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说一句喜欢我(1 / 1)
深夏靠着阶梯口水泥台阶躺着,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显得宁静又安详。
这是入冬以来难得的一个艳阳天,没有风,空气中飘来清甜的寒梅的香味,一定是校园里的那几株珍贵的梅花开了。已是落日西沉的时候了,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烧的绚烂红色,有些刺眼。深夏抬头看看,远方的天空有纵横交错的天线缠绕着。
深夏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操场上正在进行的一场厮杀,大三建筑系各专业班级之间进行的一场篮球友谊赛。
男生永远乐此不疲,是展示自我风采的绝佳场合,对女生来说,这又是一个接近心目中帅哥的好机会。这不,赛场四周围着各个系的女生在为他们呐喊助威,“XXX永远是最棒的!我们永远支持你!”“XXX是我们的英雄!我们为你而骄傲!”
都已经大三了,还要跟刚进校的大一女生那样矫情,深夏有些想不通了。
裁判一声哨响,上半场比赛结束了,场上的球员各自散开,有的拿毛巾擦汗,有的开了矿泉水瓶就猛灌,行情好的自然有女朋友端茶送水,还落得单身的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深夏就坐在不远处观察着这些,笑了起来,其实也真的挺逗的。
“喂,你不给我递瓶水啊?”有声音突然闯入。
“啊?”深夏还处在恍惚中,一看眼前站着的人,正是司马诺。“喝吧,我自己买的。”深夏把放在地上的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刚刚小白拉着她来篮球场,说是有精彩的比赛,原来就是他们系举行的,经过小卖部,小白自然是要买水给曹涵的,深夏看着货架上一瓶瓶水也鬼使神差地拿了一瓶,现在还派上用场了。
“谢谢,有人递水的感觉就是好呀。”司马诺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你们队这次配合的不错,看来有希望打赢这场比赛呢。”深夏有时闲的无聊也会看看球赛,倒有些小研究。
“呵呵,借你吉言啊!深夏,如果我赢了你请我吃饭吧!”
深夏有些不可思议,转头看着他,他一脸期待的表情也看着自己,“我?”深夏的食指指着自己,疑惑。
司马诺舔舔嘴唇,腼腆的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深夏看着他额头的汗珠,密密麻麻的,仍一滴一滴往下掉,她拿出兜里的纸巾递给他,“擦一下汗。”
“谢谢。”接过来慢腾腾的擦起来。
深夏想,他真是一个安静的孩子,这么不染纤尘,这么这么的安静,这么孩子气。
“还记得那次跟你说我对你有了期待吗?”话说出口,深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收回已经来不及,只好尽力补救,“呃,不记得也没关系,就不提了。”
“记得。”他低沉的声音里有着压抑。
深夏吃惊着又把目光聚集在他脸上,“你懂么?”深夏知道他并不明白,对啊,又有谁明白呢?她对周敏君的嫉妒,丑恶的嫉妒,有谁懂,因为这种嫉妒而引发了对司马诺的期待,他却不懂。
“深夏,我很欣赏你的。”千言万语,只有这一句就够。
在深夏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裁判的哨声响了,下半场比赛要开始了,“要开始比赛了,快去吧!”
“嗯,等下在这里等我,我有话跟你说。”他站起身想走,又转头说了句,“记住别走。”
深夏点了点头,司马诺转身的背影在她的眼眸里定了格,或许在司马诺的心里,她管深夏是有位置的,但她不知道,是不是深夏想要的那个位置。
她又想要什么呢?
等到下半场比赛结束,结果在深夏的意料之中,司马诺那队赢了,小白开心地拉着满身臭汗的曹涵说要吃大餐庆祝,深夏看着他们好热闹的样子,突然又觉得失落了,永远因为别人的快乐而快乐,哪一刻是因为自己呢?
深夏婉拒了小白的邀请,想回宿舍看看书打发时间得了,刚踏出一步就踢到了地上的矿泉水瓶,是司马诺刚没喝完的那瓶水,她弯腰捡起来随手扔在旁边的垃圾箱里。
这时的太阳已经完全地没入了黑暗的阴影里,夜晚的来临也增加了几分寒意,梅花的香味在这时却显得更加馥郁陈浓。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头一看,还是他。
“管深夏,我让你等我的呢!”
