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生日与意外（1 / 1）
最近怎么老上不来啊！！！我要抓狂了！！！！！！！
那天原本是个平常而又愉快的好日子——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那一个周六恰好是安桉的生日，凌芳菲给她放了大假，让她有时间在家和父母一起庆祝，或是和朋友们好好聚聚。结果到了晚上，享受了一天自由时光的安桉又出现在店里，手里晃着一瓶红酒，兴奋地招呼凌芳菲和曹湄再陪她喝上几杯。
“上哪儿疯去啦？”凌芳菲问。
“哈哈，睡了一上午的懒觉，中午我妈给我煮了长寿面，下午和爸妈出门逛了一圈，晚上我那些朋友请我搓了一顿……刚刚散场！”安桉兴奋地说着，双颊因为酒意和激动而绯红。
“你真滋润，我们可忙死了。”曹湄抱怨道。一到休息天，店里的客人总是比平时多一些。
“好啦，知道你们少不了我！”安桉嘻嘻笑着打开红酒，“这会儿不都没人了吗，咱们喝点儿？”
“这都几点了，当然没人了。”凌芳菲说着拿出几只玻璃杯，安桉斟上红酒。
“那儿还有一位呢。”曹湄忽然说。
顺着她的视线，她们一扭头，看到了小店角落靠窗的那个座位。
咖啡先生是今天最后一位客人。不过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成了三个女人行注目礼的对象，他正抱臂趴在桌子上，脸埋在双臂中，看样子似乎睡得挺沉。
“哟，怎么睡这儿了？”安桉问。
“好像感冒了吧。”曹湄说。他今晚来店里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前两天更差了，咳嗽也更厉害，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让他睡着吧，反正还没关门。”凌芳菲说。
安桉眼珠子一转，忽然嘿嘿笑起来，“我去叫醒他！”
曹湄和凌芳菲俱是一愣，还来不及阻止，安桉已经借着酒劲来到咖啡先生桌前，在他胳膊上推了几下。“先生！醒醒！”
曹湄忙上前去拉开她，“你干吗呀……”
可睡着的人已经被弄醒了，他抬起头，睡眼惺忪，满脸迷惑，询问地望向她们。
曹湄还不及道歉，安桉先开口了：“先生，我请你喝一杯。”
他好像还没有彻底醒过来，听到安桉的话不免愣了，然后讷讷地应道：“……啊？”
安桉笑嘻嘻地说：“既然今天在这儿了，就是咱们有缘……来，喝酒！”说着把一杯红酒递给他。
咖啡先生仍是一脸茫然，愣愣地将酒杯接了下来。
曹湄一看安桉大概是喝多了，忙解释：“对不起啊，她喝多了，今天是她生日……”
话没说完又被安桉打断：“草莓，你也来喝！老板，你也来！陪我一起喝！”
于是凌芳菲也笑着走了过来，“你干吗，借酒装疯啊。”
安桉嘿嘿一笑，“人生难得几回疯……”
曹湄哭笑不得，正想把安桉劝开。一旁的咖啡先生却笑了。此时他已经清醒过来。“原来是你的生日……不好意思，我没有准备礼物。”他说话仍是带着鼻音。
“不需要！在这儿就是缘分！”安桉呵呵笑道。
咖啡先生点点头，“以后有机会一定补送，现在……只好口头表示了。”说着一抬手，将半杯红酒送入口中。
这一下看得那三个女人都有些发怔，没想到他这么豪爽。然后他可能是喝得太急呛住了，掩着口不停地咳嗽，咳了好半天也不见停，只好又像刚才那样把脸埋在双臂中，闷闷地咳着。
“……没事儿吧？”凌芳菲看着替他难受，便好心好意地伸手给他拍拍背。
曹湄忙趁机把安桉手里的酒给没收了，一边埋怨她：“你看你……他正感冒呢！”
好一会儿他止住了咳嗽，抬起头来冲凌芳菲点点头，又冲安桉她们一笑。“生日快乐。”
安桉愣了好一会儿，忽然高兴起来，“啊呀……你可太给我面子了！谢谢、谢谢！你也快乐、你们也快乐……大家都快乐！”她开心得不行，抱着曹湄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个没完，简直就要又唱又跳。
看到她撒酒疯，咖啡先生忍不住笑起来。凌芳菲和曹湄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忙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走了。两人把她送到店门外，直接将她塞上一辆出租车。
“别疯了啊，赶紧回家去，明天给我准时上班！”凌芳菲说。
