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独语阑珊(1 / 1)
莫语航紧跟了而出,把车开了过来,用他那双黑亮的眸子在夜色中搜寻洛子怡的影子。远远地,他看见她的背影在夜幕中踟蹰独行,渐行渐远,她的冷傲和飘逸让他又怜又气。
“上车!”他把车开过去,停止在洛子怡面前,他的脸色很难看,沉声对洛子怡说。
洛子怡也气,她气莫语航的无理,气他的不冷静,气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失去方寸。她转头看了看莫语航那张阴鹜的臭脸,再看看身边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行人,她蹙着眉,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上了车。
洛子怡已经领教过了莫语航肆无忌惮又捉狭的个性了,若她犟着不上车,到时又不知这莫魔头又会做出什么出乎人料的事,她洛子怡可不想像上次在机场那样被人看笑话。
上了车,洛子怡没有说话,睁着一双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对于莫语航,她无语。
“洛子怡,你觉得很了不起吗?你就非得那么残忍?很乐意去伤害一个人?”莫语航还没冷静下来,他打破沉寂,他就不服气,他今晚似乎铁了心在洛子怡身上找茬,他没有了往日的温情,没有了往日的嬉笑,也不在叫洛子怡宝贝。
洛子怡仍没有说话,她懒得吭声,她无语珊阑,她神情木木。
“这么多年,我不信,你不寂寞,你不孤独,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女人?你凭什么高傲?你以为你是谁?伊丽莎白吗?我就让你那么掉身份?你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看见洛子怡那样子,莫语航更气,他的话越说越狠,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尖酸刻薄,似乎他要发泄完以往所有不快与迷茫。
洛子怡的脸色由初时的面无表情到煞白,继而变得冰冷,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大眼睛泛出一种冷凝的光,她用冷得快结成冰语气对莫语航说:
“莫语航,你真的是不可理喻,你疯了吗?如果对你仁慈,就是对兵哥哥残忍,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花花哨哨,放荡不羁,处处留情?为了这份爱,我宁愿寂寞和孤独,也守得住这份寂寞和孤独。”
洛子怡看了莫语航一眼,加重了她那寒彻透骨的语气:
“而你呢?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有对一个人真心过吗?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吗?像你这样的一个浪荡仔,不配有女人来爱你。你,注定寂寞一生,孤独一世,再慢慢地怅然老去。”
当洛子怡撇撇嘴,咬咬牙,恨恨地说完这番话时。继而醒悟过来,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天啦!一向知书识礼,温婉柔和的她竟然也能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来,她感觉自己也快疯了。
“没良心的妇人!”莫语航转过头,瞪了她一眼,然后咬牙切齿地低吼。
洛子怡见他这么骂她,又气又想笑,用平和、高雅又揶揄的语气对莫语航说:“莫语航,我洛子怡并没有欠你什么吧?”
莫语航充耳不闻,继续又顾自地发泄他心中的郁闷与怨气:“我见过清高的女子多了,你就装吧,我要叫女人,几个电话而已,无非多了几个麻烦;”他恨恨的说。
接着下面的话,差点让洛子怡晕倒。
“若我要找美女陪我睡觉,更容易,无非几个钱而已。。。”
“你。。。”天啦,洛子怡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真想扇他几个耳光,但是她没有,怒极的洛子怡反而冷静和清醒了,这就是洛子怡长期在职场上练就的特有素质,越遇大事反而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挑高柳眉:“莫语航,你去死吧!”
莫语航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很生气,此刻,见到洛子怡的生气,他心底反倒高兴。因为他觉得洛子怡心里还有他一点点,还在乎他那么一些些,要不洛子怡会为他生气,咆哮吗?