深夏居然觉得他语气里有责备的味道,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了你?”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司马诺满脸都是汗,眉头皱地紧紧的,表情很痛苦的样子,右手使劲抓着左手胳膊。
深夏看了看他的手臂,“怎么了?刚被人撞到了?很疼吧……”
司马诺明显不高兴了,“那你还走……”
“呵呵,那你有什么话要说呀?”深夏觉得这个男孩子真的可爱至极了。
他清清嗓子,说:“今晚和我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吧。”
深夏在以后和司马诺分开的日子里,都会时常想起他第一次邀请她看书的场景,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深夏都觉得他的这个邀请是那么温暖。
“因为……我说对你有期待吗?”深夏有疑惑。
“只是想一起看书。”
“是吗?哦。”
“那你去吗?”声音提高了。
“司马诺,你知道什么是期待吗?”深夏突然严肃了起来,“刚那么多人在场下为你们鼓掌欢呼,期待你们能拿下这场比赛,这就是期待,你舍得让他们失望吗?相同的,我也不想因为你而失望,所以——我不敢有期待。”
司马诺看着眼前的深夏,觉得那么陌生。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让你失望?”
深夏愣了愣,然后跨开大步头也不回。
年少的时候,我们总是用远离一个人来暗示自己,我没有你也可以活的很精彩,殊不知离他越远,思念更浓,一切的一切,只是提醒自己,在他爱上你之前,你早已对他念念不忘了。
深夏矛盾着,矛盾如她,才会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才会做着自相矛盾的事,寻求给自己一个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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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们又没有联络了,无意之中,人与人之间总会产生无形的屏障,隔成两个空间,生成楚汉河界。
深夏不愿意多想什么,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有时他们还是会在图书馆碰到,司马诺会很热心的帮她找书,虽然他并不在图书馆做兼职了。有时在小卖部碰到,他会很礼貌地问候深夏最近怎么样。有时深夏和小白逛街,让曹涵在哪里接应她们一起去吃晚餐,司马诺也会出现几次。
他还是他,深夏觉得。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这一年的末尾,有些莫名地伤感起来,深夏想,她是一事无成的,至今与周敏君的关系都很僵,时不时就会小吵几句,还好深夏已经不太和司马诺联络了,不然她不知道周敏君要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呢。
如果那次她没有喝醉,没有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是不是现在的管深夏就还有骄傲的资本呢?而现在的事实是,她早已被所有的人看穿,可是,管深夏,她一直都是这么骄傲着啊,她不想过分接近司马诺,也是因为她固执坚守着她的骄傲呀!
深夏根本没想过,再见司马诺,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距离圣诞还有三四天了,校园里也增添了节日的气氛,有很多社团都在这时候组织了一些活动,布告栏里都是宣传海报,学生会还将在平安夜举行化妆舞会,入场卷是有限的,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参加呢。
深夏在吃完晚饭回宿舍的路上,会经过布告栏,然后很无意地逗留一会,旁边还有就业信息,粗略瞄几眼,当作消遣。
深夏的生活一直都呈现这种了无生机的状态,她一直想要改变,或许应该出去锻炼一下了吧。进了大学以来,她都没有做过兼职,看到布告栏上有招人的,仔细琢磨了下,或许她真的可以利用这个圣诞节做一份兼职。
学生会将在平安夜举行的化妆舞会正在急招几名兼职生装扮成圣诞老人在舞会现场发圣诞礼物,发礼物?深夏觉得这个创意还不错,或许她可以试试,按着海报上的联络方式深夏拨了电话过去,不一会那头就有人接了,不过三言两语就挂了,那边的人说只要是本校的学生就可以了,深夏当然符合要求了,很爽快地就被录用了,一个小时有十五块,如果舞会从八点开始,起码得到凌晨一两点才会结束,那这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
不管钱的多少,反正她也拿不到舞会的入场卷,不过现在去做圣诞老人发礼物也可以感受下圣诞的气氛了,想到这里,深夏觉得还是挺开心的。
很快地平安夜就来临了。
深夏提前从负责舞会的主办单位那里拿到了全套的圣诞老人道具服,在后台换上后,觉得无比地沉重,虽然现在是冬天穿的厚不会热,但庞大的道具服还是和深夏娇小的身材格格不入,让她觉得很沉很闷,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了。
舞会的场地是学校的小礼堂,经过一番改造也能容纳上百人,晚上八点,陆陆续续有学生到场了,大多是情侣,不是情侣的也是抱着能在这个夜晚找一个如意郎君或者真命天女的,已经大三了,再单下去就真的没人要了。
深夏站在进口处,逢着人就说一句“圣诞快乐”,然后把礼物塞到来宾手里,在将近九点的时候,深夏在来来往往的人里看到了司马诺,她一阵心慌,怕被他看到,又想到自己这身装扮,他绝对没法认出来的,就昂了昂头,大方地把礼物塞给他,还附赠了一句“祝你玩的愉快”,司马诺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一刻,深夏居然有恶作剧后得意洋洋的感觉。
虽然这是一个寒风刺骨的夜晚,但是两个多小时站下来,深夏也觉得有些热了,都归功于这身笨重的道具服。正想偷个懒找个隐蔽的地方歇一会,就见一群小孩奔了过来。
“妈妈说圣诞老人就是给我们送礼物的,他袋子里的礼物都是我们的!”其中一个为首的小孩就直往她袋子里伸,深夏当然不乐意了,这些礼物都是送给参加舞会的人的,哪有这些小屁孩的份,估计这些小孩是学校附近小区里跑来的。
她紧紧握紧袋子,用听起来很凶的声音说:“不许抢啊,你们到旁边玩啊!这些礼物不是给你们的!”
