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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五章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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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赵真颜犹豫了半天,方才出门。

结果,当然是迟到了。

扬声器把校长抑扬顿挫的乡土普通话无限放大,即使在礼堂外也觉得振聋发聩。

在门边一探,黑压压的都是人,仿佛重现当年放电影或是搞晚会的盛况。不同的是,当年一水的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如今正襟危坐在礼堂里的,既有黄发垂髫,也有耄耋老者,更多的是眉目浑浊的中年人。

今天,是这所中学的百年校庆。学校的前身叫“成章私塾”,在上世纪初“西学东渐”风潮中创办,解放后在原址扩建,改名为市一中,是本市数一数二的省重点。

大学校庆那会儿,她在筹委会打杂,每天收校友捐款收到手软。校庆那天,深切感触到什么叫做名流云集,笑着跟褚萱互相勉励,以后要好好混啊,混不好连参加校庆都没资格。

所以在班主任打她手机,通知她寒假期间参加中学百年校庆时,她本能地拒绝:“我哪里够资格啊?”

“什么够不够资格!大腕就那么几个,你就当过来凑个数,见见老同学!”班主任说起话来仍旧是噼里啪啦的风格。

她听到“见见老同学”这句话,心里一怔,一时失语。

班主任手上还有一大串名单等着通知,急不可耐地说:“算你默认了阿,我把你名字写上了,过年见!”

就这样,她在校庆前两天,辞掉了蒋佳介绍的嘉年华兼职,在火车上颠簸了二十多个小时回家。简单梳洗后,穿了一件牛角扣大衣,站在了中学礼堂门口。

但她还是下不了决心走进去。她怯场了。

她曾经在这个礼堂兼食堂的建筑里,主持过三场晚会、跳过无数次舞,连舞台木地板上哪里有一处破洞都能回忆起来。她从来没有畏惧过徐徐开启的帷幕,和骤然亮起的灯光,甚至期待每一场表扬和亮相。

现在她畏惧了。

如果刘颐也来就好了。刘颐一定会轻蔑地说:“你这个犹豫的天秤座!”,然后拉着她的手走进去。

稚气未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您是来参加校庆的么?”是一个束着马尾辫,戴着校徽的女学生在试探地问。

“不……呃,是,我是。”她前言不搭后语。

“我是领座员,请问您怎么称呼,哪年毕业的?”女学生显然已经训练有素,一举一动非常得体。

“赵真颜。99年。”她反而显得没见过世面,怯怯地答道。

女学生飞快地扫视手中的名单,然后冲她笑道:“跟我来!”

校长刚结束慷慨激昂的陈词,换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校友上台讲话。

举止局促的赵真颜,跟着落落大方的女中学生,就在雷动的掌声里贴着围台边的人们穿行。

她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拉住。

回头一看,又惊又喜:“袁阳!”

还来不及发表感慨,旁边又有尖尖的女声响起:“还有我呢!”

“陈艾姐!”赵真颜其实已留意到袁阳旁边这个打扮时髦的女子,乍一看没认出来,但她却记得这个声音,于是赶紧打招呼。

陈艾把座位腾出来,自己坐开一个,笑说:“没想到你会来!”

“你们都是成功人士,我是硬被班主任叫回来的。”赵真颜解释道。

“我就是一个高级农民工,成什么功,袁阳才成功,人家现在开X5。”陈艾比过去好看。这并不奇怪,一学会打扮,人人都要增色3分。

袁阳一直在打量赵真颜,闻言辩解:“我们开车是要撑场面的,没办法。你陈艾可是那什么来着,哦对了,外资银行的管理培训生,未来银行家啊!”

“别听他瞎掰,只是一家香港的银行,而且我还被发配到福州。离你很近,下次去找你!”陈艾似乎忘了她们往日的小恩小怨。

“那我知道了,以后缺钱就去找陈艾姐。那么,袁老板,你做哪一行的,我看看能不能沾到光!”赵真颜半调侃地对袁阳说。本来七上八下的心,一见到袁阳就伏贴了。历来如此,只要有袁阳在身边,她总是觉得安稳许多,此刻才得以轻松地开玩笑。

“嗨,就是一个小沙厂,在江边有几条船是我的,挖河沙卖给建筑工地,小营生混口饭吃而已。对了,听说你还在念书?”