同时他在心里悲哀地明白,她只拿他当一般般的朋友而已,也许这对于他来说也应该满足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懊悔,然而他说出口的却是:“我莫语航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的。”
“至少我不会伤心,你何必在我面前炫耀你的风流史。”洛子怡接住他的话,冷冷而然。
天啦,听了洛子怡此话,莫语航的心简直沉到了冰窟。
“是啊,你凭什么对我伤心,我在你心里又算那颗葱。”莫语航悲伤以极。
“所以我不伤心。”洛子怡仍嘴硬地说。
呵呵,他们两个人都失去理智,一句还一句,互不相让。
其实,洛子怡此刻心里直想哭,她早拿莫语航为好朋友了,有时感觉跟林雨微一样的亲,她不希望她和莫语航之间有这样的伤害,可她现在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了。
以前莫语航总是把她捧着手心,护着,疼着,今天不知怎么了,仿佛像中了魔似的气她,折磨她。她现在就看不惯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很气。
此刻的洛子怡很想想平静下来,像平时对其他朋友一样温柔地对他,让他感觉到来自一个朋友柔软的关心。
可惜的是她现在做不到,他们两个人都做不到,他们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竖起羽毛,偏偏好斗,不肯离去。
洛子怡的心伤伤的,她在心里默想,也许是自己真的过分了,习惯并依恋于来自林雨微和莫语航的暖暖友谊。
对他没有意思就应该远远地离开,不应该让他有错觉和迷惑,偶尔,心情大好时,她也爱和他闹闹,由于彼此已经很熟悉,也爱开些小玩笑。
记得那次,莫语航在电话里说:“子怡,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她笑:“好办,有本事让我感觉到你在想我嘛!”
“宝贝,我又不会隔空打牛!”莫语航又气又笑地说。
“哈,笨蛋,电话用来干什么呀!”洛子怡大笑,心底却念“阿弥陀佛”,因为她根本不想接莫语航的电话。
洛子怡是单纯地拿莫语航当朋友,她心里无一丝杂质,至于造成莫语航的错觉,她真的很后悔、抱歉,
可惜的是他们俩都失去了理智。
“停车!”最后,洛子怡终于忍无可忍,沉声叫到。
莫语航心中的那个火啊,快燃烧了整个世界。
“这个任性又奇怪的女人!”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句,不说话,不吭声,看也不看洛子怡一眼,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段,他“唰”地把车打到路旁。
洛子怡打开车门,跳下车,“啪”地一声关上车门,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的风有些凉,夜色很浓,霓虹灯仍在不停地闪烁,大街上仍是车水马龙。洛子怡没有看路牌,也不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路段,她就这么挺直着背,漫无目的地走。
夜风吹起她那迷人的长发,她深吸一口气,美丽的眸子里早已蓄满泪水,她只想快快离去,她不要那个人看见她此刻的狼狈,她款款而行,目不斜视,天地间万物无存,似乎就她一个人。
洛子怡估计离开了莫语航的视力范围之后,步子慢了下来,泪水终于溢出了她的眼眶,她背靠一棵树,任凭晶莹的液体从她凝脂般的脸上滑落。
夜幕的掩护,没有人能看见她的眼泪。反正她是流够了眼泪,发泄完自己的委屈,当她打车回到了住所时,天已经很晚了。
于是,她懒懒无绪地泡了个热水澡,睡下了。
莫语航,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温柔时,如水,捉狭时如玩童,生气恼怒时,霸道得不可理喻,恨他吗?似乎又恨不起来。此时,洛子怡此时脑子里全是这个亦正亦邪的人。“忘了吧”,洛子怡甩甩头,又用起了她多年来受伤时用来自卫的制胜法宝,每当她受伤时,她总是硬生生地把一个人或一件事从心里拉出去,虽然每次都很疼,仿佛都能感觉血从伤口里汩汩地流了出来。