“哇,原来这个圣诞老人是个女生!”有一个小孩叫了起来,这一说,大家都好奇了,一哄而上,都想把她的道具服脱下来,一睹圣诞老人的真面目。
深夏截截败退,最后被他们逼到了旁边的花坛边,深夏一个脚下不稳,直直摔了下去,顿时浑身都疼了起来,这群坏小孩见她倒了地,忙把她的袋子抢了过去,“快跑,圣诞老人晕倒了!快跑!”
小屁孩们一哄而散,深夏总算松了一口气。
刚喘了几口粗气,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深夏忙掩了起来,还好旁边有很多灌木,可以挡她的身体,可不要被人发现她才好,礼物被抢光了,要是被知道了,她的工钱不知道还领不领的到。
“嗯,是我,妈妈……嗯,知道的……”
深夏听到那个走过来的人正在讲电话,夜色已暗,但因为开舞会的原因旁边装了很多串灯,树丛里也有一些,这些灯光不明不暗的,有一种朦胧的诗意美。
很快那个人挂了电话,深夏并不想被他发现,毕竟她现在这样也不怎么庄重,但是当她只想直一下右腿的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啊,好疼!”
上帝知道,她并不是故意叫出声音的,只是因为脚可能崴到了,动一下就很疼。
“谁在那里?”那个人发出了疑问,深夏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了,“圣诞老人?”
深夏埋着头,心里失望地痛呼了一声“还是被发现了”。
“你怎么了?起不来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深夏觉得很奇怪,这个声音怎么越听越觉得熟悉呢?正想也想不通的时候,她的圣诞老人头套毫无预警地被摘掉了,“管深夏!”
伴随着对方无比惊讶地声音,深夏也在朦胧夜色里看到了他——司马诺。深夏想这是什么狗屎言情小说的情节,居然这么巧碰到。
“深夏,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哦哦,刚刚在门口让我玩的开心的人就是你呀!呵呵。”司马诺蹲在她身边,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你怎么扮起圣诞老人来了?不过真的蛮可爱的。”
“嗯……只是做个兼职而已。”深夏有些进入不了状况。
“对了,你刚说好疼,是不是脚崴到了?”说着,抓起她的脚踝揉了揉,在他碰到她的一瞬间,深夏狠狠地咬牙,“司马诺,真的很疼!你轻点啊!”
司马诺有些诧异地回望她,深夏有些尴尬了,脸刹那间通红的,“我是说,你不用那么用力……”
“呵呵,不知道你现在脑子里想什么了。这时候校医务室肯定关门了,得赶快去医生那看看才好,脚崴到可大可小。”司马诺关切道,深夏一阵恍惚,心里有些感动。
当深夏还沉浸在刚刚感动的情绪里回不过神来,司马诺就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她大惊,“你要干嘛?!”
