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进山与祭山神(1 / 1)
朝阳沟的清晨,空气清冽,吸一口到肺里,整个人都精神了。
李山河、李卫东、李宝成,再加上被从热被窝里薅出来的彪子,四个人,人手一把磨得锃亮的板斧,腰间别着砍刀,李山河肩上还多了一把五六半。
“都带齐了?”李卫东叼着烟,眯着眼,挨个检查了一遍。
“爹,放心吧,锯子、绳子、干粮、水,都搁彪子那背着呢。”李山河拍了拍腰间的子弹袋,一脸的轻松。
彪子则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牛,背上一个巨大的帆布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闻言只是憨厚地嘿嘿一笑。
“行,那走吧。”李卫东掐灭烟头,率先迈开了步子。
一行四人,迎着初升的朝阳,朝着村后的大山走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家里的那几位“爷”——小黑熊、大憨、马鹿们,修建一个足够结实、足够宽敞的“新家”。
路上,李山河去二爷李宝田家打了个招呼。
二爷是个老木匠,一辈子跟木头打交道,对山里的门道懂得比谁都多。
听说要给那几个“活祖宗”盖圈,二话不说,披上棉袄,从墙上摘下自己的墨斗和斧子,就要跟着一起进山。
“二爷,您就别跟着跑了,这么大岁数,山路不好走。”李山河连忙劝道,“您在家等着,我们把木头给您拉回来,到时候您给掌眼就行。”
李宝田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懂个屁!盖圈用的木头,那是有讲究的。啥木头结实,啥木头耐腐,啥朝向的木头阳气足,能镇住那几个小畜生的野性,你们几个毛头小子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这么大的动静,进山伐木,不得先跟山神爷打个招呼?没个懂规矩的领着,冲撞了山神,你们担待得起?”
李山河一听这话,立马不敢犟嘴了。
东北这片林子,自古就有拜山神的传统。
猎人进山打猎,放山人进山挖参,都得先祭拜山神,祈求平安和赏赐。
这是一种敬畏,也是一种传承。
李山河虽然是重生者,但他对这些老传统,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队伍又壮大了一人。
五个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山。
冬末春初的山林,还带着几分萧瑟。
积雪在背阴处尚未完全融化,踩上去“咯吱”作响。光秃秃的树枝直指天空,像一幅巨大的水墨画。
李宝田走在最前面,他不时地停下来,用他那双老木匠的锐利眼睛,审视着路旁的树木。
“不行,这棵松树看着粗,但芯子是空的,不顶用。”
“这棵桦树倒是直溜,但桦木性软,不耐啃,关不住那头熊瞎子。”
他一边走,一边点评,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将军。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李宝田终于在一片向阳的山坡上停下了脚步。
这里长着一片茂密的落叶松,一棵棵都有水桶粗细,笔直地刺向天空,树干呈暗红色,一看就油性十足,是做房梁和栅栏的上好材料。
“就这了。”李宝田用手里的斧子柄,敲了敲离他最近的一棵大松树,发出了“梆梆”的闷响,“阳坡的松,木质最是坚硬,阳气也足,正好用来镇那几个小崽子。”
定下了地方,接下来就是祭山神。
这套仪式,李山河小时候见过,但从没亲自参与过。
李宝田寻了一块干净的平地,从彪子背的包里,拿出了一小瓶白酒、几块猪肉和一沓黄纸。
他将猪肉摆在地上,然后将白酒洒在肉的周围,口中念念有词,说的都是些祈求山神保佑、赏赐木材的吉利话。
李山河、李卫东他们几个,则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神情肃穆。
彪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他虽然混不吝,但对这神神鬼鬼的东西,打心底里敬畏。
祭拜完毕,李宝田将黄纸点燃,看着袅袅的青烟升腾而起,融入林间,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郑重的神色。
“行了,山神爷已经知会了。”他拿起斧子,对着众人说道,“开干吧!记住,只砍咱们需要的,不能多砍,这是规矩!”
“好嘞!”
李卫东和李山河应了一声,纷纷抡起了膀子。
伐木,是个纯粹的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
李宝田先是用墨斗在选好的松树上弹出一条笔直的黑线,确定砍伐的方向和角度,防止树倒下来的时候伤到人。
然后,李卫东和三爷李宝成这两个老猎人,一人一边,抡起板斧,开始砍伐。
“嘿!”
“哈!”
两人配合默契,斧子上下翻飞,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劈在墨线上。木屑纷飞,松树那特有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李山河和彪子则负责另一棵。
李山河如今的力气,早已不是常人能比。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坟起,手中的板斧在他手里,轻得像根稻草。
“当!”
一声巨响,斧刃深深地嵌入了树干,震得整棵大树都微微一颤。
彪子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二叔,你这力气……越来越大了啊?你是不是背着俺吃啥好玩意了”
李山河没理他,抽出斧子,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他没用什么巧劲,纯粹就是靠着变态的力量,一斧子下去,比得上李卫东他们砍三四下。
不一会儿,两人负责的这棵大松树,就被砍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差不多了!”李宝田在一旁喊道,“山河,彪子,往后退!”
李山河和彪子连忙后撤到安全距离。
只听“嘎吱嘎吱”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那棵水桶粗的大松树,开始缓缓地朝着预定的方向倾斜。
“轰隆——!”
一声巨响,大地震颤,积雪和落叶被巨大的气浪掀起,纷纷扬扬。
一棵参天大树,就这么轰然倒下。
“好!”李卫东兴奋地喊了一声。
有了第一棵的经验,接下来的工作就顺畅多了。
五个男人,就像五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在山林间挥洒着汗水。
斧头与树干碰撞的“当当”声,锯子拉动的“滋啦”声,还有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和号子声,交织成一首充满力量的劳动交响曲。
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就放倒了足够搭建好几个大圈的松木。
中午,几人就地休息,啃着王淑芬准备的干粮。
苞米面饼子虽然有些硬,但就着冰凉的山泉水,吃起来却格外香甜。
“下午,咱们把这些木头的主干都锯成合适的尺寸,再把树枝都砍下来,捆好。”李宝田一边啃着饼子,一边安排着下午的工作,“明天,再叫上村里几个壮劳力,一起把木头抬下山。”
“二爷,不用那么麻烦。”李山河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抬木头的事儿,交给我和彪子就行了。”
李宝田斜了他一眼:“你小子别吹牛。这一根松木主干,少说也有千八百斤,你俩能抬得动?”
“二爷,您就瞧好吧。”李山河得意一笑,没再多说。
下午,几人又忙活了一通,将所有的原木都处理好。
眼看着太阳偏西,他们才收拾好工具,准备下山。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李山河脚边打盹的大黄,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密林的深处,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呜”声。
它背上的毛,根根倒竖,摆出了一副戒备的姿态。
李山河心中一凛,瞬间将手按在了背后的五六半上。
“咋了?”李卫东也警觉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知道。”李山河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前方寂静的林子,“大黄感觉到来东西了。”
能让大黄如此戒备的,绝不是普通的野鸡兔子。
林子里,一片死寂,连鸟叫声都消失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在空气中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