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春去春会来(1 / 1)
下午的三、四点钟的时候,任柯在鲁兵的陪同下来到鸿运酒店。老板娘苏欣骑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刚从外面办事回来,一进店门,就看到鲁兵和任柯坐在大厅里的一张桌子上喝茶,却不知他们的来意。按说,要是来吃饭,不应来得这么早。不过,她还是展开自己的笑颜,热情地打起打呼来:“哟,我的干儿子来了嘛!哟,鲁兵,哪阵香风把你们两位吹过来的?”
“你好!老板娘!”鲁兵礼貌地站起来,“我们也刚到,呵呵”
“你坐!”苏欣把手提包往吧台一丢,“哟,我干儿子今天是怎么了?也不说话?谁得罪你了?小马?你过来!”
任柯坐在那儿抽烟,沉着脸没有说话。小马听到老板娘叫自己,赶快跑过来:“什么事?老板娘?”
苏欣笑着问:“你没怠慢我干儿子吧?”
小马一笑:“我怎么敢呀?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这就好!快给我干儿子加水!”苏欣冲鲁兵眨了眨眼睛。鲁兵心里明白,苏欣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尽管她自己没有儿子,但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营,已成为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了,何况自己还有三个亲生的女儿呢!
既然是这样,那任柯这个干儿子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死的时候也不会给任柯一个子儿。这点儿任柯也明白。大家都是在演戏,何必去拆穿呢?再说,自己也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叫过她。
当她知道任柯的来意之后,笑得一口茶喷出老远:“哈哈,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事包在干娘身上,我们店的服务员随你挑,小马可以吗?”
“行。”任柯没想到这个干娘在关键的时候竟这么爽快,平时过来吃饭时总是蛮横得很,这会儿却有点过意不过了。同时,在内心也生着蓝萍的气。朋友一场,这点忙都不肯帮我,只是让你假扮一下,又不是真让你嫁给我,难道说跟我去一趟医院,就玷污了你的纯洁?
(九)
阳光商场位居A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每天吞吐数万人次,是这座城市人气最旺,生意最火爆的购物中心。商场内人头攒动,一派祥和繁荣的景象,恰似一幅写真的《清明上河图》。
任柯在二楼女装柜前停下了脚步,叫住了小马,指点一款新式的女式大衣问:“小马,你看这大衣怎么样?”
其实早盯上了,听到任柯问她,不禁脱口回答道:“嗯,款式真好,不过,我们只能看看。”
“为什么?”
“还用问吗?我们一个月的工资恐怕也不够这一件衣服钱。”
“小姐!把这件大衣拿过来让我看一下。”任柯冲营业员叫道。
“你给谁买?”
任柯也不回答,从营业员手中接过大衣,递给小马:“来,试一试。”
“我不试。”
“怕什么?试试又不问你要钱?”任柯说,“来,试一下!”
小马把大衣穿了,笑着问:“怎么样?”
“真合适,你女朋友肤色白,人又长得好看,这大衣简直就是专门为她做的,呵呵。”营业员抢过话说道,小马脸色微微一红。
“好,就拿这件?多少钱?”任柯从口袋中掏出钱包,“找个袋子给我们装了吧。”
“280元。”
“好。”任柯也不理会小马的劝阻,就把钱付了,然后拎起来往小马手中一送,“给你,这是我送你纪念品。”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你父亲住院正需要钱呢……”小马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别管这么多,我已十分感谢你了,你一个女孩子家,都叫我老爷子‘爸’了,也不能让你白喊,呵呵。”任柯说。
“那不是假扮的吗?这有什么呀?我老爸和他差不多年纪,我也不吃亏的。”
“你帮了我个大忙,谢谢你小马,你现在就回去吧,老板娘还等你回去忙呢。”
“嗯,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啊!”小马说罢,美滋滋地拎着衣服,穿过人群,很快消失在任柯的视线之外。
芦荻刚在柜台内站稳,就发现鲁兵在商场东顾西盼地转悠,当鲁兵走柜台前的时候,她张口叫了一声:“鲁兵!”把鲁兵一下子叫愣了。
“呀,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呀?”鲁兵笑着问。
“是呀,我在这儿上班,你不知道呀?”芦荻调皮地回答,“难道说不行吗?鲁兵同志?”
鲁兵乐了,这丫头真活泼,看得出她今天淡妆了一下,清纯中还透着妩媚。鲁兵平时不擅长开玩笑,更不用说面对这样漂亮活泼,浑身洋溢着青春朝气的女孩。被芦荻这么一问,也不知怎么回答好了,只好答非所问:“我,我来找任柯的。”
“哟,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呢,哼!”
