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抬头望长裙下的风(1 / 1)
简宁夕住院的消息自然很快地被倪薇透露给了程铮。虽然那次爬山之后两个人冷了一段时间,但得知简宁夕胃出血,程铮还是急急忙忙的出现在了她的病房里头。因为谈惠交案子回公司,病房里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床上的互相对视,直到简宁夕忍不住这种气氛,提前打破僵局,笑:
“看我样子,还活蹦乱跳的,别把脸拉得那么长,看起来怪吓人的。”
程铮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微微拉着眉头说:“怎么突然胃出血?”
简宁夕告诉他说老毛病了,以前胃就不大舒服,那天忽然吃了一大堆辣的东西,所以胃提前严重警告一次。她笑嘻嘻的模样,确实让人看不出曾经呕过血,不过程铮并不知道住院之前的细节,只是忽然说:“一直有件事情,想问你。”
听到那句话最后一个字蹦住时,简宁夕输液的那只手在被子里面颤了颤。
她没有等他问什么,自己先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程铮抬起头。
等到一切即将展开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紧接着走进来两个人。前面一个看起来保养的极好,加上由心透露出来的气质,让人初眼一看以为是个三十多的女人。后面那个儒雅男子,年龄稍微长点,正两手提了很多东西。
简宁夕的眼神扫了一下蓝色窗帘,才缓缓开口:“阿姨,叔叔。”
程铮忙不迭的站起来。黎裕宁形式化的朝他笑了一下,面上便没有了多余表情,只是回过头对简石说:“放下吧。”
接着她走到简宁夕的病床面前,轻声:“你哥哥前几天打电话,叫我们过来看看你。”
简宁夕“哦”了一声后,对程铮说:“这是我的家人。”
她只是这么对程铮介绍着,程铮愣了一下慌忙礼貌躬身:“阿姨,叔叔。”
谈惠推门而入,正拿着一叠文件的她看见病房里面的人,微微吃惊:“黎阿姨,简叔叔。”
黎裕宁的面容舒展开来,走到谈惠面前,笑:“很久不见,谈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工作太累?可要注意身体啊,别把自己绷得像根弦似的。”
程铮看着面前寒暄的人,再回头看看两眼望着窗子的简宁夕,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倒是简石缓缓把水果等营养品一一拿出来,边说:“仲楠说你身体好像不大好,让我们抽时间回国来看看你。正巧有家企业邀请裕宁做演讲,所以我们没打招呼就来了。下飞机往家里给你电话,没有人接。到了你家才听安保说,你被人送进了医院。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不找找你妈妈的朋友,仔细给你做个检查?”
简宁夕温和的笑了笑:“小问题而已,不用麻烦这么多人。隔几天,我就要出院了。”
“是么?”与谈惠交谈的黎裕宁缓缓转过头,轻轻问道。
谈惠连忙扶起黎裕宁坐下,笑:“年轻人恢复的快,况且不是什么大毛病。对了,阿姨身体还好么?既然回国来,不妨去看看中医。”
“呵呵,老毛病而已。不过听你这么说,确实想去瞧瞧中医。”黎裕宁与谈惠谈话的神情和语言,让程铮忽然觉得好像一对情深意切的母女,倒是旁边的简宁夕,成了名副其实的亲戚。不过程铮却不知道,站在这病房内的两个中年人,也就是被简宁夕称作“阿姨,叔叔”的两个人,其实是简宁夕的生母和继父。
有护士推门而入,忽然瞧见这么多人不觉额头皱起,但仍对单间病房的人礼貌说:“病人要适度休息,不要打搅到她。”
谈惠连忙圆场说:“黎阿姨简叔叔还没吃过饭吧,我请你们去吃私房菜。程铮,一起去吧。”
“好,上次你就给我说过,这次要去尝尝。”黎裕宁起身,转过头叫了声:“石,走吧。”
程铮知道这是谈惠故意拉了他,所以望了眼简宁夕后,便跟着走了出去。而简宁夕只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输液瓶,看输液瓶才刚刚开了个头。一旁的护士又倒了五颜六色的药丸,递给她:“吃药。”
她接过药丸,点头:“吃药。”
简宁夕果然没几天就出了院。检查报告出来说,是因为胃溃疡导致的急性出血,以后记得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冷的,要按时吃饭按时吃药,要多吃清淡的食物,注意保养。总之,面无表情的医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后,放了她回家。
程铮来接的她回家,然后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到厨房内忙东忙西。
半晌,趁着中午的机会端出颜色雪白的粥,一两碟素炒小菜,简宁夕望了一眼倒在沙发上,抱着大红色的抱枕哀鸣:“我要吃肉,我要吃水煮肉片。”
程铮装作不容辩解的凶狠模样,打掉她抓狂的双手,递给勺子说:“想吃肉?把粥喝了就可以。”
“你骗人,你虐待!”简宁夕把脑袋埋进靠枕,露出两只眼睛巴巴的望着盘子,仿佛看见了一大碟最爱的青椒炒小鸡肉。但程铮丝毫不给她想象的机会,把勺子放到粥里,端过来,笑:“你喝了粥,下午我请你逛逛,然后晚上去看电影。”
“电影跟肉有关系?”