“嗯,快毕业了。”

“怪不得还是一股学生气。赵真颜,你一点都没变。”袁阳说后半句话的时候,眼睛却没有看着她,而是投向了舞台。

陈艾嗑着瓜子转而和其他人聊天——这一桌坐的,大概都是97那一届的,除了袁阳和陈艾,其他人都不认识。赵真颜未免觉得有些无聊,幸而文艺表演已经开始,她于是做出一副认真观赏的样子。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动。她才刚看了发信人,就惊讶地转头。见袁阳仍在不动声色地“看表演”,只好低头读短信。

桔黄色的屏幕光下,只有七个字:

“你和他怎么了?”

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抬起头来,也没有给袁阳再回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演员们都已经在谢幕了,重量级的校友也再次被请到台上。台下人们站起来纷纷鼓掌,有的人已经开始退场。

她这才看到她原来的班上的同学都坐在另一个方向,于是跑过去一一打招呼,班长在一旁说:“小龙女,同学会你一次都没参加过,我们还以为你真的住到古墓里去了。”

时隔多年,她再次听到这个当年名震校园的绰号,不禁有些恍惚。

在班长的点拨下,其他人纷纷油腔滑调地效仿:

“龙儿,你还真像古墓派,皮肤还是那么好。”

“你的过儿呢?”

赵真颜若无其事地绕开话题:“班主任呢?怎么没看到她?”

走向公车站的时候,一辆X5在她身边停下。

袁阳说:“我们去唱歌,一起吧。”

她没有停步:“不了,我回家。”

他已经打开后车门。除了副驾位的陈艾,后面坐了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认识她:“赵真颜,上车吧,多少年没见了,难得一聚。”

她可以拒绝袁阳,却拒绝不了陌生人,于是只好上车,随他们来到一家量贩式KTV。

袁阳一上来就点了一整屏的动力火车。

赵真颜发出鄙夷的声音:“啧啧,你好歹也与时俱进一下,怎么唱的还是八年前的歌?”

袁阳已经拿着麦在吼《天真的双眼》:“一陷落你天真的双眼……”

陈艾给她倒了芝华士,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颜昇为什么没来?”

赵真颜虽然早就猜到颜昇今天应该是没有来,但从陈艾口中得到确认,失望如浓云压顶,透不过气来。她不敢走进那个礼堂是害怕见到他,可此刻她才知道她更怕的是见不到他。

刚才叫赵真颜上车的那人答道:“他说太忙了。哎,人家现在可是省规划院下面一个所的所长——不知道是他牛还是他爸牛,从来没有人两年就能在省院混成小头目的。”

陈艾笑道:“鬼才相信他是忙,没准是陪他女朋友舍不得回来。”

赵真颜正在往果盘里倒牙签,手抖了一下,半瓶牙签被她洒到西瓜片上。

陈艾瞟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赵真颜你还不知道啊,他女朋友在同学录上贴了照片,挺漂亮的,比你漂亮多了。”

袁阳不再霸着麦克风,仰头喝完酒,把杯子重重地磕在茶几上:“陈艾你少说两句!”

陈艾讨了个没趣,跑到一边唱歌去了。袁阳又闷头喝了一杯,正想安慰赵真颜,哪知她已经和他们学着猜骰子,玩得不亦乐乎。

差不多过了个把小时,袁阳才逮到机会悄悄问她:“你跟他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我乱说的那些话吧。你怎么不解释?”

她的笑容漾到了嘴角:“解释什么?本来我也有错。”

袁阳叹气道:“赵真颜,你这是何苦呢?”

赵真颜的笑容已经从嘴角跃上眉梢:“是啊,袁老板,我要是跟着你,也不至于今天啊!我有眼无珠呵呵。”

袁阳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少跟我来这套,你别忘了是你甩我的!”

她没有躲闪,迎着他的目光说:“袁阳,对不起。”

“神经啊你,其实我那两年挺开心的。”袁阳看着自己曾经深深喜欢过的女孩,虽然谈不上再触心弦,但总有一些残留的情怀,“现在要是有一辆自行车就好了,载你去兜风。”

“得了,我最讨厌昨日重现这种调调。”赵真颜提高了嗓门,“诸位前辈,我还得回家吃晚饭,今天谢谢啦!”说完粲然一笑,拉开包厢门准备要走。

袁阳按住了她的手,今晚她一直笑个不停,可他太熟悉这个女孩所擅长的伪装方式。他毫不顾忌在场的其他人,吐着酒气说:“我帮你骂他!”

