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娘,她要落水怪不得了谁?我们这一行少说也有百人之列,大都也没坐轿子,怎么就她一个人落水?”骆书丹辩解道。
“你还敢说,她是你奶奶指给你的,你却从没好好待过她,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骆夫人生气地骂道。
“娘,你也知道她是奶奶指给我的,就该知道她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骆书丹一听他娘这么说,怒气又更盛了。
奶奶指给他的!难道就凭这一句话就要困他一辈子吗?他气呼呼地想着。
他知道爷爷、爹爹都死得早,奶奶与娘两个女人要守住家业将他拉拔长大不容易,他也一直想要顺着两位老人家的意思,但要他一辈子面对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教他情何以堪?
骆书丹想着,只觉自己被迫跟苗初蕊这样的丑女在一起,当真是委屈了自己,当下也不管不顾地把话全说了出来。
“你……你当真要气死我!”向来好脾气的骆夫人气到拿拐杖狠狠抽了骆书丹几下,“当年蕊儿的爷爷跟你爷爷赤手空拳打天下,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咱骆家现在的家业可有一半都该归他的!后来蕊儿她爷爷死时唯一的遗言就是不要任何产业,只要我们好好照顾蕊儿一世。”
“我跟你奶奶商量过,是要让蕊儿以咱们骆家的义女身份嫁出去?还是让她跟你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放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顾着才安心,这才把她许给了你。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喜欢漂亮的。蕊儿那娃儿虽不顶漂亮,但她性子几好,总以为你有一天也能懂。之后你不懂也就罢了,我就想着再给你讨一房你会喜欢的妾,而蕊儿也肯让你纳妾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骆夫人哭得老泪纵横。
“我与你奶奶总觉得别插手你们俩的事,总有一天,你一定知道这娃儿的好,可是你看看你!”骆夫人说着,又忍不住挥了几杖,“ 早知道让她嫁出去也少受些苦,更不会落得现在生死不明的下场。”
这些年骆夫人虽然不管事了,但毕竟是自己家里,这些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还是多少知道的。
其实骆书丹与苗初蕊成亲才没多久,骆老夫人与骆夫人就觉得两人有异,商量过后,骆老妇人便交代骆夫人,如果过个两、三年,骆书丹还是不爱苗初蕊,就给他纳个他会喜欢的美妾回来,只求苗初蕊能保有骆家正牌少奶奶的位置,只求两人能相安无事,也确保苗初蕊一生衣食无忧便罢,哪知会变成今日这样!
骆夫人伤心地想着,早知如此,当初让苗初蕊嫁出去便好了,总不会落得今天这样,连一生衣食无忧都办不到,还落得生死不明。
“娘,您如果觉得打死我会让您好受一些的话,那您就打吧!但是我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了!”骆书丹哪曾被这样打过?此刻他也不管不顾,话说得极为难听,“我就是讨厌她那张脸!好像我欠了她多少、负她多少似的,我就是讨厌她丑,光看到她那张脸,我就疼她疼不下心,娘,您别想要我对着她那张脸一辈子,我就是见她一眼都讨厌!”
“你……你你你……”骆夫人捂着胸口,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骆夫人知道她这个儿子有些以貌取人,可从来没想到他以貌取人的情况竟是如此严重,当下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指着儿子脸庞的手指不断颤抖。
骆书丹见状也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紧张地冲上前去扶住骆夫人,朝房外的佣人大喊,“去请大夫!快来人去请大夫!”
***
苗初蕊昏迷了整整四天才醒来,她躺在床上,满脑子迷迷糊糊的,过了许久才想起自己落水的事。
那现在……是谁救了她吗?
她左右看看,是间简单干净的房间,像是客栈之类的地方。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感到全身疼痛无力,竟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谁……”一开口,沙哑的声音让苗初蕊自己都吓了一跳。
“姑娘,你醒了?”正好任仲端着药推门走过来,他将药放在桌上,倒了杯水走到床边,“先喝点水润润喉。”
苗初蕊喝了点水之后才道:“这里是哪里?您是?”
