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十三章 激情时刻(1 / 1)
第二天下午,笑初准时到达西苑宾馆贵宾楼的会议厅。
还没进门就能感受到这次会议的盛大规模了,红地毯从门前的路上一直铺到厅里,两边堆满了巨大的花篮,厅里面也挤得满满地全是人。看来这个台湾的教授来头不小啊。她想。
好不容易挤到来宾签到处,拿着请柬在纸上签了导师的名字,领了一堆不知什么东西,很重的几个大纸袋。然后又从人缝里挤出来,找了个稍微空点的地方等着开会。
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她打开刚才签到处发给她的纸袋,一个大纸袋里装了一本很厚的书,台湾出的历史研究论文集。再打开一个小袋子,里面居然有二盒茶叶,搞什么嘛,怎么开研讨会还发茶叶?又看看另外一个袋子,装了个很精致的纸盒子,扁扁的,挺漂亮,可惜看不出是什么。她不禁好奇心发作,很想打开看看,可一想,这又不是送给她的东西,等导师回来她都要拿去还给他的,拆了多不好。于是就把纸盒又放进纸袋。
接着她开始发愁这么重的几包东西自己明天要怎样提回学校,汽车只能停在校门口,她要一直步行二十几分钟才能走到宿舍,平常空着手倒也罢了,可是这么重的书,而且过几天她还要再提着这些东西去导师家。
天哪,她哀叹起来,早知道还是应该让师兄来开这个会的,她哪晓得要做苦力啊。
研讨会开始以后,笑初悄悄在后面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找了个座位,她当然不敢跑到前面的贵宾席上就坐,虽然说是代表导师来的,可毕竟不是导师啊。
这种研讨会其实没多大意思,真正研究学问的人是不会弄这么大场面的,又不是在开联欢会。所以一个下午,她坐在那儿似听非听的,也没往心里去。
先是很多领导发言,讲了一些这种场合下该讲的客套话,接着有很多专家热情赞颂了这次研讨会,她认出其中有系里的几个先生,如果导师在这儿,想必也是要讲些捧场的话吧。最后是那个台湾来的教授发言,他操着一口又软又嗲的普通话讲了好久,无非是关于历史研究方面的一些成果,可是这些金戈铁马的事被他这样软绵绵地一讲,变得很没有力度,反而有些好笑。
好容易会散了,主持人宣布让大家去房间休息一会,五点半到餐厅用晚餐。
笑初突然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那就是应该去问一下房间里住几个人。因为她是拿着导师的请柬来的,万一把她和男士分在一起岂不糟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晚上就不在这儿住了,反正明天也没什么重要活动,导师让她来时不是说要领一本书吗,既然书已经领了,她的任务也基本完成。
她赶快往签到台走去。结果到了那儿一问,原来房间都是一人一间的,根本就不会出现她所担心的问题,而且明天上午还有一场研讨会,据说会再发一些资料。这样一来,她就不便提前回校了。
正在那儿踌躇着呢,签到台的一个年轻女孩很热情地说,“晚上有很多活动呢,还可以去泡温泉的,提前走了多可惜啊。”
于是,笑初决定留下来,她想,只当自己来放松一下吧,包吃包住又包玩的,多好啊。
晚上吃的是自助餐,这倒是不错,省得跟一大桌子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多别扭。笑初一边开心地去餐台拿自己喜欢吃的食物,一边暗自庆幸。
美美地饱餐一顿之后,她决定去房间看看,顺便洗个澡休息一会。
果真是每个人一间,屋里有一张巨大的双人床,让平常住惯了学校宿舍里窄小高低床的她顿时心生向往。她从包里拿出睡衣,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只觉得通体舒畅。北方高校的洗澡条件实在不佳,公共浴室每周只开三次,而且永远人满为患,这一点让从小在南方温暖城市长大的笑初很不习惯。洗完澡出来,躲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她一边梳头一边得意地想,这趟差事倒也不算太坏,最起码洗了个很舒服的澡。
磨蹭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看看表,快八点了,这时间睡觉也太早了点,可是又不想看电视,她很有些后悔怎么没带几本书来看。
晚上没有安排会议,但是签到台的女孩说,每个人只要凭房卡就可以免费到宾馆的娱乐中心唱歌或是泡温泉。也算是这次会议的一项福利吧。笑初对唱歌不怎么感兴趣,泡温泉又没带泳衣,她撩开窗帘看看外面,夜色还很清朗,倒不如去下面的花园散散步呢?