说完就拿出手机翻通讯薄。

赵真颜已经明白他意欲何为,想伸手阻拦,被袁阳用力拂开。电话已被放到她耳边,接通音“嘟——”地传过来,一声、两声……在她听来却像□□的倒计时声。满屋子望向她的眼睛,还有袁阳蛮不讲理的神情,忽然都变成催泪剂,视线一片模糊,她夺路而走。

袁阳伸手只抓到空气,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男人!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干嘛要去招惹她,干嘛要跟我抢……我怎么了?我就是心里不爽……”

他一口气地说完后,又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酒的后劲在此刻都升腾上来,他躺倒在沙发上,以至于根本忘了他的初衷是要去“解释”,而不是“教训”。

她走出KTV,一辆公交车正好进站,她也顾不上几路车了,直接跳了上去。

怕人们好奇的眼神,她只能把头拧向窗外。

沿路的景象并没有太多变化,内地的小城,谈不上日新月异。

她也没有太多变化,依然还在念书。大四的时候,拿到了班里惟一一个保送名额,好像不应该放弃。而且爸爸已经再婚,她也不再担心爸爸一个人太孤单。

其实心里还有一个原因——中国那么大,如果她离开学校,而他万一回来找她。找不到怎么办?所以她天真地想,我就留在原地吧。

这几年她没有再恋爱过,范园园笑话她:“你是我们宿舍第一个‘出阁’的,又是单身最久的。你引领了时尚,又急流勇退,你好有范儿!”她有什么范儿,她无非就是靠三个夜晚的回忆撑过来的。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年华,她就是靠着回忆走过来的。

她甚至不敢笑也不敢老,不敢改变穿衣风格,不敢换发型。害怕他哪天再到她的学校来,会一眼认不出她。

等她和泪腺的斗争告一段落,转过头来,看着打开的车顶盖上方,小小的一块天空,自己都觉得太可笑了。

她抵抗住时间的洪流,冥顽不化地在原地等候,哪知他早已忘于江湖。

像不像刻舟求剑的那个古人。

她在舟上刻下痕迹,水却已经一日千里。

回到家,琐琐碎碎和爸爸聊着原来班上同学的近况。说完后,竟然找不到别的话题。

赵真颜有些悲哀。随着她的常年在外,父女俩之间的话都少了。这时,爸爸的新伴侣李阿姨端着一碗红糖水走过来,说:“我见你肚子疼,喝点这个吧。”

赵真颜接过碗,心里一热。

这是她从小就向往的生活。夫复何求?

但是爸爸没有让她的幸福感停留太久。爸爸有些艰涩地说:“你今天有没有见到他?”

赵真颜苦笑:“爸,见了怎样?没见怎样?”

“爸爸知道……你们以前互相喜欢……你是个有分寸的女孩,所以没再提起。可是你也24岁了,也该找个对象了……”

“这和他无关!”赵真颜有些气恼地阻止爸爸再说下去。

“什么无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阿姨给你收拾房间,看到你连火车票都留着。是不是还想着有一天要跟他走?”爸爸有些情绪激动,李阿姨忙递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赵真颜扭头冲进房间,翻箱倒柜果然遍寻不着。回身走出来,生气地摊开手:“还我。”

爸爸气地打落她的手:“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李阿姨见状忙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皱巴巴的小纸片。

赵真颜一把夺过来。

淡粉色车票已经快褪成白色,油墨浑浊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字样。

但赵真颜知道,上面写的是“2513次开往桂林”,发车时间是21:35分。

那个时候没有K字头的快车,头文字D的动车组更没有。这两张慢车票,象征着他们的小小反叛。

她不说一句话,关上了房门,把这两张车票放进旅行箱内袋。

直到返校的前一晚,她才主动继续这个话题:“爸,您别再担心了。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再说,我知道我是他表姑,不可能的。”

“唉,我早过了知天命的年龄,本来不应该算以前的帐,可是他们家——太令人寒心了。就算你和他没有血缘,我也不放心你过去。”爸爸欲言又止。

她默不作声地给爸爸打来洗脚水。虽然公益广告天天放着给父母洗脚的镜头,但她还是做不来亲手给爸爸洗脚,她放好盆,挨着爸爸并排坐在沙发上:“爸,不要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让您操心过?”

