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四章 忍辱负重一抔土(1 / 1)
“阁主能有今日,也是多年的谋划。”卫骛之道。
“不。”他目光凌厉地看着卫骛之道,“是忍辱负重。”
他站了起来,道:“骛之,替我研墨。”
卫骛之向门外走去,脚步忽而一顿道:“阁主,夜凉,不要受凉了。”
“嗯。”
天泛白之时,邵恒将一张墨迹新鲜的宣纸放入信封中。卫骛之此时正好推门而进,手中的托盘上是两杯泛着氤氲香气的碧茶。
邵恒苍白冷峻的面上稍稍缓和,道:“难为你了。”
卫骛之笑着摇头道:“应该的。”
卫骛之将托盘放在桌上,邵恒随手拿了一杯,微微抿了一口。
“茶是温的。”邵恒道。
“我叫张雁特地凉好的。”卫骛之道。
邵恒眸光回暖,双手捧着茶杯,专注地喝了起来。
卫骛之一直放在身侧的手抬起,去拿另一杯热茶之时,银光闪现。
“当——”茶杯落地,碎裂成两半。
邵恒微张着嘴,一脸诧异地看着卫骛之,右手按在涌出鲜血的胸口,左手颤抖地指着卫骛之道:“你,为何?”
天已大亮,卫骛之一身耀眼的红衣,魅惑的桃花水目毫无情感,手缓缓地伸入怀中,掏出一柄镶满各色宝石的银质匕首。
匕首出鞘,白刃锋利。
卫骛之一步一步走向邵恒。
邵恒的面上汗如雨下,唇角一滴鲜血顺着下颚而下,滑落在素白的衣袍上。大片的鲜血燃红了邵恒右边的胸襟。如火般的颜色,像芍药一般,在冷月无声的男子的身上,开得如此繁盛。
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卫骛之拔下了匕首,瞬间又丢在了地上,拿起桌上的信,放在烛火上烧烬成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少妇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场景,并未有多大的吃惊。
“张雁,把这封信交给廖文翰,然后把这里清理干净,邵恒的死讯只要瞒到明日黄昏之前就可以了。”卫骛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张雁道,“一切办成之后,去景和找上官鹤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待会我来叫你。”
张雁恭敬地接过信,轻声地退了出去。
待门掩了之后,卫骛之面上终是露出凄色,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邵恒的面颊道:“你我是敌人,我纵然同情你,也断然不会留情。最后一程,还是望你走好。”他稍稍理正了邵恒的衣襟。
修长的手指微顿,他朝门外吼道:“听了这么久,该出来了。”
门再次被推开,素白的衣袍翻飞,尉临羽微颔首道:“卫大人。”
卫骛之站起了身,嫣红的衣袍上沾着点点的血迹,他上下打量着尉临羽,忽而道:“辛州,我曾见过你。”
尉临羽不置可否,只是道:“卫大人,圣上也来了。”
凤州城全城戒严。
景和军队在城外一里之处驻扎。
宫飞寒此时打马回到了军中,正巧出了一身热汗。忽而看到军中似乎有些吵嚷。行了几步,模糊地听到几句“尸体在城门”,“真惨”的话语。
她急匆匆地向前跑去,到了军营的前方,遥遥地看到城门上挂着一白骨。血肉几乎被剃光,骨头泛着森白。
一只手搭到了宫飞寒的肩上,她一抖,看到熟悉的脸庞的时候,瞬间松了口气,忽而又跪了下去。
他依旧一身紫色的华袍,修长的身体立在宫飞寒跟前。
“既然是一家人,便不必行此大礼。”他清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傲气与压迫。
“长兄为父,子女跪父,天经地义。”宫飞寒道。
他一步上前,拉起了宫飞寒,道:“三妹,我不希望因为地位,权力,使家人惶惶。”
宫飞寒低下了头。
玉吹音轻拍着宫飞寒的肩膀道:“经历了这么多,你变很多,也长大了。”
宫飞寒扬起头,微微一笑道:“大哥也苍老了许多。”
玉吹音面色不改,道:“诚然如三妹所说。”
“大哥,那城头的白骨是谁?”宫飞寒忧心地望着凤州城。
“廖焰。”玉吹音平静地道。
“是平城的降将,入凤城的使者?”宫飞寒诧异道。
玉吹音点头,道:“他被他胞弟砍头,之后又被千刀万剐剔成白骨。”
宫飞寒倒抽了一口冷气,脑海中有什么闪现,急切地问道:“那么大哥应该猜到这样的结局了?”
“是。廖焰虽然于景和有功,但心不在景和,为了大局,只好借刀杀人了。”玉吹音看了一眼宫飞寒道,“我在这个位子,必须要有过硬的手段。”
宫飞寒只是遥遥地望着凤州城,轻声道:“我知道。所以我选择青山绿水,而不是钟鸣鼎食。我为心中之善而站于此地,而不是高官俸禄。”
“然而一路行来,你看到尽是屠戮,你心中还是不快的吧。”
宫飞寒牵强地笑道:“诚然如大哥所说。”
次日,天气阴沉,下着绵绵细雨。
过了辰时,天空中一声惊雷乍响。紧接着,雨停了,雷声轰轰不断。
凤州城门口聚集着大量的军士,全副武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嗒嗒——”马蹄踩着积水飞驰而来。
一路畅通。
两匹骏马,一红衣少年一金色令牌,见令牌者皆下跪。一素衣的少年紧跟在其后一言不发。
城门口军队分成两队,两人向城门口而去。
卫骛之勒住了马匹,对着守门的军士,大喝:“开城门!”
军士一仰脖,待看清来人的时候,立马将脖子缩了回去。
“慢!”一声高喝。同时伴随着一阵雷鸣。
“廖将军。”卫骛之冷眼看着廖文翰道。
廖文翰一身银色盔甲,傲慢地看着卫骛之道:“卫大人,现在不便出城,大人请回。”
卫骛之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令牌丢给廖文翰,道:“你可认得这个?”
廖文翰捧起令牌,手忽的一抖,好不容易接稳道:“是虎符!”
“圣上将此交给灵王世子,现今世子交予我,令我出城办事,倘若出差错,你说我该如何交待?”卫骛之眯着他妖艳的眸子,勾起唇角道。
廖文翰望了望阴沉的天,道:“也罢,时候差不多了。卫大人,城门一开,外面便是战场,卫大人若出事,别怪末将未提醒。”
“那多谢将军了。”卫骛之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