简宁夕的脑袋混沌了,她的话更让程铮混沌了,只好放下粥说:“今天晚上蜘蛛侠三首映。”
她才想起来曾经叫嚣过的,要程铮请她去看一只蜘蛛英雄与美女没完没了的纠缠。
简宁夕根本没有食欲,尤其看到没颜没色的饭菜更觉得心中空荡荡。在医院接近五天的时间,不是输液就是吃药,肚子里面的杂物早就消涤地一干二净,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找点什么提起没有力气的思维。但看在程铮的“诲人不倦”,只好端起粥,小口小口的喝着。
顺便抬起头,提起眼角:“程铮,过段时间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程铮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小蔬菜从筷子上掉落,发出轻轻的一个声音。他慢慢的放下了筷子,拿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一口,问:“为什么?”
简宁夕塞了粥的嘴混沌不清的说:“记得我上次想要说的故事么?”
她用简单的声音告诉程铮,从前有一对夫妇,因为感情破裂离婚了。女人带了一个女儿离开,男人带了一个女儿留在了原来两个人的家里。后来,男人不小心撞上了一辆公交车,他死前告诉女儿,你还有个妈妈,在哪儿在哪儿。再后来,男人趁着还有一口气给女人打了电话,所以在男人死后,女孩儿被女人接走了。
程铮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有了一种想抱住她的眼神。
简宁夕继续一口粥,一口声音说着。她说那个女孩儿很不适应在女人家里的日子,一来女人已经重新组织了个家庭,二来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个母亲。所以,两个人总是针锋相对。错了,是她总是对那个女人不满。有一次,她把对那个女人的不满转移到了另一个女孩儿身上。也就是她的姐姐,跟了女人的那个女孩儿。
她张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素菜,伸了筷子夹住一根送进嘴巴,边吃边说:“那个女孩儿是很温柔的一个人,性情也很好,就像从小童话里面说的‘白雪公主’。”
简怡然是白雪公主,她是谁?
简宁夕心底笑,是拿了毒苹果的老巫婆。
“后来,她趁机勾引了姐姐的男朋友。”简宁夕喝完最后一口粥,吞了吞最后的残汁,两眼既陡瑟也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她当着姐姐的面,跟那个男人接吻,然后去了,去了酒店。”
那是怎样的一天?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简宁夕永远记得那一天,七月二十四。
因为那一天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起初是她打扮的魅惑无比,再用甜腻无比的声音让他喝了很多柠檬味的伏特加。等到他笑得离谱,她头也晕晕的时候,她吻住他。而她们的背后,是她悄悄用电话呼来的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尽情的表演,再看着她和他抱着进了出租车,去了酒店。走出酒吧的那一瞬间,简宁夕回了一个头,朝简怡然笑了一下。
那个微笑的瞬间,简宁夕看见“白雪公主”眼睛里面的泪水。
其实,她并没有跟他发生什么。在他跌撞着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她提着包包走出房间,刚一开门就看见了简怡然。简宁西只是笑了笑,然后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说:“怎么,想打我一巴掌?”
简怡然只是哭,然后一转头消失无影踪。
简宁夕走进酒店的电梯,一阵乱摁。等到走出酒店大堂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面的简怡然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求求你,离开他。”
她的哭泣让简宁夕好一阵笑,更加冷着心恶狠狠的叫嚣:“离开谁?刚才那个上床的男人?”
简怡然没了声音。
后来,简宁夕回到了自己的家。因为跟母亲不合,家里人给她单独买了一个单元,不繁华也不远离尘嚣的高层建筑物。等到她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回家的时候,简怡然又来了电话,说她在十九楼的天台。还告诉她说,你如果不上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跳楼?女人惯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简宁夕甩甩被酒精微熏了的脑袋,一步一步爬上了楼梯。她想看看那个简怡然,是否真得是要跳楼。反正她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
等到十八层的时候,她穿过配电房,然后一步一步爬上了连接天台的细铁梯子。
天窗果然早就被人打开,灌来一阵一阵强烈的风。
有很长一段时间简宁夕都没想到一点,那个柔弱温柔的“白雪公主”是怎么敢爬上这细的一上了人就摇晃的铁梯子?而且还伸出瘦瘦的胳膊掀开天窗的厚板子?
