了,要是天天,嘿嘿,我可吃不消。”说完还哼着小调,要开门离开。
我悲愤欲绝,牙关咬着紧紧的,从床铺下掏出匕首,冲着他的背后就是一刀,那姚广田倒机警,感觉到有危险,一个侧身匕首斜斜刺中了他的左腰,他一个反手挥向我把我挥倒在地,低喊了声:“你疯了吗?”
我仅凭着一股恨意又站了起来向姚广田身上乱舞,姚广田手臂上被划了几刀,开门踉跄冲了出去,回手捂住左腰的伤口,却已经红了一片,那红色越发刺激我的神经,我咬牙切齿的在后面追着,又是一刀,姚广田倒在了地上,我疯了似的刺出了第三刀,那血像小喷泉似的溅了我一身一脸,我看姚广田不动了,嘿嘿傻笑着,一屁股坐在旁边,气喘吁吁。
有邻居听到凄惨的叫声赶到院子门口,看到现场均吓的不敢上前,有人大喊着:“赶快报官。”
我目光呆滞的坐在那儿,脑中混乱着梦中的旖旎,偶尔露出一丝迷糊的微笑。外界的嘈杂一切仿佛与我无关。有人冲上前握着我的手臂摇晃我:“齐,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愣愣的回头,努力看清玛丽,我痴呆呆的笑了笑,小声的说:“我,我见到宜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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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牢狱里,墙上只开了一块巴掌大的小窗口,湿冷的空气混着莫名的霉腐气味。墙角铺着块草毡,我头发蓬乱,囚衣肮脏,盘膝坐着,木然发呆。
我的意识还流连在梦境中,沉浸在那份狂喜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温。
前些日子堂上初审,玛丽替我陈词脱罪,县官问我事实如何?那县官声音太过陌生,我充耳不闻。有官医报姚广田遗落在现场的烟管中有大量蔓绮烟丝,听说是外族一种春/药,十分强烈,玛丽强辩事实还不就是这样,是姚迷/奸在前,齐自卫在后。
那县官一拍惊堂木,物证不足以证实罪行,也有可能是自愿服食,闺房玩乐。现在被害人重伤未醒,一人痴呆不明,先延医诊治,押后审办。
不知道官医诊了几次,一日,官医把脉时唏嘘一声,反复号了脉,又观了观脸气,匆匆离去。不多时,两名衙差给我解了镣铐,玛丽疼惜的把我搀到了另一间狱室,有床有桌还有盏煤油灯。
玛丽拧帕子替我擦了脸,梳了头,坐下来跟我说:“齐,放心吧,你一定会出去的。我会去找姚和他家妻子,你会没事的。”
第二次升堂时,我看到桂枝也在堂下,她回头看被衙差押的我,又低了下头,对县官说:“是她。我家男人曾在学堂窥视到齐姑娘,后来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想心思想把齐姑娘占为已有,后来他找来那种催情的烟丝,我曾阻拦过他的,可是他嫌我没有生养,时常对我拳脚相向,我又不敢报官。案发那天的事情确实是一直是他策划着这样做的。”
官医上前禀报:“回大人,那齐女体内也确实有蔓绮烟丝的迹象。”
县官点了点头:“恩,姚广田□□齐清罪证确凿,齐清愤而行凶却是事实,依照律例,姚广田入狱十年,齐清。。。”
“大人,大人,且慢!”师爷高声截断县官,递给县官一封信函。那县官展开面目诧色,匆匆看完,捻胡凝思,师爷附耳,县官频频点头,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齐清自卫伤人,又兼身怀六甲,待产子完毕,服劳役三月,或交惩金一百两。”
玛丽高兴的将我扶想,我呆呆思绪中,只捕捉到了身怀六甲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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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玛丽高兴的为我忙来忙去,铺床铺被,直到桂枝面有愧色站在我们门口,玛丽拉着桂枝说:“真多亏了你能站出来说真话,帮助齐脱罪,有句话叫什么?大义灭亲,你,还是好的!”