安桉其实也不是真醉，只是这生日过得太兴奋，就顺便借着酒劲发挥一下，当下便笑嘻嘻地跟她们挥挥手。出租车一溜烟地走远了，两个女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店里，咖啡先生居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又像刚才那样趴下了。凌芳菲跟曹湄使个眼色，曹湄走上前去。
“先生……”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细碎的黑发湿湿地贴在额角。
“我们要关门了。”
“哦……对不起。”他咳了几声，伸手去掏钱包，然后愣了愣，动作忽然变得有点僵硬。“……糟了。”
曹湄疑问地望着他。
他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我忘了带钱包。”
曹湄一愣，忍不住笑起来，“啊……没关系。”
“……可以赊账？”
“不可以……我先帮你垫上吧。”
他更加尴尬，“不好意思……”
“没事。”曹湄笑道。
“……我明天还你钱。”
“没关系，你是老主顾了，请你也不要紧。”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不行，我明天一定过来。”
“好。”曹湄点点头，将他面前的咖啡杯收走了。今天他几乎没怎么动杯里的咖啡……今天他几乎就没怎么动弹过，他一直坐在那里发呆，最开始只是望着店外的景象，后来便趴着睡觉。
收拾完咖啡杯，曹湄一抬头，发现他居然还没走。他仍然垂着眼坐在那里，抱着双臂靠在桌上一动不动。
“他怎么回事？”一旁正在整理收银机的凌芳菲问。
曹湄摇摇头，同样不解，只好又走回他的座位旁。“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他抬头看她一眼，曹湄注意到他的神色显得有些疲惫。可能是因为感冒吧，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唇色也很淡，淡得看不出颜色。
“对不起……我再坐一会儿，可以吗？”他低声说。
曹湄看他的脸色真的很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却咳嗽起来，他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药瓶，倒出药来吃了。曹湄愣了一下，忙回身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他喝了口水，便抱臂靠在桌旁，垂着眼不再说话。
曹湄只好走开，再回头看时，他又像刚才那样趴在桌上睡觉了。
“怎么了？”凌芳菲问。
“感冒吧……好像有好几天了。”
“是吗……要不要给他找点药？”
“我看他已经吃了药了。”
“哦……”凌芳菲抬眼看钟，都快十一点了，“要不你先走？”
“收拾完了再走吧。”曹湄住得比较近，平时习惯了晚走。
凌芳菲点点头，又去忙自己的事了。曹湄也开始收拾桌椅。她怕吵到咖啡先生，便尽量放轻手脚，好在他似乎睡得很沉，始终趴着一动不动。
收拾完之后，曹湄发了一会儿呆，又和凌芳菲聊了一会儿天，再看时间，已经过十一点半了。她们终于耐不住性子，曹湄走到咖啡先生的桌旁，轻轻地叫醒他。
“先生……”
他醒了，却没有像刚才那样马上抬起头来，只是转过脸望着她，神情看上去极度困倦。
看到他这个样子，曹湄都觉得不应该吵醒他了，可也不能让他在这里趴一夜吧。“要关门了。”
“哦……”他坐起身来，用手搓了搓脸，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抱歉，打扰到这么晚。”
“没关系……”曹湄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你还好吧？感冒……”
“……还好。”他点点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又和凌芳菲点了个头，然后慢腾腾地走到店门口。出门之前，他忽然又回过头来对着曹湄说：“谢谢你……”
曹湄一愣。
“帮我垫钱……我明天还你。”
“哦，不用谢。”
他对她笑了一下，但曹湄觉得他这个笑有气无力的，只是让他的脸色显得更糟糕。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推开店门，走了出去。就在大门关上的时候，曹湄隔着玻璃门，看到他忽然慢了下来，然后整个人晃了晃，身体微微一倾，就这样顺势倒在了地上。
