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二章 黄雀（1 / 1）
浓墨的黑夜沉沉雾霭，石洞中，油灯滋滋作响，细弱的光芒若有似无的洒在狭小的空间之中，映出苏微凉和司徒□□惊骇恐慌的神情，眼瞳里，是黄净宇静如止水的眉眼。
黄净宇暗了暗眼眸，别开眼，目光落在身后那具小小的人鱼身体之上，继续沉声道：
“但是，缇雅老了，她自天地之初便获得了生命，历经上千万年，她的力量在最后保护族人离开海洋之后就用尽了，于是，她陷入了沉睡，经年累月，沉睡不醒。而今夜，我就要送她回家，让她安心。”
黄净宇语气温柔而缱绻，满目怜惜，情深不渝。
石洞里沉默了，空气似乎被凝固了，鸦雀无声，压抑的有些窒息。
索卡被这样沉闷的气氛困扰的左右探看，小心的缩缩爪子，藏到了黄净宇身后。
“不，不可能。”司徒□□茫然的看看黄净宇又看看苏微凉，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恐惧，双手紧紧的抓着头发，踉跄着往后退，惶惶的摇头，仿佛催眠一般喃喃低语：“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人鱼，人类……呵，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
司徒□□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直视黄净宇，撕心裂肺的声音透出无尽的悲怆和疲惫呐喊：“你撒谎！人鱼怎么可能是人类的祖先！你他妈的胡说八道！我不信，我不信！”
苏微凉焦急的拉住司徒□□，忍着酸涩低声唤道：”□□，别这样，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凄凉的声音夹杂着绝望的怒吼响彻整个空间，颤抖着手指着黄净宇，疯狂的有些扭曲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他，是人鱼！他居然说人鱼是人类的祖先！他说人类的起源是源于人鱼！他居然说这就是世界的真相！你要我怎么相信？
“这就是我用尽一生追求的真相啊！微凉，你要我怎么相信？一夜之间，一个故事，就推翻了我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心血！你让我怎么接受？”
憔悴的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尽情的宣泄，仿佛只要这样大声的喊叫，就能让自己相信这只是个故事。
苏微凉捂着嘴紧紧的压住想要冲破喉咙喊叫的念头，泪水夺眶而出，洗涮着消瘦的脸庞，眼眸里除了不信任更是深深的恐慌和惊惧，扭过头，看着痛苦不堪的司徒□□，很想出声安慰，然而，站在另一边的那个人，不，是人鱼，他说的话自己都不信，怎么能安慰？
“□□，”黄净宇深深的叹了口气，出声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说的话，但是这就是真相！无法改变的事实！”
司徒□□猛的转过头，两眼愤怒的盯着黄净宇，疾言厉色的喊道：“你让我怎么相信？就凭你编的这个光怪陆离的故事？你要我相信，除非你拿出真凭实据！历史是不相信故事的！”
黄净宇皱了眉，有些为难的正视司徒□□，转眸思索道：“要说文字证据，我的确没有多少，但是，我就是人证，从缇雅给了我生命之起，我便一直随族人生活，到最后离开海洋，我见证了整个人鱼族的兴衰。”
“你？见证了整个人鱼族的兴衰？”苏微凉惊骇的反问，上下打量黄净宇一番，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确定的反问：“你就是那个净羽？”
黄净宇撇开头，沉声道：“是，我就是净羽，缇雅和月光的孩子。”
苏微凉惶恐的捂住嘴，忍不住踉跄后退，此刻她的眼底已经全是恐惧。
“你……你已经存在千年？还是万年？”
苏微凉每一个表情都收在黄净宇眼底，他只觉得心微微生疼，耐下心绪沉声道：
“算来，已经是千万年了。”
苏微凉倒吸一口冷气，脑海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似质疑也似自问。
黄净宇抬眼凝视，深邃的眼眸是看不到的深意，抿了抿嘴，艰涩开口：
“对不起，……微凉。”
“对不起？”苏微凉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什么人不能爱，却偏偏爱上一个不是人的怪物！
“黄净宇！你觉得只是一句对不起就没事了吗？”苏微凉尖声高喊，凄厉的划破夜空：“你为什么要到我身边？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怎样？”黄净宇急急辩解：“微凉，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人鱼族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人类！”
苏微凉和司徒□□颓唐的靠在一边，无言沉默，石洞里，只听见黄净宇有些凄凉的声音：
“我的族人一直都想过正常的生活，千百年来，他们不断的登上陆地，学习人类的生活学习人类的语言学习人类的知识，到现在，他们已经和人类无异。”