桂枝走到我床头,把瓦罐放在来,盛了碗汤,执勺子想喂我。
我不张嘴,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桂枝低了下头,把碗放在旁边,站起身对玛丽说:“这鸡汤我熬了很久,你喂她吧,可以补补身子。”
玛丽点了点头。
“广田三代单传,我成婚五载都不曾有育,后来广田被抓去充军,险些丧命战场,广田有个孩子不容易,广田知道他有后了,很高兴,是他叫我帮齐姑娘脱罪的。他叫我以后好好伺候姑娘。求姑娘可怜可怜姚家,千错万错总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
我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手臂一扫,那瓦罐哗的打在了地上,我冲桂枝大吼道:“滚,滚!滚!滚!”
玛丽上来安抚我,说有了宝宝不能生气,递眼色让桂枝先走了。我急促的喘息,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桂枝成日躲在我视线的角落,伺候着我的饮食。我从意外中恢复意识,只是神思委顿,恹恹渴睡。我梦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快速的长了手脚,然后自己划开了我的肚子钻了出来,手舞足蹈,咭咭怪笑,不是妖孽又是什么,我惊醒,满头大汗,摸着肚子仿佛能感觉到那小妖孽在蹭蹭的长大,背后汗湿的衣服尤其冰凉。
安稳了呆了两天,终于逮到个空溜了出去,一路奔向了衙门,衙差引我到了姚广田监牢前,我透过木栏空隙,姚广田蹲在墙角发,见我来了,面露惊喜,双手拄着地想往前挪,忽尔意识到两人恩怨又停了下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冰冷冷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不带感情/色彩的说:“你的腿怎么了?“
姚广田苦笑了一下:“我从战场上下来只不过跛了,齐姑娘下手狠绝,伤了股筋,现在两条腿已经废了。”
我哼哼冷笑了两声:“不过是废了腿,我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姚广田斜了我一眼:“我原以为要了你,你会跟了我,不过是安抚你阵子就罢了,没想到你性子这么硬!心肠这么狠!”顿了一顿,“可是因为什么宜远的?”
我心上一痛,深深蹙紧了眉头:“你不配提他!”
“果然。那绮罗烟丝有迷幻催情之功效,你梦中都唤着宜远与我交合,怪不得你热情奔放,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了他。”
我咬紧了牙关:“宜远至情至性,温润宛若谪仙,而你无耻龌蹉,根本不配提他。你污辱了我对他的一片深情,你该死?!死不足惜!”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呵呵,我从你匕首下侥幸逃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休想再伤我半分毫。”
我切齿说道:“我不伤你,我要逼你自伤。”我用手按住肚子,“桂枝听你的话保了我出去,可我不会听你的话保你的孩子,除非。。。除非你用你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
姚广田的眼神中有丝慌乱,被我捕捉到了,我谐谑的笑了笑:“桂枝说她生不了孩子,而且你现在这副德行,你们姚家注定断子绝孙。哈哈!”我狂妄的干笑了几声。
停了好久,姚广田挫败的声音响起:“我死了,你会让孩子活下来么?”
我恩了一声,移开了按在肚子上的手:“我只恨你。”
姚广田垂下了头,监狱里死寂无声。我踱开步子走出衙门,深呼了口气,仿若把毕身的力气都叹了出去,脑袋空空的只是徒步,有路就行,遇弯就转,无意识的走到了人多的地方,回神才发现,居然是处庙会,人头攒动,接踵磨肩,有匆忙的人经过带着我不由自主的前行。
走过瓜果摊,脂粉摊,灯烛摊,字画摊,箕笼摊,发现到处都红通通一片,有小孩子拎着鞭炮一路跑着,大声闹着笑着,抬起头,发现路两边的门上都贴满了门神对联,挂着喜庆的红灯笼。我这才意识到今天居然是除夕了,我走到一家皮影戏前落了座,台上人物玲珑,唱腔清美,正演到白娘子与许仙在断桥相会,直听到白娘子被法海被镇雷锋塔下,戏班主走了过来,说:“姑娘,姑娘,庙会已经结束了,这天气已经将近戌时,我们也要准备过节了,姑娘也早点回家吧。”
我点了点头,缓缓往回走。身后有砰砰的枪声淹灭在了爆竹声声,有两个学生倒在血泊中,围观的人团团围上开枪的英国人,扯了绳子五花大绑揪送去了府衙,慢慢的人看热闹的散了,人们继续忙碌着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
看似一个小风波,迅速的平复在时间的潮汐,忽而,又涌起更大一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