难道因为嫉妒或者被感情伤害,蚂蚁就会绊倒大象?
后面的事情简宁夕没有再对程铮说,她只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倒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说:“后来,这个女孩儿穿着白色长裙,跳楼了。”
程铮没有说话,也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只是熄灭了烟卷,然后收了碗筷一言不发走进厨房。等到他出来的时候,简宁夕已经斜斜倒在沙发上,笑:“不止这个,本来我可以救她,但告诉你,我松手了。”
他的目光愕然。
所有的纯真与善良都是虚假,经不起推敲。
简宁夕放声的笑,但并不疯狂。
“看,现在你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我又要搬家了。”简宁夕看着自己摇晃的脚,看着脚趾头边的天花板,止不住的笑。
程铮说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了。等我走的时候来送送我,就可以了。”等到程铮关上门的那一刻,简宁夕笑。
然后人去楼空孤身一个人的时候,她爬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繁华的车流,自言自语:“简怡然,你值得拿自己的生命来打击我吗?简仲楠不过是你我的哥哥,永远永远都娶不了我。”
伊文安每周五的例行会议上,接到了徐曼鹃的电话。她说今天晚上是蜘蛛侠三的首映,你要陪我去看。伊文安答应了她的要求,然后挂断电话进入会议正题,就今晚开始的周末例行小促销上,进行最后的确认和细节调整。
不过会议没有耗费多长的时间。
回到办公室,秘书说今天晚上您约了LVMH化妆品事业部的洪总。
伊文安点了点头,那是励嘉必须拿下来的高档化妆品份额。他走进办公室后,翻开了早已经修订数次的计划书,一边看着一边喝着咖啡。
他疲惫不堪,唯有一杯接一杯的喝咖啡。
忽然笑:如果自己这么喝下去,会不会胃出血?
想到这里才想起那个人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出院,还是报告出来要继续呆几天。黎裕宁和简石来昆城的消息他已经知道,并且准备找机会约见黎裕宁,如果有她,高档化妆品入驻励嘉百货的计划实施要迅速很多。不过同时他也看着落地玻璃笑,黎裕宁会帮他?
这个让简怡然跳楼的负心汉。
想到这儿,他拨通了一个号码:“谈惠,我是伊文安。”
“知道。”电话的那头声音明朗,语气却淡淡。
“黎阿姨要在昆城呆多久?”
“不太清楚,她来是因为一个外资企业的邀请,估计做完演讲报告后就回温哥华,具体你问问简叔叔。”谈惠好像正在跟别人谈话,转过头又对他说。
“她,去看,简宁夕没有?”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谈惠回答:“不太清楚。不过在医院倒是见了一面。对了伊总,你们下一阶段的营销计划有出来吗?这边拿到一个杂志社的地面活动计划,我觉得非常适合励嘉。”
“你直接向企划部拿。”伊文安听到了她程式化的语气,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伊文安靠在椅子上看着落地玻璃外。看着蓝天白云相得益彰,看着高楼泛着冷色的光芒,忽然电话声音想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起,是一个女人温和的声音:“文安,我是黎裕宁。”
伊文安忽然从椅背上坐起:“黎阿姨,是我。”
“有空吗?我跟你简叔叔回国了,出来吃个便饭。”
“对不起黎阿姨,今天晚上约了一个客户,就是皇后大学毕业的洪声。”他适时的说出了今天要见人物的名字和身份。
黎裕宁在电话里面“哦”了一声后,告诉他说没关系,明日吧。
又挂下一个电话,伊文安忽然觉得手心出了汗。
为什么他会出汗?
紧张还是不安?
他想起了三年前的某一天,那个身着长裙的短发女孩儿。
抬头望长裙下的风
连幻想的质感都一样柔润
无论雪纺或丝绒
同样诱发过我那一秒悸动
从未敢每个亦吻
却对每一个的欲望无憾
热血在腾大概每个人
不只喜欢一个女人
让那飘呀飘呀的裙
挑惹起战争赐予世界更丰富爱恨
让那摆呀摆呀的裙
臣服百万人对你我崇拜得太过份
为那转呀转呀的裙
死我都庆幸
为每个婀娜的化身每袭裙
穷一生作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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