黄净宇顿了顿，看看身边的索卡再看看苏微凉和司徒□□，无奈道：
“微凉，□□，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只是想融入人类的世界，和你们过同样的生活。站在同一片天地之下，呼吸同一片天地的空气，仅此而已。”
黄净宇的话缓缓的挥散在空气里，带着蛊惑一般，让苏微凉和司徒□□慢慢静了下来，也在慢慢的空白。
“人类的世界不是那么容易融入的。”司徒□□凉凉的补充道，斜眼看看黄净宇再看看索卡，好奇的带点鄙夷问道：“那为什么那条人鱼还是这种样子？”
黄净宇看看索卡，勉强扯了笑容，柔声道：“不是所有人鱼都能进化的，索卡经历了上千年的进化，却还是不能进化成人，一直保留着最原始的样子，但是他这些岁月以来一直都守护着缇雅，从没有出过错，只是，除了……”
黄净宇忽然停住了，微微蹙眉，只是除了这一次，如果索卡能守住缇雅，就不会让闹出这些事。
司徒□□看出黄净宇的犹豫，看看索卡再看看躺在水面上的缇雅，前后联系梁文韬留下的文件，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皱眉低声问道：
“除了什么？黄净宇，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我，……”黄净宇犹豫了，如果现在他说出索卡杀死梁文韬的事，那么之前的辩解就全白费了。
苏微凉看看黄净宇再看看司徒□□，不明白两人突然打起了哑谜，正准备开口询问，忽然石洞之外传来了一阵嘈错的脚步声。
就在同时，索卡也变得不安和狂躁起来，亮起了尖牙和利爪，气势汹汹的瞪着入口。
苏微凉和司徒□□惊觉了，两人面面相觑，自己是跟着黄净宇来的，怎么还会有其他人跟来？
黄净宇也慌乱起来，如果是苏微凉和司徒□□的话，他还有把握帮助索卡带着缇雅离开，但如果真的被其他人知道了真相，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听声音人数不会少。
怎么办？黄净宇看着全身杀气的索卡和身后缇雅，急中生计，连忙对索卡道：
“索卡，你快带着缇雅离开！这个湖泊直通大海，快啊！”
“谁都不能走！”
黄净宇的话刚落，就听一声大喝，惊了众人。
黄净宇慌乱的抬眼一看，心顿时凉了，居然是他！
不光是黄净宇，苏微凉和司徒□□看到来人之后，也惊得一动不动。
“柏一川！”司徒□□惊呼出声，心落到了谷底，再看看随他而来的一众彪形大汉，略数数，大约十七八人，全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群人将苏微凉和司徒□□团团围住，但是视线却是落在了黄净宇和索卡身上，眼底除了惊骇还有极度的兴奋！
“哈，人鱼！哈哈，果然是人鱼！”柏一川狂喜的话给这群人的心情做了注解，眼睛瞪着黄净宇身旁的索卡和身后的缇雅，五官扭曲的狂躁比看到人鱼还要恐怖！
苏微凉急了，在柏一川和黄净宇来回寻觑，心一寸寸的下沉，如果是柏一川的话，恐怕黄净宇他们逃不了了！
和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司徒□□，两人慌乱的互相看看再看看黄净宇，眼底满是焦急和恐慌。
黄净宇是人鱼这件事，虽然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但毕竟大家相处了那么久，感情还是有的，自然不会真的把他如何。
但是柏一川不一样，他是商人，地地道道的文物贩子，黄净宇他们落入他的手里，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司徒□□提起勇气，大声喝道：
“柏一川，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柏一川瞥一眼司徒□□，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旁边那个人，喜道：
“拿去吧，这是你的报酬，记住，出去之后不要乱说话！”
“是，是，我明白的。”
那人拿了钱忙不迭的道谢，匆忙离开。
黄净宇站在水边，冷冷的看着柏一川一众人，抖出了全身的防备凝视下面的人，趁着柏一川拿钱给人的时候，寻了空隙飞快的转头冲着索卡低声道：
“索卡，快走！”
索卡会意，收了爪子转身想带着缇雅离开。
“啪！”忽然一声枪响，落在索卡一侧的石壁上，火花闪烁，石屑飞溅。
苏微凉一惊，差点跌倒，幸亏司徒□□眼疾手快捞住了她，再看时，柏一川带来的人全都拿了枪，枪口对准的是黄净宇和索卡。
索卡惊住了，他见过那些东西，那些人类手里拿的东西很厉害，乌漆漆的长管，从里面的打出来的东西打在身上很疼，那夜的记忆涌上心头，让他有了害怕，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谁都不能走！”柏一川挥挥手，满脸得意和阴寒的看着黄净宇，左右看看，冷冷道：“今天晚上，谁都不能走。你们，把那两条人鱼抓回来！”
“是！”
苏微凉和司徒□□惊惶失措的相视一眼，又惊又怕但还有点庆幸，柏一川只看到索卡和缇雅是人鱼，但是，他未必知道黄净宇是人鱼的身份，这样一来，或许还能保下一个来！
圆月隐匿，光芒尽失，潮汐涌动，水开始蠢蠢欲动，森林里，精灵们纷纷藏起来了，躲在暗处，看着即将到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