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魔玉血灾（1 / 1）

饭后，拉着玉凤翔来到僻静之处，展墨玉这才问：“凤翔，你如何离了苦竹大阵？”

玉凤翔苦笑：“你以为是我自己愿意的吗？”接着他便说除了离开苦竹大阵的缘由，和之后这两个月来的经历。

那一天，月白风清，但月光丝毫透不进竹林，玉凤翔心里虽然躁动，却还能控制自己。就在他将要入睡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胸前的魔玉发出淡淡的光晕，虽然隔着重重衣衫，仍旧清晰可见。他知道，魔玉又开始嗜血了。他撕下衣襟堵住鼻孔，试图阻挡血腥的气息进入体内。可惜，这努力是徒劳的。从魔玉涌出一股难以抵挡的热力，比往常都要来得猛烈。渐渐地，意识已不受自己控制，只看到一股细流，鲜红的细流缓缓涌入林中，他就迷失了自己。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自己躺在一个小村落之外的柴堆上，这里距离幽居的深山不知有多远，四下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川。低下头来一看，白衣之上染满了血迹。他一惊跃起，走进村中，村里一无鸡鸣二无犬吠，街上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没有。空气中弥散着死一样的寂静，和浓浓的血腥气。随意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连推开七八户人家的大门，结果看到的景象一般无二：每家每户都是尸横就地，上至七旬老人，下至弥月婴儿，无一幸免。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身上的力气也一点一点消失，只觉这个身子好像也不属于自己了似的。呆呆坐在村口，任泪水汹涌，克制了十六年，自己到底还是伤了人命！直到泪水被风吹干，他才放了一把火，把空村付之一炬，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是不对。

看着身前的小村子融进一片火海，脑中突然记起了十六年前那件事：“父皇携着我的手大踏步走进烈焰国王宫，指点着那缚成一长串的烈焰王公大臣，得意大笑：‘皇儿，父皇说过，一定要拿下烈焰，怎么样？’父皇虽然在跟我说话，眼光却看向地上身穿蟒袍的烈焰国君。

“那个烈焰国君虽然披头散发，但是神态并不狼狈，反而平静得出奇，甚至有些漠然。

“父皇很生气，指着我说：‘这个就是我和子佩的儿子，我给他取名叫凤翔，哈哈哈，你们烈焰毁于一场大火，我的儿子却是那浴火的凤凰！’

“烈焰国君似乎有些痛苦，但是没有正眼看过父皇。父皇一怒之下，命人放火烧了烈焰王宫，这时候有一个妃子要生孩子了，烈焰国君恳请父皇放过那个孕妇，那是他第一次和父皇说话，他的声音很平和，虽然求人却一点也不低声下气。父皇不肯，所以烈焰王宫立刻就处在一片火海中了。

“烈焰的国君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管了。父皇很生气，把一把长剑塞进我的手里，拿着我的手，让我去杀了那人，说是要把最大的功劳给我，我很害怕，说什么也不肯，可是父皇力气好大，拖着我走过去，一剑……我不知道躲避，鲜血溅了一身，父皇一面大笑一面走开了，我很害怕，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剑，真不敢相信我杀人了，我那时只有四岁啊！这时宫殿的大梁倒了，一团火苗落在我胸前，烧了起来，从那以后，胸口上就有了玉形瘢痕。我被侍卫救出来的时候，仿佛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唉，那个孩子……可怜他一生下来就遭遇了死亡。

“墨玉说过，我身上的魔玉是诅咒。是啊，父皇杀了那么多无辜，报应总会落在他的妻子儿女身上。母妃在得知烈焰亡国之惨烈后，日渐消瘦，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我呢，自从身上有了魔玉，就常常生出嗜血的欲望，迷失自我；而无痕，自从生下来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无瑕妹妹又性子暴戾，处事偏激，自从五年前离宫出走，至今音信全无。”

炽烈的气息扑面而来，玉凤翔仰天长叹，天地之大竟然没有他的立身之所，生存下去只会伤害更多人命，可是死也不行！人生的绝望恐怕无过于此吧？

自那天之后，他就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到处飘荡，只希望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本来在这之前，如果没有外界影响，他身上的魔玉只有到了月圆之夜才会役使他的意识，可是这些天来，每到晚上，月色迷蒙之时，附近都会传来淡淡血腥气，所以他也就制造了一场又一场血光之灾。

等到心情不再激荡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想到，肯定是有人暗中陷害，这人会是谁呢？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宫里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就是展墨玉、莫老者一家，可是这些人绝对不会这么做。他小心探查，可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一颗心也就悬了起来，这个人或者是这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一定有阴谋，对了，是要引起抟玉国中恐慌！他有心通知父皇，可是根本找不到可靠的人传递信息，自己又绝不能靠近人烟稠密之处，万一狂性大发，后果不堪设想。这当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一晚，他在荒野露宿，天边有一钩残月，魔玉的光十分暗淡，虽然附近仍旧有血腥气传来，心情难免躁动，可是已经能够勉强控制了。

这时候，小路上缓缓走来一个绿衣少女，说也奇怪，自从见到这少女之后，他躁动的心竟然渐渐平静了，连日来的紧张一旦松弛下来，精神再也支持不住，就在草丛中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阿鸾的家里了。

玉凤翔讲完之后，展墨玉眼睛就是一亮，喜道；“凤翔，这位阿鸾姑娘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你有救了！”

玉凤翔缓缓摇头：“我问过她，她说她背上连一粒麻子也没有。”

展墨玉本来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立刻去找阿鸾，听了玉凤翔这句话，又慢慢坐下了，看阿鸾对玉凤翔的神态，似乎大有情义，照理说不会骗他。

玉凤翔忽然问道：“对了，莫聆呢？”莫聆应该和展墨玉在一起才对啊。

展墨玉微笑道：“她急着帮你找救星，所以早已跟我分开了。对了，我看莫聆和阿鸾都对你大有情义，那么你心中是如何取舍的？”

玉凤翔苦笑道：“我如今这个样子，不论谁跟着我，到头来都会害了她。我……根本就不想沾染情孽，只盼这两个人离我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