这样一想,便换上衣服,穿上鞋子,拿了房卡出门。
关门的时候,听见隔壁房间也有开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很是清晰。她便扭头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看她顿时就愣在那儿了。
隔壁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居然是秦木石。
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瞬间,她简直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其实在答应周老来开这个会的时候,她也曾想过,秦木石会不会也来参加呢?但,整个下午她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系里有头有脸的教授都来了,就是没有他。莫非没有邀请他?还是他有事没来?笑初很奇怪。
晚上吃饭的时候在餐厅里她也特别留意了一下,仍然没看见他,当时她还有些小小的失落。可是,这时候他却如此突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像做梦一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刚走出房间的秦木石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她,看见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很有几分错愕,不过这错愕只持续了几秒钟,之后又变为难以掩饰的惊喜了。
笑初看懂了这惊喜,心里也立刻跟着又酸又甜起来,甜是因为这意外相逢的喜悦,酸的却是喜悦之外仍有一份无法言说的苦痛。
这时,她听见他在问她,“笑初,你也来开会?”
她微笑着,说,“周先生去上海了,让我来替他开会。不知道你也来,下午和晚餐时都没看见你。”
“下午我来晚了,晚餐时人太多,我随便吃了点就回来了,我也没看见你呢。你要出去吗?”
“嗯,我想去花园里走走。您怎么没去参加晚上的活动呢?”
他笑笑,“我既不会游泳又不会唱歌,去那儿多无聊啊。还不如随便走走清静。”
他的笑容温柔里带着些羞涩,让笑初的心轻轻地牵动了一下,感到一丝温暖的疼痛。
“我们一起去走走吧,这里的景色还不错。”他说,看看笑初,他又补充了一句:“最起码从窗户望下去还可以。”
听了这话,她忍不住笑了,好一句“最起码从窗户望下去......”。
西苑宾馆的花园面积不算很大,但草木都修剪得很精致,难得的是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给花园增添了几分灵气。人很少,显得格外安静,今晚的月亮不算圆,但夜色很清朗,笑初和秦木石肩并肩走在湖边的小路上,晚风轻轻地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不时泛起一圈圈涟漪,真让人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他们都没有说话,不知他在想什么,笑初想的却是上次秋游时的情景,住的地方也有个湖,晚上也有月亮,她也在湖边散步,一切都很相似,只是那时候她还没有遇到他。
她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单独散过步,所以此刻她觉得很幸福。在这样初春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清新的青草与泥土气息,和自己心爱的人轻轻地漫步在一个美丽的湖边,难道不是最幸福的事吗?