司马诺并没有因为她的惊讶而受到干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深夏赶忙圈住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来,“带你去看医生,你现在急需就医,先看看脚,再看看你的脑,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深夏不好意思地笑,牢牢圈住他,不想松开,相信那时的司马诺也感受到了。深夏想,如果可以,永远都不想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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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里出来,快十二点了,配了点跌打损伤的药,有外用有内服,两人走在凌晨的街道上,深夜的寒风更是凛冽刺骨,可是深夏的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
“我背你吧,你看你走的一瘸一拐的……”司马诺提议,从医院出来深夏就不肯让他背,一个人走的很痛苦的样子。
“不要,男女授受不清啊!”深夏撇嘴。
“这是什么歪理论,都已经21世纪了,迂腐。”司马诺不屑。
深夏停下来,“你是想占我便宜。”很笃定的语气。
“呵呵,随你怎么想,我不解释。”司马诺一个人往前走着,“刚刚是情况危急,我没有想那么多,你不要多想。”
“司马诺!”深夏在他身后叫他,“我没有多想,我不会对你有期待的。”
骄傲如她,司马诺想。
司马诺想到她脚不方便,又倒回过去跟深夏并排走,看她嘟嘴赌气的表情,倒蛮可爱。
“司马诺,你和周敏君怎么样了?”走了一会,两人都沉默着,深夏想打破沉闷的气氛,就找些话题出来聊聊。
“没怎么样,没怎么联系。”很淡然的口气。
“你和她……有过去吗?”这是深夏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啊?”司马诺不解,“怎么这么问?”
“其实,周敏君一直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呢,她说你跟她之间……很复杂,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有怎样的过去。”
“呵呵,”司马诺的目光深若寒潭,“我告诉过你,我跟她只是高中同学,她高中时跟我表白过,我拒绝了,后来她不死心高考和我报了一样的学校,就是我们的学校,没想到真的一起考来了,不过我一直不想跟她联系,那次联谊聚会见到她,我也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了。她估计是从我们宿舍的吴泽宇那里有了我的号码,就约我去图书馆看书,我没去,不过那次真的是没空,帮一个学长代班的,就是那次你去借书,我们碰到了的……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那……电影院那次呢?江峰亚约我的时候,你也在场,你们怎么……”这件事也一直困扰着深夏。
“那次啊,她估计是故意的吧,她也知道你那天会和江峰亚去看电影啊,她说她有话跟我说,约我看电影,我就去了……”司马诺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其实……”
“为什么去呢?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深夏不懂。
“我去,是为了看你。”
深夏的心终于沉了下来,“司马诺……”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觉得我们……”
深夏的话被他打断,“深夏,你脚不方便,估计得一个星期才能复原,这一个星期都让我送你吧,你从宿舍走到教学楼,也太远了,对康复没好处的。”
“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是我的荣幸。呵呵。”他傻气的笑容总让深夏无法拒绝,“那好吧,谢谢。”
两人又继续走路,远处的天空中升起绚烂的礼花,在黑暗的夜空中留下一抹明亮耀眼的弧形,随后又坠落,让人不禁开始怀念绽放的美好。
平安夜了。
“司马诺,圣诞快乐。”深夏望着天空不断升起又不断坠落的星光,“司马诺,有没有一刻让你觉得我是如此丑恶。”
司马诺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管深夏,我很欣赏你,知道吗?不用嫉妒,因为你也很美好。并且你的美好不像头顶这些烟花这样短暂,你的美好,是永恒。”
深夏看着他,有些泪意,不过还是忍住了,笑着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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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司马诺就出现在了女生宿舍楼下,那时深夏正从楼梯上下来,旁边的小白正在很艰难地扶着她,深夏抬头与司马诺的目光撞到,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白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扔下一句“我把深夏交给你了啊,司马诺,好好照顾她啊”,然后转头给深夏一个鼓励的眼神就一闪不见了人影。
司马诺从单车上下来扶她,让她坐在他后座,骑车送她去教学楼。深夏刚坐稳,他就塞过去两个包子,“你趁热吃,我想你一定没吃早饭。”其实她在宿舍已经吃过了,但这一刻,她怎么好说拒绝的话呢,而且得到他的关心她也是开心的。
一路坐在他身后,深夏都觉得心口小鹿乱撞的,好不容易捱到了教学楼底下,她下了车转身往教室走,司马诺又叫住她,让她下课后在这里等他来接她,深夏答应了一声就往教室跑去,还不小子你撞到了个人,忙撂下一句“对不起”就落荒而逃了。
在我们动乱的青春里,总有很多相似的情节和相似的感受,在些许动心的感觉里,我们无意中正在成长。
等到下了课,深夏捧着书从教室里一拐一拐地出来,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有些失望了,再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有,正想一个人走回去算了,后面就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说过我会等你的呀。”
深夏笑着,坐上他的单车后座,“出发啦!”