曹湄当时就叫了一声，慌忙跑出门去查看他的情况。他一动不动地蜷着身子倒在地上，借着店里的灯光和路灯的亮光，曹湄看到他的双眼紧闭着，整张脸惨白惨白的，面无人色，刚刚还淡得看不出颜色的嘴唇，此刻却泛着一层暗紫。
“老板！老板！”曹湄慌忙喊凌芳菲出来，又心慌意乱地晃着地上的人的胳膊，“先生！先生！”他低低地□□了一声，人却没有醒，只是双眉皱得更紧，双唇的紫色也愈发浓重。
“怎么了啊这是！”同样匆忙跑出来的凌芳菲急切地发问。
“不知道啊……”
“……他是出了门才倒的，不算店里的责任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凌芳菲还有心情说这个。曹湄哭笑不得，只得大声且急迫地说：“老板！”
“哦！我去打120！”凌芳菲急忙跑回店里叫了救护车。
接下来是令人心焦的漫长等待。时间已近午夜，此刻的大街上寂静一片，没有人走过也没有车路过。想拦车去医院看来是不可能了，她们只能干等救护车。曹湄还是晃着咖啡先生的胳膊试图叫醒他，可是到了后来连最初的□□声都听不见了。她感到他的身上很烫。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那里也很烫，而且汗涔涔的一片。
“他发烧呢……”
凌芳菲也探了探他的额头，“还真是，烧得挺厉害……”
“他没事吧？”
“谁知道，脸色这么吓人……”
曹湄惶惶然地看着他，他的脸色依旧那样煞煞白的，比死人好不了多少。这时曹湄忽然想起了什么。
“哎呀！老板……”
“啊？”
“他没带钱！”
凌芳菲一愣：“怎么？”
“一会儿去了医院，没人付钱，医院不给治怎么办？”
凌芳菲愣了几秒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道：“不带钱还敢出来混，找死啊！”骂完又跑回店里，一会儿就拿着一沓钱出来了。“给，你拿着！”她把钱交给曹湄。
“我？”曹湄一愣。
“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你也跟着去！”
“啊？”曹湄有点慌神，“为什么？”
“你去给他付钱啊！难道让这个昏迷不醒的家伙拿着我的钱？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曹湄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候救护车的声音远远传来。
凌芳菲又说：“我得把店门关了，到了医院跟我联系，我去找你。”
曹湄这才略微放心，忙回店里脱下围裙、拿上自己的东西。等救护车开到，几个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地将病人抬上车，曹湄也跟着跳了上去。救护车飞快地朝医院驶去。
这一路上，病人始终昏迷着，曹湄攥着一沓钱，紧张地看着他在氧气面罩里微弱地呼吸。她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看到他不舒服的时候就应该问问他怎么样了……其实他今天在店里趴了一晚上，她早就该上前问问他哪里不舒服了……
后悔归后悔，于事无补。其实这也要怪他自己，不舒服就不要跑出来乱晃么，身上还不带钱……人家医院可是不会给你赊账垫付的！
就这样胡乱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院。虽然已是午夜，急诊室里依旧灯火通明，跑过来几个护士将病人推进楼里，曹湄手足无措地跟在他们身后一通乱跑。几位护士听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讲述情况后，又转向曹湄询问情况，曹湄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机械地回答着护士的问话。然后值班医生来了，又听几位护士你一句我一句地向值班医生汇报病况。曹湄只觉得他们说了很多，却一句都没听明白。
直到其中一位护士隔着氧气面罩仔细地看了一眼病人的脸，而后忽然说了一句：
“……这是林医生的病人。”
“林医生呢？”值班医生问。
“林医生正在做手术，这会儿过不来……”
不知为什么，听到最后这一句的时候，曹湄忽然听明白了。
这么说，此时此刻，咖啡先生的救星——也就是那位林医生，好像没办法及时现身、救他于危难了？
曹湄忽然有了一种很糟糕的感觉。
这恐怕……是要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