“子怡,你原说不疼的,你的心只为兵哥哥疼,只为兵哥哥痛的,怎么现在也为一个莫宇航而疼痛呢,他只不过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午夜,子怡醒来,在心里哀哀地叫道。
她一下没有了睡意,于是,下了床,来到窗前,拉开紫色的窗幔,推开一扇窗。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这大概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秋雨吧。本来,洛子怡就喜欢江南的雨,但是,此刻,绵绵的秋雨更增加了她心底的伤感与落寞。
透过雨帘,看到晚睡的人们的窗口透出灯光照在雨中的树上,反射出褐色的绿光,细雨轻打着梧桐的叶子,再凝聚成小雨珠掉在地上,“啪啪”作响。
洛子怡就是喜欢这个南苑小区的环境,园内,遍植梧桐和芭蕉,现在是初秋,叶儿也还茂密,那些随处可见的梧桐和芭蕉,给这个园子增添了一种“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感觉。然而,此刻这些景色却增加了洛子怡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是谁多事种芭蕉,早已潇潇,晚也潇潇。
而那些“梧桐树,三更雨,不到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洛子怡深深地叹息。
她怅然地肃立在窗前,微寒的风夹杂着零星的小雨吹了进来,吹起她丝般的长发,装饰窗子的紫藤花蔓也随风摇曳,轻拍风中子怡更显娇弱的身躯,她一袭白色的长裙,在朦胧的雨夜里,飘飞的裙裾更显出她那种飘逸迷离的凄美。漫漫长夜,形单影孑,她感到从没有过的寂寞与孤独。
她不由抱拢双臂,“情脉脉,意忡忡。碧云归去认无踪,只应曾向前生里,爱把鸳鸯两处笼。”
想到此,心又一阵揪痛,惆怅伤感再一次袭上心头。。。
洛子怡转过身子,看看桌上的闹钟,时针正指向凌晨的三点。在那个遥远的地方,兵哥哥应该还在睡梦中,他梦里是否有我子怡的影子,我们又何时不再在梦中。
菲菲秋梦,伊人独立。
再过两小时,那里应该是军歌嘹亮了,兵哥哥应该起床了。
想到这里,洛子怡笑了,她想起兵哥哥这次受训回来,战友们为他接风洗尘,把他灌醉了。但是,九点多钟他还是打电话给子怡,告诉她,他回来了,他很想她。电话里,他告诉子怡,她的兵哥哥长得很帅。听兵哥哥语无伦次的话,子怡大笑。
于是,玩笑说:“兵哥哥,子怡想看看你。”他大笑:“想看兵哥哥便装还是军装?”
“当然军装。”子怡调皮又捉狭地说。
“哦,那就麻烦了,兵哥哥还要回单位穿军装给你看啊?”
“那算了,太晚了。”洛子怡笑笑。
“丫头,你等等,兵哥哥马上去穿给你看。”听到子怡有些失落的声音,他豪情万丈地说,“你等着哈,先上线吧”
洛子怡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兵哥哥已经挂了电话,她本来也是说着玩的,谁知他当真了。
那时,洛子怡心里甜甜的,原来兵哥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宠着她,对她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丫头,看兵哥哥帅不帅?”屏幕上,出现了兵哥哥成熟英俊的脸,穿上军装更显帅气和挺拔。语音里传来他浑厚的声音。
洛子怡笑了,若孩童般的天真。林雨薇说过,洛子怡灿烂的笑最迷人,心无城府,纯纯的,有一种幼稚的美。
“不帅,兵哥哥像小时候我们在老家地里捉的蟋蟀。”洛子怡忍住笑,打下一行字。
不知什么时候起,兵哥哥喜欢称子怡为丫头了,他觉得这样很亲切。
他看着子怡无邪的笑,不由一阵心旌摇荡:“呵呵,蟋蟀就蟋蟀吧,看见你,和你说话,我真的很开心。”面对子怡,面对她纯纯朗朗的笑,他很释然,暂时可以放下工作中的无形的压力。。。屏幕里的洛子怡也脱去了厚厚的冬衣,她不再是那只怕冷的小冻熊,但是,在他眼里,她仍是他心中那只可爱的小熊。
“我也是。”洛子怡抿着笑,“嘻嘻,蟋蟀哥哥!”她又调皮起来。
看到洛子怡笑得花枝乱颤,兵哥哥童心大起,一本正经地对子怡说:“丫头,听兵哥哥给你讲几句话,你能听懂吗?是山东的。”
洛子怡摇摇头,但还是说:“说说看!”
