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探洞（1 / 1）
时间：下午十七点二十四分，天气：阴，室外温度：六摄氏度。
原凯看看手表，再抬头看天，光线已经昏暗了，如果再不下去，危险系数就更高了。
想到这儿，原凯的脸色更暗了。海城大厦坍塌一片混乱，带来一个队进行救援，本来事情就够多了，偏偏还要挤出人手带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电视台主持人下洞！
原凯瞥了一眼在身后做最后下洞准备的程穗和大刘，不满的情绪更浓了。旁边则是情绪异常亢奋的马国华，一个字涌上心头：烦！
马国华给程穗系好救生衣的带子，不停的嘱咐道：
“一定要小心！原队长会带着你们下去，所以也不要太担心，只需要多注意就行了！”
程穗无奈的笑笑，没说话。
“好了！”马国华拍拍鼓鼓囊囊的救生衣，笑容满面的继续交待道：“当然，别忘了一定要仔细拍摄下面的任何值得报道的画面！别忘了收视率！”
程穗苦笑，只能点头应着，暗想我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收视率的！
“怎么样？准备好没有？”
原凯没什么耐心，磨了那么久，也快到极限了，黑沉着脸问道。
“嗯，好了。”
程穗和大刘应着，神色庄重。
原凯无话，只是挥挥手，交代他们跟上，便转身朝洞口走去。
马国华呆在外面指挥，因为救援人员还没有结束，所以打算两条线一起上，占据黄金时段不动摇。
海城大厦的下面三层楼坍塌的很厉害，到处是瓦砾断砖，灰尘漫天，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这个洞口。
程穗看了看清理出来的洞口，朝大刘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同时朝马国华看一眼，等到各组机器到位之后，程穗便开始进行现场直播：
“各位观众下午好，我是程穗。我现在是海城大厦坍塌现场为你现场直播，那么刚刚呢，我的同事曾媛已经为大家报道了事故现场的救援情况，接下来，我将对这场事故做进一步的报道。”
画面切到程穗身后那个不明显的洞口。
“大家可以看到，在我的身后，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洞口。洞口下面有什么呢？是矿洞还是古墓或者就是一个普通的洞穴呢？现在还不能贸然的下结论。那么我会……”
程穗不着痕迹的把“古墓”的概念带到观众的视线里，马国华很高兴，然后等到程穗她们开始下洞的时候，便切掉画面转到曾媛的救援现场，给程穗大刘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原凯带着两个门外汉下了洞，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深怕出一点差错。
脑门上的头盔带着镭射灯，光束直而亮不发散，不容易看清周围的环境，程穗摸着墙壁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后面跟着大刘扛着摄像机，行动更为艰难。
腰里别着对讲机，耳朵里传来马国华的声音，一边提醒他们要注意安全，一边又再三嘱咐他们一定要找到墓穴大门。
程穗无语，只能简单应着，实在不敢分心，脚下是凹凸不平高低起伏的石头路，光线昏暗看不清周围的具体环境，只能顺着那一小块亮光跟随而行。
虽然在原凯面前表了决心，但程穗还是感到一丝恐慌，这个狭小而漫长的石洞，会不会遇到什么无法意料的突发情况？如果真的发生了未知的事件，光靠原凯能解决吗？这些没来由的念头都让程穗不安。
“先在这里直播吧。”
大刘忽然开口了，打断了程穗的胡思乱想，程穗赶紧收了心思，看看原凯，低声问道：
“原队长，这里可以吗？”
原凯有些意外程穗会征求他的意见，沉声应道：
“我们在这里救了三个工人。”
程穗转转眼眸，打开对讲机，向马国华说了一下情况，然后表示要切换画面。得到马国华的同意之后，向大刘做了准备的手势，打开话筒，等马国华一声令下，便开始了现场直播：
“观众朋友，现在我所在的位置就是我们的消防官兵的救援所在地。根据消防支队原队长的介绍，在这里救出了三名工人，……”
原凯一直警惕的隐藏在阴影之中，虎目炯炯的盯着黑暗中的一点一滴。原凯当兵十几年，执行过数百次的任务，多艰难多恶劣多复杂的任务都被自己遇到过。这一次，任务不是最难的，却是让自己最没底的任务。
这个洞让人不舒服，一进来就有种阴森冷寒的气息，却不是死气沉沉，相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洞里，有活气！
但正是这种未知的活气让原凯不寒而栗。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是本能。
画面再一次切换之后，原凯看着程穗和大刘，低声道：
“再往下，我就不能完全保证你们的安全了。”
程穗一愣，那种汗毛倒立的战栗又渐渐涌上心头，然下一瞬赶紧平复心情，颤着声音回答道：“原队长，你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原凯神色不明的看一眼程穗，没再说话，只是递给他们一人一把匕首，嘱咐道：
“遇到危险的时候，能防身。”
程穗摸着有些硌手的刀柄，非但不觉得安心，反而更加忐忑。
原凯没有再言，示意他们跟上，然后摸索着石壁小心的往下走，程穗这才看到，刚刚自己做直播的地方只是一块平台，现在顺着不平整的石阶往下，才算是真正的洞口。