正漫漫地想着呢,忽然听见身边的秦木石柔声说了一句话,她没有听清,于是停下脚步,转过头想问问他刚才说了什么,却蓦地直撞上他的目光。微凉的夜风里,这明亮、温柔、关切、深情的目光穿越皎洁的月色,仍然有着无法过滤的温度,简直就像这湖水一样让人沉醉。
笑初不禁怦然心动,浑身一震,一股暖流随之从心里涌上来,甜蜜的笑容情不自禁地绽放开来。
“你说什么?”她笑着问他。
“我问你冷不冷,晚上风大。”他柔声说。
“不冷。”她也柔声回答。和他在一起怎么还会冷呢,即使风再大,天再黑,心里也是温暖的。
“还是穿上我的衣服吧,女孩子着了凉不好。”他说着,脱下外面的大衣披在笑初身上。
她推辞不过,只得穿上,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
“没想到这里的风景还不错。”他说。
“嗯,就是太小了些。”
“不过很安静,学校里的人太多,难得出去散个步吧,也到处是人,走几步就没情绪了。”
“很少看见你出来散步。”她笑着说。
“我很懒的,而且,一个人散步也没意思。”他也笑了起来,扭头看了她一眼。
虽然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但她听了却觉得有些心酸。他是一个寂寞的男人,她多么想时刻陪伴着他,让他永远不再寂寞啊。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
他们走到一个小树林边上,一阵阵的风从湖上吹来,带着凉意,树梢也在风中哗哗地响了起来,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笑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到底是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春寒料峭的,她知道他身上只穿了件毛衣,便说,“我们回去吧,冷了。”
“好的。”
两个人又一起静静地走回去,这样美丽安谥的夜晚,就算是没有交谈也是幸福的。
到了房间门口,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站住了。
彼此对望了一眼,他突然开口,“过来坐坐吧。”
笑初却犹豫起来,她当然很想和他再待一会,可是,她又有些莫名地慌乱,总觉得这一进去他们之间似乎会发生些什么。
他已经打开房门,她只好也跟着走了进去。
和她的房间是一样的布置,中间一张大床,窗前两张沙发椅,旁边的落地灯发出柔和的光。空调开得很足,整个屋子暖洋洋的,与刚才湖边的清寒有种鲜明的对比。
她把他的外衣放在床上,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拿着茶杯去泡茶,他和她一样,有晚上喝茶的习惯。
笑初见茶几上扣着本书,就随手拿起来翻看,是今天下午发的论文集。
他把泡好的茶放在桌上,也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刚才无聊,就翻了翻,有些文章还不错。”他说。
“我还没拆呢,因为明天要带回去给周先生。”她说。
“那你把这本拿去看吧。我明天再去要一本。”
“算了,这么重,我那几个袋子都不知怎么拿回去呢。”她脱口而出。
他笑了,“确实很重,发了不少东西呢。没关系,明天我帮你提吧,他们应该有车送。”
“这个台湾教授蛮有意思的,开研讨会还又发东西又吃饭的。”笑初感慨着。
“台湾的学者有这个习惯,我参加过几次类似的会议,有时候,就是一个短会也要有个招待酒会什么的。”他解释道,“不像我们,开会就是开会,找个大教室,大家听完了就走了。”
“听说明天上午还要再发一本书,本来我都想回学校了,又不能走。”
“明天上午是个小会,自由讨论,应该比今天下午的会有意思些。对了,我记得好像发了两盒乌龙茶,你拿去喝吧。”他站起来,到桌子上拿过那几个沉重的袋子。
“不用了,我上次从家里带了些茶叶。”
“我只喝绿茶,这种茶也喝不惯。”他从袋子里摸出了两个茶叶盒,放在茶几上,然后又拿出另一个小袋里的纸盒,“我都没看,这个是什么?”
笑初一瞧,正是她今天好奇的那个纸盒,便说,“不知道,我下午也奇怪着呢。”
“那我们拆开看看。”说着,他几下就拆开了盒子,却从里面拎出一条蓝地白花蜡染纹样的女式方巾来。
笑初不由瞪大眼睛,怎么会是方巾?开研讨会还发女式方巾,这个教授在搞什么啊。
秦木石也有些诧异,好笑地说:“嗨,怎么会是这个。”
他看看笑初,把方巾递给她,“又是为你准备的。”
笑初接过来,展开一看,纯棉的质地,传统的纹样,还真是用手工蜡染布做成的,可能是台湾的工艺品吧。她心里很喜欢,可再一想,又赶紧推辞,“还是拿回去送给师母吧。”
话一说完,她忽然觉着有些不妥,这个时候干嘛要提起她来呢?