“在下任仲,乃是一名行脚大夫,日前与家丁路过河边,见姑娘落水,便将姑娘救了起来。”任仲斯文有礼,虽然看上去年轻了些,但模样的确很像个让人信赖的大夫。
“多谢公子相救。”苗初蕊道。
“此乃医者本份,不必客气。还没请教姑娘芳名?”任仲问道。
苗初蕊开口要说,顿了顿后,才虚弱地问道:“我家相……我是说,这段日子有人来寻我了吗?”
“可能还没寻来吧!”任仲微笑地安抚道。
这几天,他让赵三到处打听有谁家中落了个怀孕的小媳妇,确实没半点消息,因此早也猜到这姑娘的身世必有隐情。
见苗初蕊咬着下唇不说话,任仲又问:“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家住哪里?也好方便在下助姑娘寻亲。”
苗初蕊想了又想,咬着发白的唇瓣,“小女子……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若不算腹中胎儿,她在这世上的血亲的确都早已亡故。
她自幼在骆家长大,后又嫁给了骆书丹,早已将骆家当成自己的家,原以为可以将骆家当成自己一生的归宿,但现在看来竟不过是笑话一场。
苗初蕊抹了抹眼旁的泪,心想着,骆书丹待她的态度够清楚了,依骆家的财力物力,即使在外地要找一个人,也不是多难的一件事,可他确连找都没好好找过,想必是希望她这一生都别回去了。
身为一个人做到她这样,真是什么尊严都没有了,就是再回去,想必也不会有好下场吧!
苗初蕊想了想,才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群聊四四制作,小女子谢过公子再造之恩,若公子不嫌弃,还请公子赐小女子一个新名字吧!”
“好个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任仲了然一笑,走到一旁的药箱拿了个东西来到苗初蕊身旁。
“这味药材的名字叫‘独活’,望姑娘此后一生自己便是自己的依靠了。”任仲说着,在苗初蕊手里塞了块小小的药片。
苗初蕊看着那块药片,眼角含泪地道:“小女子谢过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来生……”
“且慢。”任仲手一抬,“在下另有一事想告诉姑娘。”
“小女子洗耳恭听。”苗初蕊道。
“姑娘,你受伤甚重,这几日好几次在下都以为你可能就要挺不过来了,没想到姑娘皆坚强地度过,令在下十分佩服。”任仲说着身子一揖,“由姑娘这几日情况来看,在下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为母则强吧!只是……”任仲说着,犹豫了会。
接下来他要说的,绝不是任何一个准母亲愿意听到的话。
“公子请说。”
“姑娘你全身筋骨,甚至脏器受损,特别是你的骨盆碎裂骨折,如今姑娘腹中胎儿尚小,来日胎儿长全了,对你母子皆有很大的风险。”任仲道。
其实在为苗初蕊诊治之后,任仲便一直啧啧称奇。
本依苗初蕊的伤势之重,能救活回来便已是极难之事,更不要说她骨盆碎裂,早该是保不住胎儿才对,只是没想到她腹中的胎象虽不稳定,可此刻胎儿却仍紧紧依附着母体,努力求生。也不知是母亲的执念太重,还是这孩子生命力异常旺盛?
“公子的意思是?”
“姑娘,你怀着这孩子,母子均安的机率很低,大约六、七个月大时,胎儿便会压迫你的骨盆,十分危险!况且……今后姑娘独自生活,带着个孩子也多有不便,所以是否……”任仲斟酌着用词。
“不!”知道任仲的意思,苗初蕊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也许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另一个人为她腹中孩子的诞生感到欢喜,但自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之后,这孩子早已经成为她活下去的最后一丝依恋。
“我决不放弃这个孩子。”苗初蕊坚定地道。
“姑娘……”任仲还想再劝。
任仲不是无情之人,这些年来也看多了妇人对子女的执念,但身为医者,他仍是以安全性为第一考量。
“公子……这孩子已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与其要我放弃他,自己活下去,我宁愿跟这孩子一起走。”苗初蕊眼眶含泪地道。
见苗初蕊如此坚持,任仲最后也只能幽幽一叹,“唉!你又是何苦呢?”
知道任仲是放弃说服她放弃孩子了,她感激地道:“小女子在此谢过公子。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我们母子福薄,绝不是公子的错……”
任仲打了个手势让苗初蕊不要再说下去,只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便由在下来照顾姑娘吧!虽然在下的医术与尊师相较仍然浅薄,但比起一般民间大夫,应当是不差的。在下必定极力保全姑娘与你孩子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