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1 / 1)
◎一:
“人事的盛衰如同潮汐,若遇满潮之时,”底下不说您也该知晓;
我们都曾有过大有可为的时机,只不过当局者迷,轻易就错过了,而等你知觉之时,它已一去不返.
但无疑,凡事都是以至善为标的……
这由结果可以证明:正当事情最不如意之时,突然一切转了向.
◎二:
女性的无常就如潮汐,若遇见满潮呀……天知道会涨到什么地方!
有的航海家真是能干,竟然能把这潮流的规律测绘得丝毫不差;
雅可布.比曼的幻想无论如何出奇,可比不上她们那旋涡与曲折.
男人想想这,又想想那,但女人的心……又有谁知道?
◎三:
一个倔强急躁而轻率的她,又年轻.美貌.大胆,宁愿牺牲皇座.天下和宇宙,只要能使她被人爱得如愿;若是天空中的星星挡住了路,那也挥手弹开,好教她自由得如同海波遇上劲风……
这样的女人倘若不是魔鬼,谁还够格?
但还有不少人甘愿作她的信徒.
◎四:
王位以及天下等等,都往往由于普通的野心而易手;所以当爱情把国家倾覆时,我们都很容易忘记,或至少宽恕了那种不智的钟情.
如果说,安东尼至今被传为美谈,那可并不是由于他的那些盖世武功;
他为美人而败亡的阿克兴一役胜于凯撒所赢得的一切战绩.
◎五:
他已年过半百,还为四十岁的女皇殉情;唉,我倒定愿他们才十五或二十,那么财富以及天下等等,就只不过是儿戏;记得我在那岁数虽没有多少天下可殉,但是为了爱,却愿倾尽我的一切……将一颗心献出.
年长了,我倾城以献;但无论多少城也抵不了我昔日纯洁的恋情.
◎六:
就算它如同稚子的寸心,如寡妇的一文钱一样,只有留待来日去称;
但不管这类东西是否有分量,凡爱过的人都承认,在人一生之中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据说,上帝是爱,但爱的确是上帝,至少当大地的面容未被罪孽和眼泪弄折皱以前……
史册会告诉你它曾光鲜了多少年.
◎七:
我们把男主人公与第三个女角留到了一种稀奇而尴尬的局面,因为绅士为了猎获那口禁脔……
有夫之妇,有时要冒杀身的危险.
何况苏丹又极为厌恶这一类罪行,绝不能赞扬那位古罗马的名贤凯图,这位豪爽的坚忍派,他向友人霍顿西斯租让了太太.
◎八:
我明白古尔佩霞的行为很不对,承认这一点,我痛惜并谴责它,但我也不愿意花言巧语,尽管写诗也要说出真情,不管您怎样痛骂.
她理智虽不足,感情却强烈;她认为她丈夫的心(即使她有权占用它)
是不够的:因为他已五十九岁啦,而他的妻妾却有一千五百位.
◎九:
我比不上凯西奥……“一个数学家”,不过仅凭书生愚见,用了点儿女人的精明盘算一番,再加上皇上圣龄的那笔帐,那么,明显,苏丹娘娘是因为空虚而出了格,因为,即使苏丹将他的心分摊,给他亲爱的人(其实这只能为专利!)
她也反能得到一千五百分之一份.
◎一十:
据说,女人都好争成性,动不动就要为合法占有权而起诉,就连笃信天堂的人亦不甘拜下风,对于这种亏损倒更加倍愤怒;
她们用状纸检举围攻我们,从法庭多次的审判就可看出:
她们怀疑每个算数之人都侵占那依法只合该她们享有的权限.
◎一十一:
基督教的乐土既然都如此,异教之邦亦然,只不过度量更小而已,她们会采取高压之手段,摆出连国王都可称之为“堂正的仪表”
为妻权而争斗,若是她们的夫君可胆敢忘恩负义,有背夫妇之道;
四个妻子有四种权利:醋海风波非但泰晤士有,底格里斯也很多.
◎一十二:
古尔佩霞为第四位,况且,我说过,也最受宠;但由四位分摊的宠幸算得了什么?无怪人们都怕多妻制度,它不但是一桩罪孽,而且也真扫兴;
所以,智者娶一个良家妇女就可,而不会发明哲理为重婚找佐证.
除了回教徒,人人都怀有戒心,谁愿意把自己的婚床变成通铺?
◎一十三:
人类的至圣至尊,苏丹陛下……
按照君臣之礼,这本是每个国君应该有的称号,直到遇上那一帮倒霉的.饿不死的雅各宾人,呵,那些虫蛆,竟宴飨至上的王……
苏丹陛下看到古尔佩霞那么俊美,他很盼望得到一个情人的迎接,(无论在哪一国,这也是最热烈.)
