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个交易（1 / 1）
侯府门庭若市，我的偏院却是冷冷清清。我正吃着昨晚带出来的小食酥酪，想着那晚楚文锦的话发呆。
突然，沈府的王管家带着几个小厮、仆妇闯入我的小院。
“三姑娘，奉老爷的命令，请三姑娘去偏厅议事。”
我先是一惊，这十几年，偶尔的家中大事，才和父亲见过几面，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庶女？还要议事？一抹不好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
“王管家，你可知父亲找我何事？”
“三姑娘，老奴只是奉命传令，具体事宜就不知了。对了，这几个小厮、仆妇从今天开始就在三姑娘院中，负责日常侍奉，如果三姑娘有觉得下人不尽心的，只管找老奴，老奴一定严惩不贷。”
不对劲，一万个不对劲！沈家什么时候对我有过重视，又怎会突然拨了这么多仆人伺候我这个庶女？
我带着狐疑，跟着王管家到了偏厅。
偏厅里，我的父亲沈君山，嫡母王氏，还有一位老婆子。
我进了房间，不卑不亢地行了礼。还不等我开口，那老婆子就满脸堆笑地走到我面前，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我，开口道：“这就是三姑娘吧，生的标志，侯爷果然好福气，生的女儿个顶个的优秀啊！”
沈君山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继承了小娘的容貌，小小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带着少女的稚气，就是身子瘦弱些，身姿如弱柳扶风。
嫡母王氏斜了我一眼，慢悠悠地开口：“闫媒婆，这人你也见了，回头该怎么跟林相府说，你都明白吧。”
“哎呦，夫人您就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媒婆？我顿时明白了，这哪是议事，分明是沈君山又找到了“好生意”啊！
“父亲，您这是要给我议亲？”
“多嘴！自古女子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哪由得你插嘴。”嫡母王氏瞪眼呵斥道。
“女儿不过是想知道，父亲给我议的是哪户人家？”
闫媒婆见气氛紧张，也是调节缓和起来，“女儿家关心自己的婚事也是正常，三姑娘，你放心，这是顶顶好的人家！林相府上的郎君，林相嫡子，当朝的户部侍郎，林木之。那郎君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三姑娘这模样必得郎君喜欢！真是郎才女貌的好姻缘啊！”
“林相嫡子？前年不就已经大婚，娶了大娘子。家中更是已经纳了四五房妾室，难道是要纳我做六房妾室？”
“那可是林相嫡子，又有官身，你一个庶女嫁过去为妾，都是你高攀了，你还有不满？还想做正牌大娘子不成！”
“嫡母，好歹我也是‘侯府’的庶女吧，如今我们家又有大姐姐的荣光，让我嫁给他人做妾室，也是我们侯府没脸面！再说那相府嫡子怎么坐上的户部侍郎，谁人不清楚是他父亲的安排，他有什么真才实学，仗着有个好出生罢了！去年林相府还传出，五房妾室暴毙的消息，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这样的虎狼穴，你们也让我嫁过去？”
“住口！”眼看我戳破这所谓的“好姻缘”，父亲终于忍不住打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就乖乖在家待嫁，其他事宜和你不相干了。王管家，把三姑娘带下去吧！”
“父亲。。。。。。”我还来不及多说，王管家已经带了几个丫鬟将我“请”出了偏厅。
回到偏院，我将那晚楚文锦说的话和今日父亲要与林相府结亲的事，连在了一起。一个谜底已经萦绕在了我的心底，只需要一个证据验证答案。
夜晚，我坐在房中等待着楚文锦的侍卫。
戌时一刻，果然房门被人敲响。我打开房门，两个身着夜衣的男子恭敬地站在门外。这一个月来，都是他两负责护送我入宫，想必这两人定是楚文锦身边的得力高手。
