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隐瞒(1 / 1)
市立医院,重症监护室。
苏微凉站在玻璃窗前,泪水从眼角一次次的滑落。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来这里,上次是因为自己,而这次却是因为自己的好友。
程穗静静的躺在厚重的玻璃窗后面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
医生说,程穗摔到了头,颅骨轻微骨裂,虽然抢救及时保住了命,但能不能醒过来还是要看她自己。
苏微凉脸色苍白的凝视着程穗,心情起伏不定,她手足无措的守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她的朋友啊,二十年的朋友,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她该怎么办?
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怎么样都止不住。
“别哭!”
司徒康/生哑着声音低声喊道,目光落在程穗身上,伤痛和难过覆盖了满面。但他不能垮掉,他只能相信奇迹,相信程穗:
“她一定会没事的。相信她!”
苏微凉擦擦泪痕,侧眼看司徒康/生,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似乎苍老了许多,唯一不变的只有他坚毅执拗的目光。
苏微凉攥紧了手掌,她转过头,看着程穗,有了希望和勇气。是的,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垮掉,她必须坚强,必须相信程穗。
她一定会没事的!
时间指向凌晨三点四十五分。黄净宇买了一些吃的带给两人,虽然两人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勉强吃了几口。
医院里,寂静无声,只有偶尔来查看的护士经过。
走廊上,只有三个人靠在椅子上休息,静静的什么都没做。
黄净宇揽着苏微凉,深深的叹了口气,其实,他们什么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但是他明白程穗对于苏微凉和司徒康/生而言不仅是朋友,还是家人。他们是无法抛下自己的家人独自留在医院里的。
“微凉。”一直假寐的司徒康/生忽然说话了:“回去休息吧,你身体不好,不要熬夜。”
苏微凉撑着眼睛看他,皱了眉,想要说什么却被黄净宇插嘴了:
“是啊,你回去休息一下,白天的时候再来换司徒吧。”
苏微凉转过眼,愣愣的看着他,还想说什么,却看到黄净宇担忧的眼神,再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点头同意。
黄净宇感激的看一眼司徒康/生,然后拉着苏微凉准备回去。
正在这时,走廊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有些钝,一下一下的,在空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司徒□□他们停住了,看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拐弯处,出现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正艰难的朝这边走来。
苏微凉心里本能的警惕了,一动不动的盯着来人。走近了,看清楚了,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上穿着病号服,左脚打着厚厚的石膏。
那男人正是原凯。
原凯在程穗的病房前站住了,眼角扫过三人,猜测应该是那女人的家人,心里顿时有愧,勉强并拢双腿,行了个军礼,自我介绍:
“我叫原凯,是零城消防支队的支队长。”
苏微凉和司徒□□对望一眼,明白了。
在程穗出事之后,他们就赶到了海城大厦,和程穗一起被救起来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电视台的摄像师大刘,一个应该就是这个支队长了。
司徒康/生看原凯的眼神并不友善,冷冷的说道:
“原队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只伤了腿?穗穗却伤了头,生命垂危!”
司徒□□的情绪有些激动,苏微凉赶紧拉住他,避免节外生枝。
原凯看看司徒□□,眼神闪躲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程穗,似乎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当时他们在做最后的直播,我们低估了里面的复杂和困难程度,洞里太暗了,程穗只注意了画面,却没有注意到脚底下,后退了两步,一个不小心跌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拉住她?”
