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色厉内荏(1 / 1)
明明已经到了八月,可是秋老虎的尾巴还在这里吊着,比正经的大暑还要热上几分。一大早就热了一身汗,沐浴完毕,顾及到古代人的心理承受力,我勉强穿了件薄缎的旗装,看到皖澜手里捧着旗头,臂弯里搭了件蓝底缂银丝的坎肩向我走来,连忙摆手:“走开,我不要再穿了,你想热死我啊!”
皖澜先是好言相劝,看我抱着双臂就是不肯就范,急得都要哭出来了,“福晋,求您了,穿了吧!贝勒爷要问起来可怎么好?”
“不穿!”被她缠的心烦,索性连脚上蹬得花盆底鞋也踢掉了。背上都起痱子了,痒得难受,便愈加烦躁。拎起皖澜手上的旗头便向门外扔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唉吆!”一声惨叫,吓了我一跳,皖澜早哆嗦着跪下了,哽咽地问安,“贝勒爷吉祥!”
胤禩一袭白袍,长身玉立,站在门口,此刻正盯着我瞧,看不出什么情绪。沧耳抱着脑袋,疼的呲牙裂嘴,那旗头滚在地上蹦达了几下便不动了。沧耳抬头看了我一眼,慌忙跪了下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把旗头砸他身上了吧,看他惊恐的样子,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小心地看了看胤禩的脸色,还是淡淡的,不由偷偷松了口气。他唯一一次冲我发脾气是在过年的时候,宫里宴请各位阿哥,我一时兴奋喝得烂醉跑到御花园酣睡,幸好被某好心人及时发现送了回去,否则我很可能就极为丢脸地冻死在外面了。当我宿醉醒来,脸前是胤禩一张阴沉的俊脸,仿佛地狱里催命的鬼差,吓得我几乎灵魂出窍。之后胤禩大发脾气,狠狠训斥我,又打了皖澜二十板子,要不是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他,估计皖澜就要被他发配边疆了。以前我闹,皖澜小女孩心性,还时不时跟我一起玩,那次之后,我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皖澜更是怕胤禩怕得不得了。我也着实老实了好一阵子,我就是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他一吓,我便丢盔弃甲了。那段时间,老十大惊小怪地说我转性了,胤禩就会森森然地笑,夸我听话。
“你们都先下去吧。”胤禩一声令下,皖澜和沧耳忙不迭地退出去了。
看他从皖澜手里要过了那件坎肩向我逼近,我惊恐地后退一步,“我是不会穿的。”
“沫云,直郡王和我的情分到底不一样,你今日就委屈一点吧。”他的声音温润清雅,却透着丝丝寒气。
你就装吧。我知道他从小跟在惠妃身边长大,惠妃又是直郡王胤褆的亲娘,往日里他们显得亲厚些,尤其是胤禩对胤褆更是表现出几分更深的尊敬。不过这都是表象,胤褆后来下场那么惨,和他也脱不了关系。这会儿为了这档子面上的事委屈我,凭什么!
“说不穿就不穿!”我倔脾气也上来了,索性开始解身上旗装的盘扣,让我穿,干脆我连这层也不穿了!大热天里在自己屋里都要穿长袖,我为什么要受这份罪!
只顾着生气,抬头对上胤禩那双比平日里幽黯几分的眸子,顿时一惊。忙拢了已经大敞的衣襟,又羞又怒,“你不知道回避啊!”
胤禩怔了怔,接着又恢复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嘴角带着抹玩味的笑上下打量着我,眼眸里的光华也透着几分恶意。“我倒不知还有这个规矩,自家的媳妇更衣还要丈夫回避的。”
他是故意的!羞愤之下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只得再把扣子扣上。清朝的盘扣样式复杂,摆弄半天还没有扣好,急得我又出了一身的汗,胡乱撕扯着扣子。
“你看看你这脾气,好好地作践这些死物做什么?”胤禩的手臂从身后环了过来,解开我腋下一颗扣错位的盘扣,仔细地一个个扣好。温热的指尖不时触碰到内里的肌肤,点点掠过,泛起丝丝麻痒的涟漪。我突然就红了脸。
“你今天乖乖的,晚上我便带你出去。”威逼加利诱,我妥协了。
胤禩虽然惯着我,却有一些我不能触碰的底线。比如上街。哪次都是我三闹四哭,气得跳脚了才肯让我出去一小会儿。来了一年多了,连正经的老北京夜市都没有逛过,郁闷纠结。难怪古代的贵妇那么多人心脉郁结而亡,整天呆在一个地方,不憋死才怪呢。
终于打扮妥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我不时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熙熙攘攘啊,真热闹。比电视剧上拍得更有人气。果然,正版和山寨货是有根本区别的。
马车驶过一个巷口,我趁机瞥了一眼,里面似乎颇有脂粉气息,远远望着一个很大的招牌,乌木底上烫金的三个大字直直地撞进我眼睛里:怡红院。
忍不住,我“咯咯”地笑起来。原本闭目养神的胤禩睁开眼睛看着我,懒懒地开口:“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没什么。”我捂着嘴直乐,那就是传说中的青楼了吧。笑了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坐正了身子,盯着胤禩瞧。
“怎么了?”大概被我看的不自在,胤禩问道。
我摇摇头。记得历史上没有记载他有什么红粉知己。倒是老九妻妾成群,说不定就有青楼里的姑娘,什么时候去打听打听里面的事情。据可靠的史料记载和大量出土文物证明,古人对房中术的研究可是颇有成就。
胤禩做得靠近了些,将我揽进他怀里,温柔一笑,“沫云,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红颜知己?”
他怎么知道的?我一惊,险些从座位上滑下去,被他扣着腰按回了怀里。
他的头垂着,几乎要抵上了我的额头,双眸直直看着我,连吐出的气息都热了许多。“沫云。”他充满暗示意味地叫了我一声。
这个小子,不是吧?我有些晕,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双唇,别过了脸,双手推他,“胤禩,我很热。”
离开他的怀抱,我自觉地缩坐在一边的角落里,暗自懊悔今天早晨的莽撞。他分明是被我那若隐若现的美好给撩拨了。以后可千万要小心。这些皇子一个比一个早熟,胤禩又是个极其腹黑狡诈的人,兼之他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个不留神我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贝勒爷,福晋,直郡王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