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绝望(1 / 1)
公元前58年
棕黑色的海岸线从视野中越飘越远,那片布满绿林的黄土才几天的时间便仿佛与她相隔千万里,茫茫海面显得如此荒芜,仅见一两片漂浮在水面的木片残肢,灰暗的海水附着一层深褐色的斑块,有时形成一张张扭曲诡异的脸庞,就像是丧生在地中海中的一群幽怨的生灵。
黑夜再一次毫无预警地降临,笼罩得整个海面死寂一片,只有突然降温的海风冰冷地烙在巨大的海盗船上。
结束了一整天跪在地上与脏水破布为伍的活,帕特洛拖着软得泥一样的身体坐在甲板边。
被使唤着去擦船板和洗那帮丑陋的海盗的臭衣服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帕特洛每一天都做着以前丢给几百个奴隶干的脏活,看着那些泛着恶臭的木桶好几次她几乎要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全丢进海里去,她何时被逼着干过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小鬼头估计已经被卖到周边的什么国家,她只能等待那群海盗再抓到一帮男孩,把她这个漏网的家伙一起丢到另一个无法想象的黑窟中,也许在黑窟里能找到那张无时无刻不傻笑着的小脸蛋。
保住命等待,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只有这个。
帕特洛的鼻子一阵发酸,挥手擦去眼中孕出的泪,远方黑漆漆的一片,连在一处的模糊的岛屿看起来都像随时吞噬掉她的怪物。
塞勒里尔,他在哪里呢。。。在一片的漆黑中,帕特洛无法感知她成长的土地在哪边,第一次看见塞勒里尔,他裸着身体沐浴在尼罗河里,那晚的月色是多么美好啊,而现在,周围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帕特洛弯曲的长睫毛上又挂上了水滴,塞勒里尔,他怎么能就这么不管自己呢?不,他一定在疯狂地寻找她,也许一个晚上,她闭上眼,等到睁开的时候,塞勒里尔温柔地坐在她的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没事了,我最亲爱的公主。
她不知道这样胡思乱想了多少天,可每次睁开眼,还是肮脏的海盗和肮脏的衣服还有肮脏的大海。这种虚无的等待快把她逼疯了!
帕特洛蜷了下身子,将头歪向另一边。
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亮点时有时无的闪烁着。
这毫无生气的地方,一个小亮点足够让帕特洛的脑子稍微振奋了一会儿。
紧接着她便闻到一阵呛鼻的味道,一股烟直钻进她的喉口,帕特洛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谁?”一声男音传过来,转眼一把短剑便架在她的脖子上。
帕特洛看清了,那个比她还小的身影,架势十足地将剑锋对准她的咽喉。
“哦,小哑巴啊。”那个声音缓和了一下,收回了手上的凶物。
哑巴?是的,塞勒里尔教过她,在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的时候,言多必失,装疯卖哑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个身体紧挨着自己坐下,帕特洛看到刚才那点火星的真面部,这个人在抽烟草。
“哎,你这个肮脏的小哑巴,也会那么晚了在外面看风景啊。”
帕特洛对于眼前清楚的轮廓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这个海盗船长只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刀疤布满的侏儒,却没想到在她面前的完全只是一个孩子。
清秀的脸庞配上一弯仿佛画出的墨眉,漂亮的双眼布满了一个孩子不该有的犀利,叮叮当当的耳饰挂满了一对小小的耳垂,一块整齐的布上画着船长标志,忠实地扎在他的额头上。
船长又吸了一口烟草,修长的手指和粗大的烟草管形成一幅极不搭调的画面,要说在帕特洛的眼里只有跟她年纪差不多的人和比她年长的人,眼前的小船长无疑是前者。
这么个毛孩子也能掌控那么一大船的人?帕特洛不屑地撇了一下嘴。
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肩,帕特洛浑身不禁一颤,却丝毫不感动弹,鱼在刀俎,她咬了咬牙。
“小哑巴,你知道为什么你他妈的没被卖掉没被扔进海里喂传说有两个□□的窝鱼吗?”那双手狠命地摇了摇,“我告诉你,你他妈的就是因为是哑巴才占了这个便宜!”
肮脏的字眼不提防地不断从她的耳中灌入,帕特洛皱了皱眉。
没教养的东西。
船长将帕特洛的头往后扳,帕特洛的目光强迫地看着装满女人和女孩的地下舱的入口,一个看不到底的黑洞。
“知道为什么她们会被我们玩弄吗?女人,生下来就是给男人操的!”船长的眉狠狠地皱着,“都只是一群□□的动物,看她们被玩死后扔进海里,我他妈的真是高兴啊!”
帕特洛感觉肩上的手仿佛来自一个死神,眼前的孩子说着一堆完全不像能从这样张俊秀的身体说出的话,帕特洛不禁往后缩,天知道这个不正常的人到底曾做过什么。
“小哑巴啊。。。我他妈的只能跟不会把我事情说出去的人说我的事,我有时候真想宰了我自己。。。”船长别过脸,正视着帕特洛,“你几岁?”
帕特洛强压住心底的恐惧,伸出手比了一下。
“哦?十一?呵呵。”船长眯起眼,帕特洛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散发不出一丝温暖。
“跟我一样大。。。哑巴。。。你七岁的时候在干嘛呢。。。”
七岁?帕特洛脑子开始转,七岁那年的那个晚上碰见了塞勒里尔啊。。。
“我七岁的时候。。。杀了我的父母哦。。。”那个声音凑近帕特洛的耳边。
帕特洛稍稍松了口气,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孩子是怎么形成那么怪异的性格了。
七岁杀父母,统治海盗船,这孩子不简单呢。帕特洛稍稍挺直了背。
“小哑巴。。。你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船长捏起了帕特洛的脸,对着自己,“换了别人,都会吓得魂飞魄散的呢。”
帕特洛直视着那双深黑的眸子,害怕?她七岁的时候不知道处置过多少奴隶了呢,亲手将处决虫塞进奴隶的脚心,看着那些虫子啃噬掉那些人的皮肉再从眼睛里钻出,看着浸了水的皮条将犯人的脖子越勒越紧。。。她什么事没干过,眼前不过杀了几个人的小毛孩有什么好得意的?
“啪”帕特洛的脸火辣辣的疼痛,她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同龄人。
船长站起身,顺了下他的腰带,居高临下地对着她,“你个哑巴真没意思,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擦你他妈的船板去。”
船长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黑夜又恢复了刚才的死寂,刚刚发生的事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帕特洛脸上火辣地疼痛告诉着她那个孩子船长对她干过什么。
帕特洛揉揉肿胀的脸,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哼,要是堂堂正正比一场,她才不会输给那个毛孩子。。。
泪不断地涌上来,帕特洛已经懒得去擦掉它们了。
塞勒里尔,你在哪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