“我想起有东西落在其他房间，你们两个能陪同我去取一下吗？放心，不会耽误很长时间。只是，侯府夜间有护卫巡逻，我也不想惊扰，还请两位帮帮忙处理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我故意加重了语气，“这一个月来，你两夜夜护送我，想必皇上也一定嘱咐过如何对我，我只是去取个东西。”
两人点了点头，侧立在我身后。
一刻钟后，我便随侍卫入了宫。
养心殿，灯火通明。初春夜晚的寒气还是刺骨，一路上我的心如同冰窖，裹着猩红棉斗篷还不住瑟瑟发抖。直到进入殿中，偎在炉火旁才觉得一丝暖意。
“你很冷？”楚文锦一眼就看穿我的心底。这个男人真是可怕。我暗暗忖度着。
“今天我父亲给我议了一桩好亲事。”
“哦？”
“是林相嫡子，林木之。”
“果然是一桩好亲事啊！”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帮我报仇，然后给我自由，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我怔怔地看着他，眼底闪着坚定。
楚文锦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半卧在榻上，笑道：“哦？你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
“平阳侯府与林相府联姻，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确实，毕竟，同床共枕这么久，还没有让你好好伺候朕，让你嫁给那个酒囊饭袋，朕多少有些不舍。”
炉火暖烘烘地照着我的脸有些红晕。
“你对我能有什么情谊，撩拨我，不过是想平衡一下心里罢了。你真正想要的是彻底扳倒你的阻碍，没错吧？”
楚文锦正色道：“你都知道了什么？”
“楚文锦，你幼年继位，先太后垂帘听政数十载，五年前先太后驾崩，你正式执政。可是，这五年来，朝中各个势力盘根错节，怕是你也不敢轻易动他们。”
“我倒是小瞧了三姑娘。”
“不敢。”朝中之事，哪是我这个养在深闺的小小庶女能够知晓的。多亏了府中有自己的私塾先生，教学族中子弟，乳母大字不识，但是她却觉得我是侯府小姐，应该识文知礼，只要府中开课，都风雨无阻带我去旁听。
“我的父亲虽然是平阳侯，享受侯爵待遇，但是他没有实权，他也深知，族中并无优秀子弟能够担起家族荣光，再此下去，平阳侯府便真要亡在他手中。于是便打起了其他主意。一边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中，一边与朝中握有实权的重臣结交。”
“如果仅仅是想要维护家族的发展，我的父亲不会成为你想铲除的对象，只怕父亲所图谋的事情，不仅仅是皇后之位那么简单，他们想要的是。。。。。。帝位！我说的没错吧，楚文锦。”
楚文锦起身，来到我的面前，他清冷的眸子难得露出异样的神色。“他们？你知道他们了？”
“你果然早就知道我父亲的谋划，所以你才娶了沈之兰之后，并不和她行夫妻之实。却给沈之兰一切荣耀，让世人以为你独宠沈贵妃，让他们铤而走险，不惜一切代价，让沈之兰怀上孩子，推她上后位。而你的肺痨之症怕也是你对外传的消息吧，只待他们上钩，对你意图不轨，再捧幼帝上位，重新效仿先太后垂帘听政！到时候，他们便天下。。。。。。可得矣。”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沈之姝，回答我，你知道他们了？”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再睁开，迎上那双清冷的眸子，开口道：“说好的，做个交易。”
“沈之姝，你想要为你的乳母报仇，那死的可就是你的父亲和家族，你可想好了？”
“父亲？家族？姐姐？哥哥？呵呵，笑话，我在侯府的这十几年，他们可曾把我当作家人，没用时弃我如敝履，有用时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要将我嫁入虎狼穴，而唯一护我、爱我的人，就死在他们的阴谋诡计之下。这样的家人，我有什么好留恋的。”
“好！朕答应你，为你复仇，其实于朕来说，这本就是利朕之事，何乐不为。”
“事成之后，你还要放我自由。”
“自由？”楚文锦看向我，轻轻抚上我的脸庞，清冷的眸子有一些动摇，然后轻轻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