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1 / 1)
◎一百二十九:
啊,我们看到了多少矛盾的发明!
(足见有真正的天才,太空的钱袋.)
这人专门打断骨头,那人专给接合;
有人安装新鼻子,有人建造断头台;
但种牛痘苗的发明的确可称得起抵消了康格利夫的榴弹的危害:
靠着从牛身上借来的新痘菌,人身上的痘病倒能被医生赶走.
◎一百三十:
有人用土豆做面包(味道很差),有人想用电流让死者微笑,但这个发明不比“维护人道社”
首创的一套器械那么奏效,它免费使窒息的人活过来:
您看,这些新玩艺多么奥妙呵!
我刚才说过,小痘已经根除了,也许接着大痘就会根绝……梅毒.
◎一百三十一:
据说那大痘之患来自美洲,它看来也该驾返其故乡了,据说新大陆的人口也已嫌太多,那么也该轮到让它使人口减少,用战争,瘟疫,饥荒,用什么都行,好让他们领略一下文明之道;
谁知道到底哪种祸害最削减人口……
他们的真梅毒?或是我们的假花柳?
◎一百三十二:
在这专利的年代,一切新发明……
不管是拯救灵魂,或者杀死肉体,都被宣传得那么尽善尽美!
戴维爵士的安全灯真能规避采煤的危险,只要依法操作.
两极的探险,汤勃克图的游历于人类都是有益的,一点也不错;
类似的也许还有:滑铁卢的扫射.
◎一百三十三:
人生真是一种奇观,不知因何故,他一生很是出奇,令人实在想不通;
当然,也怪这庄严的世界:寻欢是堕落,而堕落又总是其乐融融.
谁一定知道自己应该追求什么?
不管是爱情.财富.权力还是光荣,都必经百般波折才可拿到手,而等拿到时,我们已死了.而以后……
◎一百三十四:
以后会怎样?我不知道,您也不知道;
那么晚安吧.让我们书归正传.
那是在十一月,晴朗的日子很少,在雾色里,远山变得益发淡远,并且蔚蓝的肩上披着白巾;
而海隅涌起巨浪,猛击着峭岩,石岸边上轰响的浪花沸腾着,在五点钟冷静的太阳就已落下.
◎一百三十五:
这是更夫所说的那种昏黑的夜,没有月亮和星星,寒风的呼啸也时高时低;多少人家围着炉火,看着火焰在闪耀;木柴堆得高高,那火光好象夏日无垠的晴空,饱含着一种明媚而欢乐的情调.
那时我爱坐在炉火边,以香槟为伴,虾杂拌,蟋蟀声,和随意的谈心.
◎一百三十六:
已经是午夜了,卧在床上,朱丽亚,也许是睡着了吧……就在前门突然人声鼎沸,连从来不会醒的死鬼也会被这闹声惊得翻一个身;
如果就像书上说,死人能够复苏,那么这一次就又惊醒了他们:
门是关紧了的,但擂门之声不停,接着女仆叫道,”太太,太太……你听!
◎一百三十七:
“老天啊!太太,太太,老爷回来啦,跟在他后面来的人足有大半城……
噢,这样天塌的大祸谁听说过!
别怪我,我可一丝口风没透过!
啊呀,赶紧吧,快把门闩拔出来,他们正上楼梯,转眼会到屋中;
也许他……往外边跑他还来得及,那个后窗户我看也不十分高!”
◎一百三十八:
但这时唐.阿尔方索已经赶到,带着火把,亲友,仆从,来势汹汹,来人大多数有妻室之累,因此都会毫不迟疑地去惊动任何坏女人的睡眠,只要她竟敢容许丈夫的圣庙被偷偷地占用:
此例岂能开?由于它传染得最快,只要宽松一个,大家都得败坏!
◎一百三十九:
我不知道唐.阿尔方索是怎么起的疑心,他所疑的又是什么事情;
但是像他那样一个高贵的骑士,这样莽撞作为确实也太不雅致:
天还没亮就在他太太的床前举行朝会,事先连她也不通知,还带着那么多跟班,火把和刀剑,只为了证实有件叫他最丢脸的事.
◎一百四十:
可怜的朱丽亚仿佛从梦中惊醒(请注意,我并没说她已经睡觉,)
她于是开始尖叫,啼哭,还打着呵欠,多亏老于此道的女仆安托尼亚,作装好像刚从这床上爬出的,她把被褥撩成一团,堆得很高;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如此用心以确证她的主妇不是独自就寝.
◎一百四十一:
唉,主妇朱丽亚,女仆安托尼亚,是一对看来多么无害的可怜虫!