司徒康/生很愤怒,失了理智。
“程穗掉下去的同时我就去拉她,但是没拉住,还一起掉了下去。”
苏微凉看着原凯,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程穗体重不到一百,而他是训练有素的消防官兵,怎么会拉不住一个不到五十公斤的女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事发突然,他失误了。
苏微凉这么想着,便也觉得能够解释了。
但是,事情的真相只有原凯本人知道。
那诡异到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原凯不寒而栗,冷汗涔涔。
当时,程穗的确是掉下去了,不过不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而是被拉下去的。
大刘和程穗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原凯看到了,在程穗掉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东西在程穗身后飞速的爬了过去,很快,快到只是眨一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虽然没看清楚是什么,但是原凯能肯定,那是个生物,活着的生物,在原凯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他看见那东西在黑暗中笑了。
鬼魅的无声无息的笑了,寒冷彻骨。
就在程穗出事的这个晚上,梁文韬半夜接到了电话。
刺耳的铃声陡然响起,梁文韬惊醒了,愣了两三秒,推开身边的叶子,翻身接了电话:
“你好,我是梁文韬。”
“梁先生,我是零城考古协会会长柏一川。”
夜色横行,漆黑的看不到一丝光亮,梁文韬脸上是渗人的严肃。
时间:清晨六点五十三分,温度:零摄氏度,风向:偏北,风速:二级。
天色还是麻麻亮,整个零城还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正是熟睡的好时光,只偶尔会有几个晨练的路人从路边跑过。
海城大厦经过了昨天的喧嚣,在这个凌晨显得格外安静,只是,时不时的敲击声响起,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梁文韬穿着保暖的棉衣双手哈气的站在废墟上,跺跺脚搓搓手用来取暖。目光落在不远的洞口,脸上的表情是有些焦虑和期待的。
忽而,那洞口有了动静,很快便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头,接着便跳出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拍拍身上的尘土拍拍手,朝梁文韬走去,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明快迅速说道:
“梁老师,这个洞的情况很复杂。”
梁文韬皱皱眉,低声问道:
“耿宇,再具体说说看。”
耿宇拧了两条黑眉,略想想道:
“粗粗看来那洞应是岩层结构,但带有岩溶特质。我下到了程主播摔倒的那个位置看了看,那下面似乎还有很深的一段距离。可是,里面空气稀薄,越到下面就越呼吸困。要想下去的话,可能要准备一些工具。”
耿宇是学地质的,毕业后就被梁文韬挖来了,是个很不错的人才,梁文韬很信任他。
当下听了耿宇的话,梁文韬有了计较,拍拍耿宇的肩头,示意他先休息一下,然后折转身,朝路边的一辆轿车走去。
轿车门开,前后出来两个人,前者是考古协会会长柏一川,后面那个则是零城市委副书记任明。
由于马国华不请示领导擅自做主在没有完全的防护措施洞况不明的情况下,派员工进入洞穴,并使其受伤,市里的领导立刻暂停了马国华的职务,让他在家反省检查。
分管媒体工作的副书记任明则担起了这个工作。
“梁先生,你怎么看?”
任明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神情疲惫但好在精气神还好。
梁文韬嘴角含着笑,看看任明,轻笑道:
“任书记,我需要时间去准备一下,然后才能入洞查明情况。”
任明和柏一川相看一眼,得体的笑笑:
“梁先生,你是这方面专家,我们尊重你的意见。这个洞下面究竟是什么,还请你尽全力。”
梁文韬点点头:“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给你一个答案,请你放心。”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市立医院。
司徒康/生揉着发红的眼睛,看着依旧沉睡的程穗。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司徒康/生想了很多。和程穗认识二十几年,说青梅竹马一点不为过。彼此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朋友,亲密的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家人。再大的困难再大的麻烦都是几个人齐心协力一起度过,可现在,司徒康/生没底了,真没底了。
淡蓝的病床上,躺着和自己最亲密的人,还是那熟悉的眉眼,却隔着一道厚重的玻璃窗,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般让司徒康/生陌生。
程穗说的对,自己和这世界脱了节,不懂人情世故不懂世态炎凉不懂该怎么去生活!想想看,浑浑噩噩过了三十年,存折上没几个钱,也没个正经工作,光靠写点学术书籍挣点稿费那还是苏微凉帮忙找到的路子。只是还多亏了有套房子是父母留下的,要不然真的是一无是处。
清晨六点半,医院的护工开始打扫了,慢慢的有了声响。
司徒康/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凄凉的笑了,也难怪程穗会喜欢那个梁文韬,至少,那个人懂得生活懂得这个世界,他能给女人安全感,能让人放心把自己交给他。
然而自己呢?司徒康/生笑得愈发凄惶,恐怕没那个女人会把自己的一生压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