鲁兵脸更红了:“刚才我去医院了,他家人说,任柯陪女朋友到这儿来买东西了。”
“哦,我知道,我妈对我说了,哈哈,肯定是小马吧?你什么时候带女朋友来买东西啊?”芦荻很喜欢鲁兵的性格,腼腆得像个姑娘似的,“以后买东西就来找我,我找人为你打折。”
“嗯。不过,我没有女朋友。”鲁兵说。
“没有女朋友也可以来呀?”
“嗯。谢谢,那我先走了。”鲁兵说完就想离开,不知为什么,他感觉站在这儿不自在。
芦荻还想和鲁兵开几句玩笑,这时有顾客来买东西,只好作罢:“好吧,有时间来玩啊!”
“好!”鲁兵说罢,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匆匆地走了。
“唉,这个鲁兵,和任柯几个人性格差距这么大。”芦荻很奇怪他们几个人的关系竟还会这么铁。
(十)
小马穿着新潮的大衣,往大厅里一站,就像盛开着的一朵鲜花儿,连老板娘苏欣都禁不住交口称赞。当然,小马并没有对人家说这衣服是任柯为她买的,只是在内心偷偷地美着。上午到医院,也只不过甜甜地叫了几声“老爸”,把任柯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取出100元钱来,硬是塞到她的手里。
“娃,拿着,这是爹给你的见面礼!”
“哎呀,老爸,我们都不缺钱,我不要,留着自己用吧。”小马看了一眼任柯,把老爷子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
老爷子还是塞给了她。说实在,她真不想要,也不能要。她回头又看看任柯,却看到任柯鼓励的目光,她明白,也许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就没有再推辞,只好把钱收了。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老爷子这么一问,让小马感到有点尴尬,不过,她很快又进入了角色,微微一笑回答道:“哎呀,老爸,还早呢!”
“还早?”老爷子越看越感到自己的这位儿媳妇可亲可爱,以为是小马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任柯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农村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呵呵。这小子脾气不好,以后你要多让着他点儿……”
“是呢!他脾气是不好,动不动就骂人!”小马回头冲任柯吐了个舌头。平时她有点怕任柯,但在老爷子面前,谅任柯也不敢怎么地。
“他在家最小,惯坏他了!所以才送他到部队来。”老爷子咳嗽两声又说,“早点结婚,我也能闭上眼了,说真的,我就有点放不下他……”
“爸,你安心养病,我们还等你来为我们带孩子呢!”听任柯这么一说,老爷子脸上也泛起了光彩……
“谁给你生孩子!”小马这会儿想起任柯的这句话,心头一跳,我才不会嫁给你这样的,虽然你是志愿兵,我是打工妹,我才不会找这样的人做老公呢!
“小马?我干儿子表现怎么样?”这会儿没有生意,老板娘与小马调侃起来。
“什么怎么样?”小马把双手插在口袋里,笑嘻嘻地问。
“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
“我才不要呢,嘻嘻。”
“其实他人还不错,就是脾气不太好,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呵呵。”看样子,苏欣是彻底摸透任柯的脾气。
“人挺讲义气的,就有一条不好,好骂人。你看人家鲁兵和晁显他们,人家从来不这样。”
“嗯,鲁兵这小伙子不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嗯,好像他很听鲁兵的话,也许他跟鲁兵一起久了,能学得好一点儿。”
老板娘刚想说什么,被刚进来的女儿把话给抢了:“你们在说谁呢?鲁兵来了吗?”
“我女儿耳朵好长啊,在外面就听到我们说话了?哈哈。”
“我老远就听到你们在说鲁兵呢。”芦荻摘下手套往吧台上一丢,“鲁兵怎么了?”
“我们在和小马谈任柯的事儿。”
“我知道。”芦荻笑眯眯地盯着小马,“这衣服不错,是在我们商场买的吧?”
小马脸一红:“你怎么知道?”
“我在商场遇到鲁兵了,他说你和任柯去了我们商场,我猜的。”芦荻扯扯了小马的新大衣,“这衣服不错,最新款的,我们商场才进的货。”
苏欣听女儿这么一说,也猜出了八九,继续和小马开着玩笑,“小马,你要是看中哪个,我给你做红娘,要不,哪天我把鲁兵介绍给你?”