深夏觉得这种感觉真好,一路她都在欣赏校园的冬景,已经冰冻了的小湖畔是情侣们温存的好地方,隐蔽的树丛里也是说甜言蜜语的天堂,林荫小道更是一边说小爱一边论大事的最佳选择,智慧的冲撞,灵感的碰触,原来大学生活是可以这么精彩的。
司马诺这时候提议道:“晚上还是一起看书吧。”
深夏觉得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约好了时间,司马诺仍是先去女生宿舍楼前等她,深夏有时磨蹭就会耽误些时间,然后一起去图书馆,有时一起找些最近的报纸看看,然后回来的路上一起讨论,有时专心课业,两个人专业不同,术业有专攻,自是少了一些共同话题,但是看着彼此都很用功专心的样子,还是觉得很开心。现在宿舍的女生都知道她和司马诺走的近了,都开玩笑说只等深夏把他征服了请大家吃饭呢。每当这时候周敏君就会扔几句不中听的话,然后甩门就走,也不知道最近她和谁走的较近。
小白更是全力支持,还让曹涵做探子去刺探军情,套一套司马诺的真心话,其实都到这个时候了,双方的心意都很明显了,哪还需要试探,深夏反思,觉得自己太武断了,之前还说不会对他有期待的话,其实她的内心,也是期待着司马诺能和她有一个好结果的。
很快,深夏的脚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细想也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是该好的时候了,这一个礼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直都是司马诺陪着她这里那里的,深夏觉得很欣慰。
从图书馆出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谁想要打破僵局,其实沉默有时也是美,两个人都揣测着对方的心理,时间一点点流走,直到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她要上楼了,司马诺仍没有说什么,只说早点休息,深夏想,他们两个也不能一直都这样暧昧着,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去上课,却没有一个确定的关系和正式的身份吧。
深夏磨蹭着不想上楼,但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司马诺见她磨磨叽叽的,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就问,“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深夏吞吞吐吐地说,“明天……我脚已经好了,不需要……你再来接我了。”
司马诺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你不喜欢和我一起走呀?”
深夏心里暗骂他真是一个呆瓜,“因为……今天你们宿舍的那个江峰亚还发短信给我,说要跟我一起吃饭一起看书的,我行情可是很好的,你……”你一个不留神我就会跟别人跑了。
他的表情很快暗了下来,“这么说,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了……”
深夏一下子得意了起来,“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都很喜欢我的,可是现在我一直跟你走在一起……”
“知道了。”司马诺掉转车头,跨上车,“那我明天不来了。”
深夏急了,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认真起来了,“哎,你……”
“我懂了,你别说了,我不来就是了。”
又是一句刺激人的话,深夏已经开始不确定司马诺是不是对她有感觉了,暗示成这样他也不懂。“哎,你……你怎么回事啊?”
深夏看不清他的表情,昏暗的楼梯口那只老旧的白炽灯恐怕有些年头了,竟然照不清楚此时司马诺的表情,深夏感觉一股气往上泛,“好啊,你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深夏不知道,他的脸色已经铁青了,“我走了!”
深夏毫无形象地大喊,“再也别让我看到你!”司马诺一听这话,更是气得冒火,脚用力一踩,就飞快地骑远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深夏站在楼梯口,脸气的绯红,眼睛里雾气腾腾的,用有些梗咽的声音说道,“这算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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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深夏回到宿舍,整个人像没了魂似的,一句话不说,小白急得要命,忙问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司马诺欺负她了,终于,深夏在听到司马诺这名字的时候有了反应,嚎啕大哭了起来,小白一看知道坏了事。
“怎么了,他怎么欺负你了?”
“小白,他根本不喜欢我……”深夏眼泪纵横,小白吓着了,没见她流过这么多眼泪呢,忙打电话给曹涵。
“司马诺是怎么回事呢,不喜欢我家深夏还要来招惹她,杀千刀的!王八羔子!”
