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疑窦（1 / 1）
慕容山庄，风逸轩。
桃花树下。
明朗如清风的白衣男子注视着枝头上朵朵盛开的桃花，微微一笑，是春风拂面的温柔。
浅淡的蓝眸里仿佛看到了昔日的一幕。
桃花纷飞的树下，容颜平淡的绯衣女子低头念着他刚刚写在纸上的诗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她满心欢喜地望着他，明亮的眸子亮晶晶的。
澈，我要学画画，我也要画你！
她笨拙地拿着毛笔跟他学画，偶尔会仔细地望着他的眉目，然后一落笔便是两道剑眉，然后是一双蓝眸的眼睛，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只会画这个。
他微微诧异，不明白什么都画不好的她却将眉目画得如此传神。
她笑颜灿烂，指着眼睛和眉毛说，澈的这儿最好看。
懵懂青涩的她没有一般女子的娇羞，只有坦然与真挚。
倒是他有些无措，面对那样的赞美不知该说些什么。
然而，那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下一刻她就拉着他四处跑。
有她在身边永远是快乐而喧闹的日子。
熙攘的街上，她吃着可爱的小糖人囔着要他也买一根，他听了她的话买了一根，却吃得满嘴都是糖渍，他脸红地掩住嘴，她弯着腰哈哈大笑……
俏皮的她偶尔会偷偷买上一两个狰狞的面具，半夜扮成女鬼吓唬他……
慕容家的家教甚严，她每次会趁慕容致远出远门，带着他去镇上那家酒香飘逸的桃花坞喝酒，然后醉醺醺地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他背着她回家，那双小手搂紧了他的脖子，嘴巴啃着他的脖子，却以为是羊肉……
沉浸于快乐的回忆里，他的眉梢洋溢着淡淡的温馨，手不断地摩挲送给她的那块玉佩，那上面刻的名字早已刻在他心里，此生除了她，任何人都无法占据他的内心。
当年他们在桃花树下交换信物，她送他发上的玉圈，他送她身上的玉佩。
“我，慕容风澈承诺，此生非云心不娶，不离不弃，携手终生。”
“我，凌云心承诺，此生非慕容风澈不嫁，天荒地老，始终如一。”
他微笑，她红着脸，两个人相视久久……
蓦地，身后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娇美的声音响起：“慕容风澈，在想什么呢！”
他转身，天香神秘一笑，偏着脑袋道：“是不是在想云心？”
温润如玉的男子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抚过上面刻着的名字，道：“这是我送给她的玉佩，没想到会被萧阁主拾到，我一直以为她混在百名宾客当中，苦苦找寻了三个月，一无所获还被何蓬骗了一回。现在想想，也许她一直藏在衣鬓门……”他眉头轻皱，目光深邃。
“衣鬓门？”天香惊呼一声，叹道：“那可是个好地方，绫罗绸缎，胭脂香粉，应有尽有；琴棋书画，长笛胡琴，样样都精。如果云心真的在那里，我倒要跟她讨教下香粉香料的制法！不过，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没有，只是猜测而已。”
“那就难办了！”天香悻悻道，忽然想起上次那名男子的画像，“对了，日蜃楼没有查到何蓬说的那名男子吗？
“没有，日蜃楼来消息说——查无此人。”
“那我们干脆把那人的画像送到慕容山庄的各个分庄，让他们帮忙寻找，说不定会有线索？”
“可以一试。”
两人拿着画像去找慕容震宇。
大厅内，慕容震宇端着清茶轻啜一口，想起镇上近来的那些事情，双眉不禁皱紧，心里颇有忧虑。
天下四大名庄，青莲镇占据其二，一是北面慕容山庄，二是南面的锦绣山庄。慕容山庄以多处钱庄，天香坊分店等经营，而锦绣山庄单单以天衣坊经营，近年来结交权贵，帝都的名门望族都以穿上天衣坊的衣服为荣，声势渐渐逼近慕容山庄。近日听闻绝色坊和锦绣山庄有所往来。原本两个山庄毫无交涉，却因为林云而有了变化。最近有传言说天衣坊暗中研制香粉香料，似乎想跟天香坊一较高下，当日他从林云手中买下制香的器具，并未让对方签下协议，说明那些东西只归天香坊所有，现在听说林云与锦绣山庄似乎有交涉，他开始担忧天香坊日后的经营……
“哥！”
“震宇哥哥！”