怕的不单是鬼,而且更害怕男人,想到合力也许能抵挡住一个异性,所以就双双安息,相依为伴,只等家主有一天返回家里;
那时,再让失职的丈夫告诉太太:
“亲爱的,我是第一个赶回来的.”
◎一百四十二:
终于,朱丽亚抓到了题目,她喊道:
“老天在上!阿尔方索,你这是干什么?
你是不是发疯了?为什么我不早死?
免得今天忍受你这恶鬼的折磨!
三更半夜你竟带着人来胡闹,是酒疯发了呢?还是另有邪火?
你竟敢疑心我?想到这都叫我羞杀!
好,搜吧!“阿尔方索说,“我就会搜查.”
◎一百四十三:
他搜,他们也搜,没有一处不翻到的:
壁橱和衣橱,窗户台和五斗柜,不少内衣,带子,刷子,篦梳,被翻出还有长袜,拖鞋,以及其他一些零碎,总之,就是那一切什物,能使女人们或变得苗条,或倍加妩媚;
他们还用剑挑起壁毡和帷幔,几扇百叶窗劈裂了,还有几块木板.
◎一百四十四:
他们在床下搜索,在那里找到了……
管它是什么吧,反正不合乎需要;
他们打开窗户,察看在那地面脚印有没有,但土地也无可奉告;
这以后他们便很愕然地面面相觑.
很奇怪:这些人竟然一个没有想到(在我看来,这未免是绝大的错误,)
不仅翻动床下,也应翻开被褥.
◎一百四十五:
在这调查的期间,朱丽亚的嘴一直不停歇;她叫道:“好,搜吧,搜吧!
侮辱加上侮辱,残害再加上残害!
就是为这了一切我才嫁给了他!
就为这个我默默忍受了多少年,和阿尔方索那样的人同枕共眠!
可是够了!只要法律在西班牙还有,我就一天也不能再留在这里.
◎一百四十六:
“好,阿尔方索!你不再是我的丈夫了,其实一向你也就不配这个称呼;
这么大年纪竟来胡闹!……你都六十了……
五十,或六十,反正都一样;无缘无故你来搜罗证据破坏一个贞洁女人的名声,合适吗?老糊涂!
呸,背恩负义.心非口是的野人虫,你居然想你太太还会再容忍下去?
◎一百四十七:
“难道我自愿放弃了就是为这个我们女人应有的起码的权利?
我竟然找了一个又老又聋的牧师听我忏悔,由于怕换个人你起疑心;
他从没有发现我有什么该受责备,对我的清白反倒感到很惊异,他总疑心我只是个未婚的女郎……
要是我走错一步你可多么懊丧!
◎一百四十八:
“难道就是为这个,我在塞维尔的美男子中间没找过一个情人?
我哪儿也不去难道就是为这个,只看斗牛,作弥撒,听戏和宴饮?
难道就是为这个我对凡是求爱的都一视同仁……不,简直是麻木不仁?
就连拿下了阿尔及尔的奥瑞利,那位伯爵将军都说我对他无礼?
◎一百四十九:
“那意大利的歌手卡赞尼难道没有白唱了半年只想打动我的心?
他的同胞高年尼难道不曾说过:
我是全西班牙最贞洁的女人?
还有多少俄国人,英国人,甚至伯爵死撞斯丑甘诺夫都为我伤心过!
还有考非豪斯,那个爱尔兰贵族,去年就是为了殉情(他喝酒)而服毒了.
◎一百五十:
“难道没有两个主教对我倾倒过?
就是伊恰公爵和唐.费南.努内兹.
难道你报答我一片痴心就这样?
月亮正走在哪一个位置我不知道:
你的耐性倒还真不错,值得我夸奖,竟然没有动手打你忠实的妻子!
哼!好出色的一个勇士!剑拔弩张;
还不瞧瞧你自己那一副好模样!
◎一百五十一:
“是不是就为了这个,你才假意说因为有急事,不得不马上启程?
原来是为了找这混帐的恶棍律师,对,他就站在这里,看他那尊容好像自知闯了祸;我鄙视你们俩,但最难以宽容的是他的无理取闹:
他还不是为那缺德的佣金!
难道是对你或我安有何好心!
◎一百五十二:
“要是他是到这儿录取口供的,那就请吧,别让这位先生再久等了;
这间屋子你们弄得可真正整齐:
反正笔和墨水不缺,都可以找到……
就请都细细记录下这一切吧,把律师费白白扔掉我可不愿.
不过,女仆还没有穿衣,叫奸细先滚出!”
女仆抽噎说:“噢,我想挖他们的眼珠!”
◎一百五十三:
“那是更衣间,那是洗脸室,你们尽可以不留一处翻上翻下;
那是前屋,沙发,大靠椅全有,哦,那烟囱……确可以藏一个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