曹涵在那头很无奈的样子,“老婆,我也不知道啊,司马诺一回来就倒头大睡,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没有过这种情况呀……”
夫妻两个为了他俩的事操碎了心,这下说成不了事了,小白和曹涵也觉得很受挫。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隔天在学校碰到,深夏跟司马诺就跟陌生人似的,曹白两人都觉得无能为力。
很快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年假就快来了,期末考试在即,校园里的小湖畔杨柳地也少了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更多的情侣都去了图书馆占位看书了,虽然是六十分万岁,但少一分也是受罪的。
考完最后一门,大家都回去收拾收拾行囊,打算回去过个好年,小白和曹涵效率最高了,已经早就把东西整理好了,才考完就不见了他们人影。深夏也收拾地差不多了,回家的车票也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买好了,回家回家,只有回家才能收拾好心情,忘记那些不开心的,新的一年,重新来过。
那天深夏记得,天下着蒙蒙细雨,到处一片昏暗的样子,校园里冷清了好多,大家都回家过年了,深夏想,这雨下得也很应景。
刚走到宿舍楼门口,就发现自己把雨伞落在宿舍了,宿舍门已经锁起来了,钥匙还在行李箱里,她看着笨重的行李箱,不想再打开它拿出钥匙再爬五层楼去取雨伞,挺麻烦的,冒一会雨也没什么,等下走到校门口就可以打车去车站了,一路上淋雨的时间是很少的。
这么想着,就拖着行李箱,跨好包就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宿舍楼。
刚走了几步深夏就后悔了,这雨虽不大,淋在脸上却感觉很冷,冬天的雨寒气都很重。可是后悔也没用了,只好硬着头皮捱到校门口就好了。
刚走到宿舍楼的拐角处,深夏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这人撑着伞,遮住了面孔,穿着黑色大衣,身上只背着一个简易的旅行包,恐怕也是回家的学生,深夏忙往左边走想让路给他,那人不知趣还往深夏面前挡,深夏忍住往右边让,那人还是挡她路,深夏急了。
“你干嘛呀,没看见我给你让路呢嘛……”
雨仿佛是越下越大了,深夏感觉自己的眼睛里鼻子上嘴巴上都是雨水了,人还一阵一阵地发寒。那人把雨伞撑高,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深夏一惊,原本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你怎么也不打把伞,这样淋你不是找死吗?”
“我……”
深夏想,已经多久没看见你了,一见面你就说我找死。
“我们一起去车站,你看你一个人怎么落成这种样子……”司马诺急忙拉过她那只笨重的行李箱,把手里的伞递给她,“我拎箱子,你给我撑伞。”
深夏接过雨伞,不知作何反应。“你把伞撑高点呀,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矮好不好。”
深夏无语了,这个人怎么回事呀,突然出现,又突然说她这个说她那个的。她忙把伞撑高,怕他淋到,还故意往他那边偏了点,“往你那边过去点呀,你想淋成落汤鸡啊!”
深夏觉得忍无可忍了,可是还是要忍,这个在她感到寒冷感到孤独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即使是这么霸道这么莫名其妙,但是他还是出现了,他并没有对她不管不顾。
或许深夏还是该感到欣慰的吧。
在校门口打了车,坐在车里,终于阻隔开了外面的风雨,深夏整个人才感觉好受一点,可还是在不住地发抖,又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司马诺看着她,“感冒了吧,说你找死你还不承认。”
语气里都是埋怨和不忍,深夏觉得都是自己都快错觉了。
“外面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不打伞,还一个人拎那么重的箱子……你这么大了,都不会照顾自己的啊……”
深夏不能再忍下去了,“司马诺,请你搞清楚状况好吗?你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划脚的?你是我的谁啊,装的很关心我的样子,我不需要。”
司马诺不再说话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逾距了。
“深夏……”
“怎么了?”深夏转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司马诺有些挣扎,“我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生分了,深夏……”
“不啊,没有生分,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司马诺咽了口口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不对?”
深夏疑惑,摇摇头,“不知道。”
她转头看向窗外,雨又下大了,这座城市笼罩在烟雨迷蒙的雾气里,浓重的湿气给人粘嗒嗒的感觉,很不舒服。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音响里放的是最近很红的那个网络歌手的最新单曲《我知道你不爱我》。
当你垂下眼眸跟我说对不起
我就知道你不爱我
当你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我就知道你不爱我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不爱我
我还是要对你说
即使你不爱我
我还是只想对你好
只对你一个人认真
我知道你不爱我
深夏很喜欢这歌词,情不自禁跟着唱了起来,反反复复了好几遍,司机先生回头看了深夏一眼,“小丫头唱的好深情呀!”
深夏还是看着窗外,司马诺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她。
窗外的雨下得愈加猛烈了,甚至可以听到黄豆般地雨珠拍打车窗的敲击声,在雷雷的雨声中,深夏说了一句,“司马诺,真的,其实我也不想承认,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可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你了。”
但却不知道她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