李阿姨好心地帮腔:“老赵,你也太心急了,24岁搁现在一点都不大,很多女孩子家都过了30才找对象呢。”

但这却触动了爸爸:“那怎么行?她妈妈临终前说过,她最后悔的就是太晚生孩子,交代我说一定要让女儿早些结婚。”

赵真颜见爸爸提到妈妈又要伤心,顺着意思说:“好,好,早些结婚,我答应你明年一定带个准女婿上门。”

爸爸拉住真颜的手:“你从小说到做到,这次也不能食言。”

“放心,九个炉子四匹马!”

爸爸被真颜的话逗笑了,那还是女儿上幼儿园的时候,他教她“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时,她自己归纳成的“九个炉子四匹马”。

如今他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

火车在崇山峻岭间穿行,家乡、江西、福建,一路都是丘陵地貌,隧道多的难以想象。

车厢里的灯,随着进出隧道,一亮一灭,人们脸上的光影一暗一明,往事一幕一幕,车轮撞击铁轨一声一声,交织成赵真颜自己的青春史诗。

所有细节历历在目,所有故事随着他的不回头,嘎然中止。像乐团指挥的手,划了一个弧,万籁俱寂了。只欠掌声。

她用力给自己鼓掌,走就走吧,她不照样过得挺好的。袁阳猜的不完全对,不恋爱,纯粹是觉得没意思。人生苦短,该有更高的追求。比如当个年轻美丽的女经济学家之类的。

记忆画卷也并非为他一个人展开。她的朋友们,一个个都远走。刘颐去了英国;范园园去了香港;游珊珊毕业后虽然仍在这个城市工作,但她做咨询,常年在外地跟项目;褚萱仿佛人间蒸发,音讯全无;蒋佳念研究生时和她一间宿舍,不过半年前就毕业了。

中学校庆那天,她万分思念刘颐,这个女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折腾,参加了南大与霍普金斯大学的一个合作项目,去了美国。还没毕业,又转投大不列颠的怀抱,读了全世界仅此一家绝无分店的星象学院,准备把“半仙”发扬到底。

只有她在停留在原地。

六年里,泥沙俱下,面对时间的洪流,她建了一道防洪堤,一个人负隅顽抗。

(三十二)

返校第二天,赵真颜大早就起来梳洗。扎完马尾辫,才发现额头上的细小头发冲冲突突,让她更显幼稚。她发际线附近的碎发特别多,听蒋佳说是小时候没有刮胎毛导致的。

她用一点清水,把蓬蓬的毛发压下去,好让自己看起来干练一些。

今天,是她实习的第一天,太学生气总归不好。

35路公交车进站前,与一辆路虎发生了擦碰。司机在骂骂咧咧中打开了后车门,她第一个跳下来,拦了一辆出租,驶向发改委的办公地点。已经7点40分了,千万不能迟到。

发改委同办公厅等部门一起,都在大院里办公。她找到“综合处”的门牌,见里面只来了一个人,正埋头看电脑里的材料,方才放下心来。

门口的茶几上摆着功夫茶的茶盘。幸好,幸好,一来就有活干,不至于太游手好闲。

她把茶托里的陈茶倒掉,开水烧到虾须,将杯壶一一烫过,从罐里舀出一勺茶,放到茶壶中,酌满水,盖上盖。再用沸水淋在茶壶周身——辅导员曾告诉她,“热壶”是泡茶要诀,茶叶在热气的内外夹攻之下,才能吐尽茶香。

当她把茶沫刮开,比她先到的那个人已经坐在对面。

她笑着说:“您好,原本就是泡给你喝的——我是方老师介绍过来实习的学生。”

刚刚的“刮沫”,也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在茶道里,叫做“春风拂面”。

对面这个人,表情也像是春风拂面:“哦,你是来给‘屈主任’当助手的学生。欢迎你,你看,你比他们来的都早。”

她对这人有几分好感,忙打探情报:“听说屈主任要求很严格?呆会儿他来了,你偷偷指给我看。”

这人笑起来:“好!”就着赵真颜放在他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不记得我了?”

