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章（1 / 1）
那天晚上，我昏睡过去前，秀秀的反应其实是很有纰漏可寻的，比如，作为她的至交好友，我都病得快死掉了，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地不劝我立刻就医而是劝我再睡下去呢？如果我真的睡死了怎么办？不敢说她会抱憾终身，起码她这辈子也会因愧疚而缅怀我这个英年早逝在介于如花年纪和如黄花菜年纪的纯良室友。
所以秀秀的行为是有企图有阴谋的，这直接导致了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睡得是一张柔软的、有点熟悉的双人床板，眼前晃动的是一把剔透的红玛瑙珠帘……是的，我被秀秀出卖到了华逍暂住的那间公寓。
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不远处的客厅里却有男人低低的谈话声，其中一个声音是华逍，另一个则陌生得很，但从内容来看，应该是个医生，这次他不送我去睡白床单了，竟请了医生□□？我连到医院去找医生就诊都要先摸摸口袋里的□□，他却能把医生直接弄到家里来看病，成为所谓的私人或家庭医生，故而我又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个他这种有钱的所谓的成功人士和我这个穷学生的巨大差距之所在。
可他越是这样挥霍，我心里越是不好受，因为无论他挥霍多少，最后买单的，还是生病的在下我的单薄的□□。
我扫去脑中的杂念，竖起耳朵听起他们的谈话，这房子本就不大，入夜后十分寂静，谈话的声音清晰入耳。
“…………心肺正常，也没有怎么感冒的症状，应该还是太累太操心了。明小姐，她平时经常这样吗？”
“那倒没有，就是爱晕血，所以我们宿舍都从来不敢出现类似番茄酱的东西。”竟然是秀秀，这个出卖我的罪魁祸首。
“还爱晕血？嗯，桑小姐的身体确实是不太好，虽然没有什么病症，但是从中医的脉象来上很阴虚，需要好好调养。”
“需要怎么调养？”华逍低低问道。
“呃，这个嘛，首先是饮食上，最好要进行一段时间食疗，并补充营养。”
“是的是的，桑岚每次事情一多就吃不上饭，实在撑不住了就吃泡面饼干什么的。”秀秀插嘴道。
“嗯。再就是，她需要休养，应该是工作或者学习压力太大，烦心事多，心气也不顺，最好是休假一段时间，或者去泡泡温泉什么的。”
休假？还泡温泉？那老娘的毕业论文谁给我写，策划谁给我做？！不能定期出稿子，老娘拿什么养活自己？！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可不行，最近要毕业了，事情都特别多，不可能耽搁下来的。”还是秀秀懂事。
“那……那这段日子还是减少些工作量，让她尽量保持心情舒畅，饮食卫生。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
“嗯，那谢谢你了张主任，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来麻烦你。”
“没事没事，华老弟你开口我那是一定得来啊。而且你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说真的，这丫头的身体真的是要注意了。”
“辛苦你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开了车过来。对了，你好不容易回国一趟，过两天叫上老胡几个一起聚聚？”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再联系？”
“好嘞，我走了，明小姐，再见。”
“谢谢张主任，再见。”
随后是轻轻开关门的声音。
半晌的平静后，秀秀的一句话，让我全身冒起了冷汗。
“华总，有个问题，呃，不知道该不该问。”
“秀秀，坐吧，有话尽管说。”
“呃，我是这样想的，大夫说她其实根本没病，呃，那个，你说，桑岚她，会不会是，是那个了呀？”
“嗯？哪个？”
“就是……呃，怀孕？”那两个字她咬的很模糊很轻，也只有听她说话多年的我才能隐约分辨了出来。我确实是被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当是受了寒受了累，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让我身体开始吃不消，可是，其实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本就在安全期，而那天早上我从医院出来后，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还忙了几件事情，所以我也并没有去买所谓的避孕药，可若是真的是怀孕了，后悔倒是小事，我下面该怎么办？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愿这只是一场虚惊。可是，秀秀当着华逍的面提这个问题，或者华逍若跟她说起那天的事，这叫我这个即将是有夫之妇的有现任男友的人的老脸往哪搁？她竟怀疑我怀孕，难道我就长得那么不像有贞节牌坊的女人吗？或者往好里想，秀秀兴许是以为我怀了严嘉的孩子呢？可这么一对比，我是否真的不该是个有贞节牌坊的女人了？等等，我脑子都被自己给绕抽了。
“什么？”华逍明显是没有听懂秀秀的鸟语。
“哎呀，怀孕啦！”
我无法想象华逍听了这话究竟是什么心情，也许是震惊，也许是怀疑，最有可能的，应该是紧张担忧吧。他是一个快要娶到娇妻、要结婚的男人，若真的婚外让前妻怀孕，同时这个前妻还宁死不愿打掉对他死缠烂打的话，他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这种情节，我想着都可笑、可耻，但那种没担当的男人和这种没骨气的女人，世间可还少了？秀秀最爱看的都市情感破碎文学中，这种故事一抓就是一把。
“不大可能吧。”华逍终于很清很低地回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华逍顿了半天，“她应该是吃了避孕药。”
妈的，他这是在默认！
“啊！华总，你你你，你们…………”
我的清白……
好吧，虽然我知道我也没什么资格谈清白。
“诶，等等，如果有了，谁说一定就是你的呢？”
华逍终于半天没说话了。
秀秀脚步声近了，“她要是醒了，我替你问问？”
依旧没有声音。