“妈!”芦荻显得有点儿不耐烦,“几点了,你还不去我奶奶家,人家小马还用你介绍?真是的。”
苏欣也不明白女儿为什么忽然显得有点不高兴,忙站起来,“好,不瞎吹了,我现在就去。店里你多照应点儿。”
“嗯。”芦荻挤进吧台,从柜子下取出一罐饮料,一边喝着一边指挥道,“小马,去把包厅的桌面再擦一下。”
小马似乎看穿了芦荻的心事,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边走边想:哼!八成是你看上人家鲁兵了,上次还给人家饮料喝来着呢!
(十一)
熄灯号响过很久了,沸腾了一天的军营一片宁静。一轮弯月挂在远处悬铃木的枝头,把一抹淡淡的青辉洒向营房的那扇窗口。
室内一片黑暗,炊事班长的鼾声却一阵高过一阵。晁显很气恼地在床头摸索着,就在刚才,他把自己的军帽扔到了炊事班长的床头,后来又甩过去两只袜子,可就是不见效果,鼾声在稍停片刻之后,又涛声依旧。
晁显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手在枕头下碰到一封信。信是上午新收到的,不用再去看,晁显能熟悉地记起信上的每一个标点符号。很显然,这不是一封寻常的信件。
这一切,都是月亮惹得祸啊!好像也是这么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晁显和亚梅分别坐在家中新砌的房子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亚梅是在姑姑的陪同下上午来到晁显家的,晁显当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见亚梅虽然长相一般,但也显得文静,就答应先互相处一处,加深一下了解。在吃过晚饭后,亚梅的姑姑就先回家了,亚梅却留了下来。
“我考的是士官学校,别看我挂着学员的牌子,毕业后还是士官。”晁显和亚梅坐在炉边烤着火,感觉实在找不到话题之后,向亚梅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亚梅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原因,一直把头埋得很深。听到晁显的话后,她抬起头来,望着晁显说道:“没来的时候,我姑姑就对我说了。”
“那你没意见吧?”
“有意见我不回去了?”
“嗯。”晁显看到亚梅的眼睛,亮着清纯的亮光,心头一禁愈发躁热,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有点发颤,“你,真好……”
亚梅没有感觉到晁显情绪上的变化,羞涩地一笑,又低下头去。室内很安静,她听见晁显的喘息声很急促。这时,晁显已抓紧了亚梅的手,正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晁显早把自己的热唇递了过来,差一点将她碰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晁显已将她抱起,快速向床边走去。
“不,你别这样……”她争扎着,小声叫着。晁显也不理会,一下子把她扔到床上,自己也翻身压了上去……
这一夜,晁显没有离开,亚梅也从此由姑娘变成了女人。
“我已把身子都交给你了,到部队你可不能变心,不然,我就去死!”亚梅躺在晁显的身边,搂着晁显说。
晁显长长地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嗯,不会,不会。”
“那你告诉我,你以前爱过别的女孩吗?”
“没,没有。”晁显激情过后,理智回升,渐渐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草率。怎么今天才见面,就稀里糊涂地与人家上床呢?
“你说实话,到底爱没爱过别人?”亚梅还在他耳边追问。晁显有点不耐烦,推说自己有点头疼,转过身不再言语。亚梅受到了冷落,一个人在被窝里哭了起来……
其实,晁显的心中一直装着一个人。原来,从初中的时候起,晁显就在内心偷偷地喜欢着一个叫静子的女孩。就在两人考入高中后不久,晁显因家中经济困难缀了学,从此就与静子失去了联系。虽然没有过海誓山盟,也没有过花前月下,甚至也没有过真情吐露,但想起静子,晁显的心中就会升起一轮太阳。
“哭什么?”晁显转过身来。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亚梅一把把地摸着眼泪。
“怎么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去死,我反正已是你的人了。”
“我没说不喜欢呀?不要哭了。”
“那好,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亚梅破涕为笑。
“什么?结婚?!”晁显差点儿晕倒。
“咋?你想反悔?”亚梅盯着晁显认真说,“我谅你也不敢,不然,我就去部队找你们领导告你!哼!”
晁显暗暗叫起苦来,恨不得拿把刀来阉了自己。一失足造成千古恨那!想到这里,晁显感觉头真得疼了起来……
“要不是那一夜,我不会和她结婚的,也不会有今天的烦恼。”晁显把那封信放在鼻子上,使劲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他的心肺。静子呀,你留在A城工作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早点儿与我联系啊?
晁显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时,炊事班长的鼾声高潮迭起,晁显干脆扯过被子把头蒙上,在被窝里独自想起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