“啊?”她疑心自己听错。

“6年前,你给我倒过茶。”

“有吗?”她正高高举着茶壶,准备给他倒第二杯,这一分神,茶水从小小的杯口溅出来,顺着栅格,流进茶盘托中。她脸上仍是疑惑的神情。

他一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无奈:“是创业计划大赛。当时,我是评委。”

那个几乎被她烫到的评委?那时她匆匆忙忙,一颗心都在台上,根本没看清他的样子。

“真的是?”

“不假。”

“……”

“怎么?”

“我在想,是该继续道歉,还是该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时间,大抵是班车到了,好几个人一齐进来,朝他俩这边打招呼:“屈主任。”

有个年轻人看到自己的电脑打开了,很惊讶:“屈主任,您不是说上午给您就行了,我这还只是初稿呢。”

赵真颜脑筋一时短路——屈主任?

“下午就开常委会了,我当然着急。小徐,你这稿根本不行!”对面这人一下子严峻起来。

她开窍了,这人就是屈志远。

屈志远把赵真颜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赵真颜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以为,屈主任该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

“那令你失望了,应该我来道歉。”屈志远一脸好奇地说,“方鸣没跟你介绍我的概况,就光顾着说我‘要求严格’?不对,这肯定不是原话,他怎会对我嘴下留情,从前他只说我‘洗垢求瘢’。”

“正是。”赵真颜笑起来。屈志远不严厉的时候,还是亲蔼可人的。

“我刚到这里就任,用人还用地不顺。也可能他们长期机关习气惯了,跟我风格不搭。你实习这一个月,多帮帮我吧。”屈志远知道她不过是一介学生,因此并没有把班子不合、手下站队这些缘由告诉她。

“我不给您添乱就行了。”赵真颜客气道。

“方鸣的学生,不会差的。你叫?”

“赵真颜。”

“好,真颜,下午市长主持召开常委会,研究今年全市经济形势,你看看小徐写的发言稿应该怎么改。”

赵真颜领命出去。

屈志远一改过去的勤政作风,一整个上午没有签一份文件。

在她低头刮去茶沫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她。

当年匆匆一面之后,他就去北京做博士后了,接着又去西南某市挂了一年的市长秘书,回来就弃教从政,彻底离开了校园。不料机缘巧合,又看到她给他捧茶。

空降到发改委当主任以来,他压力不可谓不大。年轻、资历浅、上位太快,多少人不服他,等着揪他的小辫?因此他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差池。

今天早晨,是这半个月来他心情最好的时刻。

那个笑靥,仿佛都带着茶香,沁入肺腑。

赵真颜把批改完的本科生论文放到方鸣桌上,意有所指地说:“老师,那边的实习,您换个人吧。”

方鸣已略知原委,劝解她说:“你快毕业了,如果实习令人满意,将来可以通过选调直接进发改委,免却公务员考试。”

“我没想当公务员。”真颜素来和这位年轻的导师玩笑惯了,因此直来直去。

“那你干了半个月,总不能半途而废,人贵在有始有终。”方鸣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赵真颜诘问:“您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屈志远是您博士生的舍友,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您把我推出去,是要给我相亲吗?”

“本来没想过,现在有这打算了。”方鸣胖胖的脸上,都是笑纹,“真颜,他是本市最年轻的正局级,未婚,品貌端庄,体格健壮,家世……”

“还‘诚觅未婚肤白貌美女子为伴’呢!”赵真颜为这样的标准征婚广告台本气结。

“我想不到还有比他更好的人。”方鸣结束调侃,一本正经起来,“不知你为什么这么抗拒,但是,不要急着下结论,假以时日,你会明白我是对的。”

方鸣貌不惊人,但却是一个有绝顶智慧的人。不然,他不会三十来岁就当上系副主任和教授,成为在这个研究领域有话语权的人。

所以他郑重其事的话,令她无法马上回绝。

“普通朋友吃个饭也没什么,你何必这样拂人面子。他向来沉稳,我都没见他为谁这样上心过。”方鸣显然已经听过屈志远的诉苦了。

“他还有说过什么?”赵真颜追问。

“他说,就喜欢你身上的学生气,令他想起校园。”

“荒谬!我又不是他怀念的标签。”

方鸣抓着钥匙起身:“要去上课了,你,三思。”

“我跟您三鞠躬!下次别这样了!”她抢先抬脚出门,心里却对导师有一丝感恩,这两年多,他不仅给她助教资格,给她有分量的课题,竟然还关心她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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