兵哥哥忍住笑,说:“俺思竹,俺思竹,俺思思竹。”
洛子怡听了半天,弄不明白,眨巴着她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歪着头,想了想,还是不明白。
兵哥哥大笑,敲着键盘给她发过来:“俺思竹,俺思竹,俺思思竹。明白吗?”
子怡眉头蹙了起来,睁大眼睛,还是不解,疑惑地摇了摇头。
兵哥哥看见子怡那可爱的样子,哈哈大笑,捉狭地说:“丫头,看好了,兵哥哥敲给你看,然后你一字不变地读给兵哥哥听,好吗?”
兵哥哥忍住笑,敲下一行字:“我是猪,我是猪,我是。。。,你读给兵哥哥听。”
洛子怡一看,知道上当了,灵机一动,敲下一行字:“我读给兵哥哥听哈,你是猪,你是猪,你是笨笨猪!哈哈。。。”
洛子怡得意地笑了起来,她根本就不按常规出牌,就撒赖。
兵哥哥见子怡不上当,也哈哈大笑,他真的爱极了这个灵动的丫头。
“那以后子怡就叫兵哥哥竹了,好不?”子怡调皮地说。
“行,只要子怡喜欢,你叫什么都可以,我喜欢。”兵哥哥宠溺地说。
洛子怡得意地笑了,笑得很灿烂。
顿了顿,叶兵告诉她,他酒醉了驾车,给交警遇见了,看他是个当兵的以及他的军衔,也没有为难他,幸好路上没有出事。要不出了事,让别人知道是为了穿军装给子怡看时,那脸可丢大了。
“兵哥哥,子怡以后不再这么任性了。”子怡似乎泫然欲滴,内疚地说。
“没有关系,只要子怡喜欢,兵哥哥就穿给你看。”兵哥哥又展现了军人特有的豪爽。
兵哥哥的大度与纵容,让洛子怡破涕为笑。
想着想着,快五点了,洛子怡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昏昏的,有些疼。她重新关好窗,躺回床上,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做梦了。
梦里,她梦见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高山、平原、大地一片苍茫的雪,四野荒无人烟,她孤独、无助艰难地跋涉,铺天盖地的雪漫过了她的小腿,她冷得直打哆嗦,她感觉自己不是变冻熊而是要变冰熊了。
洛子怡又冷又乏,忍不住哭了,泪珠滑落了她的眼眶,结成一颗颗的小冰晶,再掉在地上,奇特的是雪遇到冰晶融化了,显出一条山道来,她欣喜地顺着这条山道前行,终于爬上了一座高高的山巅。
洛子怡放眼望去,远山绵延起伏,仍是一片雪的世界,她抬头望望天空,在遥远的天际,那里似乎出现了一抹抹的蓝,那蓝很忧郁,很执着,那蓝让她也很愉悦。
她跨步想向那抹蓝走去,谁知正在这时,前方燃起了大火,阻隔了洛子怡的去路,熊熊烈火把她的脸烤得生生地疼,她再一次被吓哭了,她无助地蹲在地上,地上的雪让她很冷,前方的火让她很热,仿佛快把自己烤糊了。
“兵哥哥!”恍惚中,童年的叶兵出现了,洛子怡大叫,用手去捕摸时,却又没有了影子。
伤心的洛子怡茫然四顾,任凭她叫破了喉咙,她的兵哥哥还是没有在梦境里出现。
就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梦境中的洛子怡在冷热交替里挣扎,怎么也醒不过来。
原来昨夜生了气,又吹了大半宿的雨风,她病了,正发着高烧,迷迷糊糊。
可怜的洛子怡,该怎么办哦!林雨微又不在,兵哥哥好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