一下到更为窄小的洞口，程穗便感到一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大刘在轻轻拍拍程穗的肩头，程穗回头勉强笑笑，然后强撑着精神亦步亦趋的跟在原凯身后。
平台之下的石洞连仅剩的外界光线都屏蔽了，视物完全依赖原凯头上的射灯，程穗撑着石壁摸索往下，发现石壁上光滑湿润有黏液，心中起了疑惑，难道这是个钟乳石洞？但自己曾经也去看过真正的钟乳石洞，和今天这个似乎有不同。
正值严冬，虽然穿了一层有一层的保暖衣物，但程穗还是感觉背脊凉飕飕的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马国华在外面兴奋的指挥着画面的编辑和电视直播。和他想的一样，这个关于“古墓”的这个说法一传出去，电视台的收视率直线上升，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就收到了数十个广告商打进的电话。
马国华压着不自觉想要弯起的嘴角，竭力表现出一副严肃正容的表情，心里早就乐翻了。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苏微凉和司徒康/生也正通过咖啡馆的电视看着程穗的现场直播。
司徒康/生微微皱眉，略嘲讽的说道：“都还没探查清楚，就敢说是‘古墓’？”
苏微凉轻声道：“这一定是电视台炒作的措辞罢了，不要太苛责了，康/生。”
司徒康/生不再说话了，只专注的看向电视，面露忧色。
苏微凉看着□□，再次默默的叹口气，没再说话，也只是看着电视台的直播。
“休息一下吧。”原凯估计向下走了五十米，经过了两个平台，洞下面空气渐渐稀薄，再加上洞内温度比室外要低上几度，行走很吃力。
程穗靠在石壁上，喘气，呼吸变得有些困难，有些耳鸣眼花。平静了呼吸之后，程穗慢慢尝试着抬起头，借着原凯的灯束，向上看看，很奇怪，一路下来，并没有看见石笋和石柱，难道说推测错了，不是钟乳石洞，还真的是古墓？
程穗想到这个可能，打了个激灵，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正在这时，耳朵里传来马国华的声音，一片嘈杂。程穗暗暗皱了眉。
大刘看着程穗，有些艰难的问道：“是不是要切画面？”
程穗张着嘴点头。
大刘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扛起了摄像机，吃力的说道：
“来吧。”
程穗觉得胸腔被挤压的异常难受，但没办法，还是尽力调整呼吸，举起了话筒，朝大刘点头，准备开始。
“不行！”原凯忽然说话了，暗沉的环境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语气里听得出不满：“你们不能直播了，得马上回去。”
程穗心下感激这位负责的队长，但她只沉默了片刻，便断断续续的拒绝了：
“谢谢你……原队长，但……这也是……我们的工作。”
黑暗中，原凯能感到这个女子的坚定和认真，但他的工作是保护他们的安全，不能大意，于是继续劝说道：
“我是在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们的身体状况不好，必须回去！现在，我们需要更为专业的人员进行勘查。”
一直沉默的大刘说话了：
“原队长，我们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既然走到了……这里，我们至少……要给观众看一看吧！”
大刘的话还是触动了原凯，他只能退步，站在了一旁，以防不测。
程穗看看大刘，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始直播。
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曾媛那一组的工作已经结束，所有被掩埋的工人都被救出送到医院，现在只有程穗那一组的消息了。
马国华心里其实也很焦急，这个洞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很多，程穗他们已经下去了三个多小时，无论体力和心理都会受到影响。途中切过两次画面，画面效果却是一次不如一次，太过阴暗和幽静，也看不出这个洞穴到底是什么？
所以，他打定了注意，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切画面，接下来就向上级领导请示申请专业的人员进行探查。
冷风阵阵，废墟上一片荒凉，卷起尘埃漫天。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大约是在地下五十米左右，大家可以看到，石壁上的水迹很重，而且能听见水珠‘滴答’的声音，那么再往后看……”
程穗往后走了两步，示意大刘给个镜头：
“这里有被风化的石头，这些石头到底是什么呢？啊……”
苏微凉和司徒康/生看着画面闪过一道白光，一声尖叫之后陷入忽然的黑暗之中，所有人都呆住了。
“程穗！”司徒康/生猛的站起来，意识到有可能出事了！
苏微凉赶紧掏出手机拨打程穗的电话，耳边却传来刺耳的“嘟嘟”声。
“怎么样？”
司徒康/生紧张的看着苏微凉，心底的寒意直通四肢百骸。
“打不通！”
苏微凉慌了，眼圈陡然红了，嘴唇颤抖着发白，浑身冰凉的拉着司徒□□，哽咽着声音勉强说道:“去海城大厦。”
夜，越发的安静，萧瑟的冬夜里，没人注意到那不知名的恐惧在城市里各个阴暗的角落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