秦木石也有些尴尬,怔了怔,说,“她从来不喜欢这些传统纹样的,说不时尚。”
“哦。”笑初倒愣了,不时尚?她想着照片上见到的那个女人,不是个时髦的人啊,不过也难说,那毕竟是多年前的照片了,而且她在报社工作,应该比她们更有机会接触时尚吧。
“可是,你不是说她很喜欢青花瓷吗?”她问。
“那是以前,现在......”他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淡的苦涩。
笑初知趣地不再问了,她低下头,轻轻抚摸手中的方巾,很舒适的手感,制作也相当精美。
“还是你留着吧,很配你。”他又说。
笑初轻笑一下,很配她,怎么,莫非他也认为她是个古典的人?
她拿着那条方巾,去洗手间的镜子前仔细围上,今天她刚好穿了件薄薄的浅蓝灰色毛衣,与这条蜡染的方巾很相衬,越发显得她明眸皓齿,清新动人,自己看着也很有几分惊喜。
她走出来,站在秦木石面前,笑着问他,“好看吗?”
他抬起头,不觉眼前一亮,穿淡蓝色衣服的女孩围着条蓝地白花的方巾,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暖暖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清柔如水,嘴角带着个浅浅的笑涡,白净细致的面庞上流光溢彩,像是从梦境里走出来的一般,如真如幻,如虚如实。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的她。
在他炽热的目光下,笑初脸红了,她有些羞涩,但是她并没有如往常那样低下头逃离,反而勇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眸里有几分不安,也有几分喜悦和期待。此刻他离她是那样近,她无需抬头,便几乎与他平视。甚至,从他黑亮的眼睛里,她看见了自己隐约的笑脸。
他们就这样相互对视着,有好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谁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凝望着。她的脸越来越红,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的眼睛似乎一直望进了他的内心深处,他只觉得心神荡漾,再也无法自持。
只是一瞬间,他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从体内呼啸而出,他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将她拥在怀中,小心翼翼却又热烈缠绵地吻住了面前这个让他无比怜爱的女孩,他温柔的唇从她齐肩的黑发,光洁的额头一直吻到她冰凉的鼻尖,小巧的鼻翼,含笑的嘴角,再覆上那微微颤抖着的柔软的嘴唇。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笑初简直不知自己已经等待了多久,当他温热的唇吻上她的唇时,紧张和欢悦,慌乱和甜蜜,羞涩和幸福都齐涌而至,几乎熔化了她的心脏。
在这样的时刻,所有的尘世喧嚣都已不再,她只听得见他沉重的呼吸和自己急促的心跳。
她闭上眼睛,一滴清澈的泪水缓缓地从眼角流出,湿湿凉凉地挂在腮上。幸福或许就是这样的吧,她想。
他轻轻地细致地辗转地吻着她的唇,带着深深的颤栗,他吻了那样久,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搂住她的手臂也越来越紧,滚烫的掌心贴在她的背上,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在他热烈的吻中,她浑身痉挛,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整个人几乎要向后倒下去,她只有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双手抓着他的衣服,隔着几层衣服,她甚至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围在她脖子上的方巾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地,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发觉。
秦木石全身的血液都在激动地奔腾着,压制已久的热情强烈地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燃烧,他移开嘴唇,一路向下,吻着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她胸前祼露的细嫩肌肤......他终于明白,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渴望是如此强烈。可是即便是在这样激情的时刻,他也清楚地知道,他只能到此为止,他不能让自己再纵容下去,他不忍为了自己的欲望去伤害她的年轻美好。
他紧紧搂住她,灯光下,她泛着红晕的脸庞娇羞如醉,眼睛里泪光莹然,漾着梦幻般的光彩,他的心揪成一团,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他低哑地说,“笑初,我多希望能爱你。”
笑初的睫毛抖了抖,她深深地望着他,“你可以。”
“如果是十二年前认识你,我会不顾一切,可是现在......”他停了一下,声音里有些无助的悲哀,“我没有资格。”
“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笑初倚在他的胸前,轻轻地说。
他听了,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她。
窗外,初春的风静静地吹着,月色朦胧。屋里,他们紧紧地相拥着,灯光朦胧,人也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