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1 / 1)
◎一:
哦,爱情和荣誉!可望又不可即,为何全在空中飞旋,而不见下来?
这北极天空中没有一颗流星比你们更缥缈,更快得飞逝!
被拴在寒冷的地面,我们都郁抑地仰望你们给生活之途投放以光彩;
只看到你们光怪陆离,变幻莫测,以后就抛弃我们在冰雪之路.
◎二:
正如它们一样,我这篇凑韵的诗也是变幻无定,说不出什么名堂,就如北极光踩着韵脚,掠过了一片冰雪的荒原.啊,在这个地方,如真有知识会令人自叹自哀,但若对一切好笑呢,我希望那不算什么罪过;因为我想探求究竟一切是什么,倘若不是作戏?
◎三:
人们攻击我……请想想:我,目前您这篇诗的作者!……不知为何,说我妄图嘲弄人类的良知与德性,以及诸如此类的可怕之罪过;
且用非常粗暴的语言,天哪!
我真不知道他们还要干什么!
我所写的,都可从但丁的诗歌中看到,而不出所罗门和塞万提斯的着作;
◎四:
诸如斯威夫特.马基亚维.费内隆.
罗什弗科.蒂洛生.路德.柏拉图.
卢梭.韦斯雷等等名哲与先贤,哪人不是在宣告:人生贱若粪土.
事实即如此,这怪不得他们,自然也怪不了我;倒不是我自充凯图或戴奥金尼:人都是活一阵,而后死掉,至于哪个好,您也并不比我更知道.
◎五:
苏格拉底曾说:我们唯一的知识是“知道我们无知”;这真为一种可喜的学问!它把古今圣贤,连未来的也包括在内,都贬斥为冬烘.
牛顿应该是学术界的泰斗吧,虽然屡有发明,呜呼!竟也宣称:
他认为自己仅是一个孩子在真理的海洋之滨有幸拣到石头.
◎六:
《传道书》上讲得好:“一切皆无”,教士而今所传的也不过这些,甚至身体力行,以示其贯彻基督之道.总之,人迟早会明了;
既然圣徒.先贤.教士与诗人都已指明这个世界是虚空的,难道只有我,为了怕惹起纷争,却独自不敢揭示人生乃四大皆空?
◎七:
诸君或诸犬啊!……我说犬实际上是抬举了你们……狗也比你们好得多;
不管是否你们能读到这篇诗,我要勾画出你们嘴脸的轮廓.
正若月亮不管豺狼对她嗥叫而继续前行,缪斯在她的诗国也不会因你们而减色……因此,尽请狂吠!
对你们的幽窟她仍洒下光辉.
◎八:
啊,“爱情的残酷和战争的诡谲”,诗人如何说的,我已不太记得,但不管怎样,它和事实倒相符合;
二者我都歌唱,但我先要攻破一座固守得轰轰烈烈的名城,水陆两面俄军正朝它开火.
由苏瓦洛夫元帅指挥攻城,他嗜好血,仿若郡长爱吸骨髓.
◎九:
那座名城是土耳其的伊斯迈,它居于多瑙河左支流的左岸城中是颇有东方风味的建筑,但它还以头等要塞而名扬,过去至少如此,也许以后被夷平……
因为征服者常常这么闹着玩;
它距离海洋八十俄里之远,有三千的围墙把它环抱.
◎一十:
就在这城堡的围墙中,在左方,有一片中古的市邑沿坡建,可以俯瞰全城,它是最高点,而据一个希腊人的聪明设计有很多直立的木桩环绕它;
之所以如此设置,是为了有助于敌人的炮火,同时对于守城者却嫌碍脚碍手,不易向敌人开火.
◎一十一:
这位再世的沃班的天才怎样,也可以由这一设计大致猜到;
但挖得像海一样深的护城河,以及让你不愿去上吊的城垛;
还有些地方设计得亦很粗心:
没有掩蔽的隧道及前卫堡(请原谅我搬用工程的名词),哪怕向人指明一下“此路不通”.
◎一十二:
有一座由窄道沟通的棱形城堡,如一般头盖骨那么薄的墙壁,两座炮台:一座是隐蔽的,另一座建筑在平台,很像圣.乔治城堡;
它们守望着多瑙河岸,虎视眈眈.
在城之右边,还有二十二尊大炮一字排开,看来非常杀气腾腾,对准来犯的骑兵,居高临下.
◎一十三:
但这城沿河岸却没有防御,由于土耳其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俄国的船只会从水上来侵略;
而他们一旦看到敌人的海军的确来了,那时已经措手不及.
但起来徒涉多瑙河未免有些太深,他们一边望着莫斯科的舰队,一边只好高呼“真主!”以求主保佑.
◎一十四:
俄国人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大肆进攻.
啊,战争与光荣的女神!你叫我如何拼写那每个哥萨克的名姓?