◎一十四:
不过,在这里我们得说清楚一下:
拥抱呀,接吻呀,和种种蜜语甜言,无论如何像真的一样……无所谓,都能来得如同戴帽子一样容易,或者这样说,如同戴上一顶女帽,以便给头与心增添一些媚力,但这不是头的一部分,只是装瑛正似她们的温存也并非出于本心.
◎一十五:
赧红轻微,颤抖温柔的,以及一种娴淑的女性的喜悦,与其说流露在眼里,不如说藏在眉目间,因为她力图把那最悦人的来掩遮……
啊,在朴实的人看来,这一切才是爱情最好的象征;爱神的宝座本来最妙是在纯真女人的心中,太冷或太热就损毁了这爱的魅力.
◎一十六:
太热,倘是假的,就比不装还坏;
倘是真的,那火焰绝不会恒久;
除非是少不更事,我想绝没有人情愿把他的一切都押在情欲上头,因为情欲是种不稳的股票,遇到一个买主,就可能大打折扣从你那儿转了手;但在另一方面,太冷的女人也似乎寡欢.
◎一十七:
也就是说,我们会责怪她没有风趣,因为凡是恋人,不管性缓或性急,都愿意意合情投,不仅让自己的心火热起来,也要看对方闪烁着情焰,即使对着圣.佛朗西斯的情妇……
寺院中的白雪(它也是亮闪闪);
总之,对于恋人,荷拉斯那句名言应该遵守:“走中庸之道你最安全.”
◎一十八:
这里“tu”字不太恰当,随它去吧,它有助于音太,这是对我这拙着,而并非指那古典的六音步诗而言;
不过,最后一行诗实在真够粗俗,既没有格调,又无节奏,很明显地是硬塞到八行格诗中来凑数;
我知道诗典中绝不会去推崇它,但真理却会,只要你译得不差.
◎一十九:
我不知诱人的古尔佩霞是否假装亲热得过了分……但她却十分成功,而成功,无论什么事,总是了不起,对心灵亦或女人的其他装饰都相同.
男人的自爱尤胜于女人的花招,她们假,我们亦假,大家都假,但爱情并不会稍减;唉,找不到有一种美德(除了饥饿)能遏止传播这种罪恶!
◎二十:
让这对皇家夫妇就寝吧,床铺不比王座,他们尽可安然去做他们的好梦,烦闷或快乐;
不过,若好事不称心,空令人生喜欢,那可就成了人生最大的恨事.
让我们哭哭就完最轻的痛苦;
只有日常一点一星的忧烦最可叹,它能把心灵像一块石头被磨碎.
◎二十一:
一位坏脾气的太太,别扭的儿子,该付的帐单不付,惹起争吵,或者被打了折扣;一个顽劣的孩子,病狗,才刚骑上爱马就挫伤了脚,一个狠心的老妇以更狠心的遗嘱勾销了一笔你算好的钱财……
这些都是小小的琐事,不过我还见过所有的人都为此恼火.
◎二十二:
我是个哲人:让它们通通见鬼去!
什么帐单,畜生,人……不,女人除外!
要好好骂她们一通我来消怒火,然后就让禁欲主义清除心怀,不留任何者痛苦的痕迹邪念或者,于是我就全心地向精神世界膜拜;
不过,所谓心和精神,都是哪儿来的?
我一概不知道……也都见它的鬼去!
◎二十三:
都这样打入地狱,我感到十分舒服,好像刚读完阿善那修士的咒文,所有真信徒都拍手称快?
不知谁还能将俯首听命的敌人比那篇咒文斥责得更淋漓尽致!
它真是堂堂正正,简洁又中肯,我们的祈祷书有了它就增色不少,仿佛雨后的晴空有了彩虹一道.
◎二十四:
古尔佩霞与夫君睡了,或至少有一个是如此……啊,午夜和沉重!
凡恋上单身汉的邪恶的妻子这时都满怀怨忿而难以安歇,只恨这黑夜太长,而那幽黑的窗棂却总看不到一丝晨光闪耀.
她辗转反侧,睡了又醒,肉跳心惊,生怕太合法的共枕人醒来发觉!
◎二十五:
在天国的华盖之下发生,且是在由四根竿子撑起的丝绸的帐幔中,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和娇妻在这里同床共枕,而那被单会让诗人比作白雪.
唉!嫁一个人出去可真是碰运气:
贵为王后的古尔佩霞,可是仍然也许像嫁入农家去一样悲惨.
◎二十六:
众宫女与男扮女装的唐璜排成长长的一排,对皇上一致躬身施礼后,苏丹摆了摆手,她们便退下归回自己的寝室;
那是后宫中一长列的回廊,在那里宫妃都歇下她们的玉肢:
啊,成千颗心都在跳动,为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