两人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听到那名画像关系到凌云心的下落，他立即吩咐赵管家将画像送到各个分庄，三人坐在大厅内商量事情。
“你说日蜃楼查不到那名男子的身家背景？”慕容震宇疑声道。
慕容风澈默然颔首。
天香撇撇嘴，不屑道：“亏我们还以为日蜃楼无所不知，花了大把的银子去调查事情，结果呢，一丁点事情都查不到，真是空有其表，徒有虚名！”
慕容震宇摇头道：“也不能怪日蜃楼，怕是有些事情事关朝中要事或江湖秘密，会得罪朝中权贵或江湖高人，日蜃楼自然说不知道。”
慕容风澈沉思道：“难道那名男子是朝中权贵或江湖高人？”
慕容震宇思索道：“虽然不肯定，但对方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天香苦叹道：“那怎么办？找不到那名男子不是找不到云心吗？”
蓦地，慕容震宇忽然想起前阵子让日蜃楼调查的事情，恍然道：“上次我让日蜃楼调查林云的身家背景，结果也是毫无线索，林云和那名男子会不会有所关联？”
“林云？”慕容风澈疑惑，天香连忙道：“素颜居的上妆师，现今镇上最受欢迎的人，还有上次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多亏他弹琴，你才醒过来呢！”
慕容震宇郑重道：“虽然穆阁主说此人是不中用的花花公子，在我看来，那只是表面，此人绝非那么简单。”
慕容风澈立即道：“绝色坊在哪里？”
天香连忙道：“我知道，我带你去。”
慕容震宇叮嘱道：“澈，顺便查一下绝色坊和锦绣山庄的关系。”
慕容风澈颔首会意，随天香去了绝色坊。
彗州，丰神山。
云月水榭里，雍容闲雅的平淮王倚在玉榻上，眯着眸子听着无患禀报林云的近况。
二月十日，林云教丫鬟素雪学易容。
二月十一日，林云在素颜居帮坊里的姑娘上妆。
二月十五日，林云撮合了李碧笙和与张贵生。
二月十六日，林云带着丫鬟素雪逛街。
二月十七日，林云带着丫鬟素雪吃羊肉，喝酒，买衣服首饰。
……
他静静地听完，琥珀色的眸色微澜，唇边的笑意扬起，带着几分潇洒与闲适，笑眯眯道：“小云的日子过得真是惬意！”
无患讪笑道：“有王爷在，公子当然过得惬意了！再说，属下已经暗中买通当地的官府，那些地痞无赖不敢上绝色坊闹事，一些眼红的青楼也不敢做出伤害公子的事！”
夏侯祈满意地点点头，叮嘱道：“这些事千万别让小云知晓！”
无患笑嘻嘻道：“王爷放心，公子一直被蒙在鼓里！”
蓦地，夏侯祈脸上的笑意敛去，郑重道：“慕容山庄近来如何，可有为难小云？”
无患连忙摇头，禀道：“自从上次慕容震宇查不到公子的事情，现在毫无动静。”
夏侯祈轻叩桌面，低声笑道：“一万两白银，日蜃楼出价不低啊……”上次慕容震宇托人打听林云的事情，是他用一万两银子买下林云的资料，包括后来对方调查离魅的事情，也是他用三千两银子让日蜃楼的人封口。
无患搔搔脑袋，不解道：“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不告诉公子一切呢？”
“她欠了十三万两银子，尚且没有想到我，何必让她牵挂呢？”夏侯祈眉毛轻轻一挑，“更何况，能为她做一些事情，本王很开心，何必人人皆知。”
无患唉声叹气，当年他们的王爷就是这样，将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里，放任林云离开，结果每月守在这里听他念着无衣的来信，虽然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过失意的话，可脸上的失落那么明显，连他也禁不住感叹。
“上次听你说慕容山庄在找一个人，枢密阁里可有此人的详细记载？”
“听说是圣教现任教主的女儿凌云心，自小在慕容山庄长大，三年前失踪……”
“枢密阁里可有她的画像？”
“两年前，阁里起了一场大火，圣教方面的记载已经被大火烧灭，王爷前段时间要的那份资料是属下命人调查的。”
“是否查明大火的起因？”
“没有，听那里的人说是意外起火。”
夏侯祈目光一沉，挥手命无患退下。
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玩味，唇边的笑意飘忽。
“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