因为讲起战功,谁不是名声显赫?
呀,哪一点他们不使人追念不已!
连阿喀琉斯的嗜杀也大为逊色,怎比得上这一新兴的文明的民族!……
他们一切均好,只是名字太难读.
◎一十五:
但我还是要提提名字,哪怕仅仅为了增加些悦耳的声音:有斯撞金诺夫,斯丑康诺夫,麦克诺,塞基.洛沃,阿斯纽,兹其沙科夫,罗古诺夫,朝肯诺夫,及什么十二音的名字,倘若我去翻公报,还可以列举出更多一些;但“名声”,那个放荡女人,除了会吹喇叭,也会辨识声音。
◎一十六:
她的故事无法将那一长串杂音(在莫斯科尽管是了不起的姓名)
排成韵律;但值得一书也有几个,如同对处女值得敲敲婚礼的钟;
并且那柔和的声音,宜于拉长调,可供大臣拖长时间的演说之用:
字尾总是“伊思什思金”,“奥斯思金”,“奥斯基”等等,我们只须要再加进一些。
◎一十七:
罗沙穆斯基,舍马托夫,克里玛托夫,科克洛夫蒂,科克罗斯基,雷马托夫,穆斯金.普斯金:这全是睥睨敌人.
一剑就可刺穿敌人皮肉的雄赳赳的武夫,你是不是穆罕默德他们可不管或大法官,只要你为他们的战鼓剥下皮来便罢,尤其是当鼓皮涨价,但又没有更适当的材料可用的话.
◎一十八:
其中也有些鼎鼎大名的异邦人,虽然国籍不同,倒全是志愿投效,他们入死出生并非为拯救祖国亦或王冠,而是有一天想当个将校,并且也不时地巴望洗劫城镇,对于年轻人这种事自然有味道.
其中有一些小伙子精力充沛,十六个姓汤姆生,十九个姓史密斯.
◎一十九:
姓汤姆生的,一名叫杰克,一名是彼尔,剩下的都依照那名诗人,叫吉米,他们有无徽章亦或顶盔我不知道,但有了诗人作教父,也真够神气.
有三个史密斯叫彼得,这其中有个勇智双全,最擅于击剑,他后来在哈里法克斯乡下很出名,虽然现在跟着鞑靼人在当兵.
◎二十:
其余的都叫杰克,威尔啊,彼尔啊,若我再添一句:那年红大的一位杰克.史密斯于坎伯兰山中先生,他有个好铁匠的父亲,那我就对这占有战报三行的一个名字作了尽我所知的报导:他真死得天然无悔:
为了攻占摩尔达维亚的一座荒村,他倒下了,在一张公报上英名永垂.
◎二十一:
我自然是对战神歌颂的,但也有时免不了怀疑留一个名姓在公报中,能否补偿肉体里的一粒子弹?
希望我这小小的疑问不致构成大罪;因为,我虽然微不足道,但好在有位莎士比亚在古戏中就把这种思想按在角色的嘴里,而谁要引用一下都显得很俏皮.
◎二十二:
还有法国人,都是既年轻,又风流……
不过,唉呀,像我这样爱国胜一切,怎能将高卢人的名字拿来宣传?
我情愿撒漫天大谎,也不愿把真情吐露一个字.因为在这儿讲实话就是叛国,而叛贼之流难道不可恨?
以英文提到法国人,只应该表示和平让约翰.牛更加不齿地对待他们.
◎二十三:
在伊斯迈附近的岛屿上俄国人筑起两座炮台,怀着两个目标:
其一是炮轰全城,把公共建筑和老百姓的房屋通通炸掉,不论有多少灵魂受到灾难;
的确,这城池的形状指引了这种做法,它如同半圆的戏院,恰好每座房子面对着一颗炮弹.
◎二十四:
第二个目标是待城里的军民惊惶失措时,坐收渔翁之利,就在不远的港口土耳其海军静静停泊,加以突袭正好;
可能还有一个动机,就是要把敌人吓得投降,就都万事大吉;
有时战士们都有这种傻念头,爱拚死拚活的,除非像只猎狗.
◎二十五:
这种想头实在不很好,因为它总低估了对手:低估别人原本处处可见,但在这却成了齐齐兹科夫和史密斯死亡之因;
唉,那十九个史密斯又少了一个,我们刚才还用这“小伙子”押过韵;
幸而叫史密斯的太太老爷十分多,史密斯祖先也许为亚当也难说.
◎二十六:
俄国人的炮台修筑得十分仓促,因此太不完善;正如同样的原因会产生韵律不整的诗歌,叫朗曼与约翰.莫瑞两位老板愁云满面,新书假如不能够飞快地脱手,让老板的算盘打得不够开心,结果也会耽误了大事(在传奇中,这有时叫“杀戮”,有时也叫作“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