秀秀进来了，我就一直盯着她。待她走近，我挪开眼神，干脆闭了起来。
“桑岚，原来你醒了啊？”
“那个……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桑岚，你说句话嘛。”
我睁开眼睛，看向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怎么了嘛？”
“秀秀，你要我说的多明白？把我送到这里来，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好啦桑岚，我是为你好啊，这么晚了，医院都下班了，只有急诊，我看你病得不轻，就找了华总，我也是想给你找个好大夫看看嘛，刚刚给你看病的是华总的好朋友，还是市中心医院的内科主任，你看过医生我才放心啊。”
“秀秀，要看医生我明天早上大不了请个假自己去医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为难我呢？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我不想找他麻烦。我以为你是懂我的，可我没想到你会一次两次地这样做，秀秀，说句心里话，在这里被人……被人施舍，我宁愿刚才在宿舍的卫生间里没有叫你。秀秀，这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这么做，要不然……要不然我……”说着说着，眼前渐升起水雾，声音沙哑地再也说不下去。
“要不然怎么样？你想怎么样，桑岚？要和我断交吗？桑岚，你说我不懂你，哼，和你同室两年，我太了解你了，你说你会去医院？我才不信你，以前你病了，哪次主动去过医院？除非我们大家逼着你去，要不然你就去校医院买些打一折的低档药回来吃。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欠我的一千块钱，你手头没钱也向来不问别人借，所以，虽然这次你病成这样，我敢打赌你还是不会去医院。我想了又想，要是不想办法把你弄到这里来，你……你这辈子要是落下什么病根，我，我……”
我哽了喉头，半晌才哽咽出声，“……秀秀，别说了，我明白。”我坐起身，轻轻抱她，她却推开了，看着她大眼睛里委屈的泪水，我狠了狠心，依旧说了出来，“秀秀，还是谢谢你，可是……还是不要有下次了好不好？”
“你管我？！”
看她耍赖的可爱又倔强别扭的表情，我又好气又好笑。
她抹抹眼泪，“桑岚，反正你来也来了，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说哦，你没病没痛的，又难受成这样，我怀疑你是怀孕，到底是不是啊？”
我叹口气，选择了摇头。即便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怀孕，我也决不能让华逍惦记着这件事，如四年前一样，既然决定不再和他有任何纠葛，就不必留这么个念想给他，最好断了他对我的所有念头，放对方和自己好好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你怎么知道不是？那……是严嘉的还是华总的呢？”
我狠狠瞪她一眼，我有那么□□吗？！
她立马赔笑，“那……喂，你和严嘉到底有没有啊？”
我气得闭了眼，“无可奉告。”
“你……那天回去以后，有没有吃药？”突然隔空传来低低的男音。
我反应了五秒，反应过来秀秀身后原来站着个人，是他问的。
我复又闭上眼，缩回被子，侧过身去睡着，只留半个头在被子外面。
脚步声近，秀秀却在这个时候起身，“我去休息了，就在隔壁哈。”我朝她点点头，目送她离去后，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这里是他的床，那我干嘛睡得这么安稳。
我不再缩回被子，刚要撩开被子，手被他抓住，我一路挣扎，还是被他塞回被子里，“你干嘛！我去秀秀那边也招你惹你了！”
刚想跟他火拼，可看到他的脸，我还是软了下来，我很久没见他双眉蹙这么紧过了，一双黑眸沉静得可怕却又似要冒火。
我只好就这么坐靠在床头，抹抹脸上泪痕，平静地看着他，自嘲道，“华逍，又一次让你看我失态狼狈了，算了，反正我这人也没什么形象。”我本想自嘲调节调节气氛，可他好像完全不受我情绪的感染，依旧那副表情，很眼睛看着我，仿佛要把我吸进去一般。
“好吧，这次我是病了，我也谢谢你这么劳烦地救我，虽然找你并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欠你的这个人情我会记住。可是……”我瞟了他一眼，“你本也不必劳驾丹尼尔来请我去美国参加婚礼，直接跟我说不行吗？而且，我本以为你会清楚我去不去的，这么说吧，你认为我会去吗？虽然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份人情，可是我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还吧。简单点说，你是要我去让我给你娇妻好好当回绿叶呢还是你想好好在我面前表现表现第一次在婚礼上当新郎官的风采？”我又想了想，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垂下了眼帘不再看我，但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华逍，你这么聪明，应该早知道答案的，我不知道你让丹尼尔来请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能斗胆请教下吗？！！”
他叹口气，“你能不能消停下。”
刚说完的那个话题本来就挺惹我的火，我的火终究还是被挑了起来，“该消停的人是你还是我？！华逍，从你回来我就倒霉，你让我消停过了吗？倒霉倒到现在，你还是不放过我。上次我就说过，就算我死，我也不要你管我，今天你救我我谢谢你，可如果你不救我，我会给你烧高香！你说你干嘛还要来管我，是秀秀给你打电话又不是我打的，你大胆地把电话挂了好好睡觉不就完了……”
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呃，或者说是愤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甩下一声清脆的防盗门的声音，这么晚，他出门去了？看来，是我成功气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