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人之初性本善(1 / 1)
康康泪奔回家,抱着花夜痛苦流涕一番。哭是一门艺术,声音、眼泪、动作都要控制,以免吓走异性同胞。康康哭得样子委实丑,花夜瞅着外面,祈祷九老板目前不要回来。
说实话,当康康的贴心姐姐确实不容易,隔三岔五就得做一次手绢,加重心灵负担。她佩服骆问畔,任劳任怨操心多年,不不,人家乐在其中。
她不觉得上学有多重要,因着这种想法再加上康康哭哭啼啼,死活不再回学校,花夜豪爽揽下这麻烦,“我帮你退学去。”
到学校方知事情比想象中严重,某精神病专家当众测出康康精神状态有问题,扬言要将康康带回医院,校方竟然默许了。可怜康康无父无母,到哪里都是任人宰割的份。
面对教导主任的唾沫横飞,花夜只在心里想:谁这么好心弄出个精神病专家。
“你既不是她妈妈也不是她爸爸,无权替她办退学手续。”老处女打扮的教导主任说。
花夜觉得她才有精神病。
“我明天和她爸爸一起过来。”她深沉的离开,留下“这个女人难道是妈妈”的疑惑给教导主任。
照理说,如果康康是精神病患者,学校急着撇清关系以免落人口舌才是是,怎么反而……花夜可不信以那老女人为首的领导班子情深意重。
但是,漂亮话搁在那儿,明天她到哪里找个爸爸去?
事实证明,一边走路一边思考是不可取的行为,尤其不适合花夜这种行走不看路的人。她以为自己迷了路,待见到轻都倒在血泊中才明白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引她到这里。
花夜凭味道走路。
“自作孽不可活啊。”轻都完全失去知觉,她轻轻用脚尖碰了碰他,摇头叹息。定是吃魂加速了“蚀”的攻心,加上被她种了“定”无法离开骆问畔的身体,生生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
如果他醒来见到满身血污的自己不知是否会再次晕过去?
“啊……”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发出□□。
父王冷冷看着羸弱的他,抱都不肯抱他一下,“是个废物,生有天疾,不配做本君儿子。”
他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怯生生看着柔弱的母亲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冰冷青砖上,请求恕罪。
宽恕她生了他,一个病秧子。
没有人叫他九殿下,他的哥哥们当他是玩耍的人偶,任意戏弄他。宫殿中的仆从狗眼看人,总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从来不给他行李。唯有见到他们认为的主子时,一张脸笑得像朵狗尾巴花。
大哥念口诀,他高高飘在空中,甚觉好玩。但下一秒,他落进湖中,浑身湿透。
“快看,他抖得像不像小狗?”哄堂大笑。他怕冷怕寒,不停的打颤,回头寻找百年不熄的暖炉,那暖炉也被丢进湖中。
那暖炉母亲磕了多少头才从父亲那求了来,是他不能缺少的命根子。他不争气的流下眼泪,在湖中摸索。忽然他的手不能动了,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冻住了他。
哥哥们笑成一团,捡石头打在冰上。
“好冷……好冷……”轻都喃喃,眉宇间流露求助和彷徨。他蜷起身子,努力想要汲取温暖。
花夜又叹一口气,“人之初性本善。”
薄昼如在这儿,情节将怎样发展?他会一刀结果轻都,锁了他的魂扔进十八层地狱。
她呢,她从来没有做过让人变成鬼的事。黑无常和白无常吵架时,最理直气壮的话便是“我手上没有鲜血”。无常做到她这份上,确实难得。
她本可丢下轻都一走了之,她也确实这么想来着,蹲在血泊中念道,“我不杀你,但也不会救你。”
“冷……”轻都闭着眼睛,苍白的唇颤抖不停。他像无助的孩子,竟有眼泪滑落,“不要欺负我,都都永远不出冷宫就是了。”
于是恻隐之心大起。
“农夫救蛇,放虎归山,养虎为患。”花夜一边振振有辞一边将轻都拖至干净的草地上,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冷……妈妈我冷……”细若游丝的呼喊。
有这么冷吗?花夜纳闷,摸他的手,顿时倒吸凉气,这家伙比忘川湖底的冰还凉,只怕是从来没有暖过。
“干什么?!”手底下轻都忽得攀牢她手臂,花夜脱口喝道,一掌劈在他面上。轻都没动静,抱着黑无常的一条臂膀不松手。
他说,“暖炉。”原来感受到花夜手心的温度以为是个炉子。他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救命草,再也不愿放手。
这可苦了花夜,坐在地上被躺着的人往下扯着手臂,只得弯腰配合这个高难度姿势。
“乖,放手。”她哄他,“都都听话。”
轻都不知昏了还是睡了,满足的继续抱着,锁起的眉头渐渐舒展。
“喂,到底放不放?”温柔的声音变成怒斥,花夜挣扎几次都抽不出手来,这受伤的家伙力气一点没减。她伸出另一只手,左右开弓给了他两巴掌。
一巴掌试图脱离被当作暖炉的噩运,一巴掌顺便报上次的仇。
打得真爽,花夜心里偷笑。轻都在她衣裳上蹭了两下,不觉痛楚。她猜测魔界中人皮比较厚。罢了罢了,对一伤重之下手有失风范,况且这人还摆出一副依赖她的模样。
如果叫黑无常许个愿,定是天下太平的俗气愿望,这一任黑无常其实心软的很。
花夜摸出一颗丹药喂了轻都,自己就着这个纠结的姿势趴在他身上,巴望着邪少早早醒来,助她脱离苦海。
轻都身上有雪的味道。雪没有味道,但花夜嗅着淡淡的清凉的味儿,觉得便是雪了。
所以她做了个梦。
人要是爱上一个人就算喝了孟婆汤来世也留在影像,午夜梦回泪湿枕巾,醒来唏嘘一番想那便是自己前世了。
花夜确实从来没过这种经历,顶多做些与白无常吵吵嘴的琐碎梦。如查一查判官的记录,前尘往事应该都有迹可循。但她想自己恐怕爱得不深,也就没有追究的必要,徒增烦恼。
而今,她趴在轻都身上,难得做了个好似前世的梦。如梦的竟然是九老板,与她坐在高高城墙头上,眉宇间多些旖旎,眼神也没这会儿凌厉,笑一笑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她对这梦着实回味了一番,本想继续遨游探索前世奥秘,怎料山谷寒风瑟瑟,她忽得冻醒,抖了抖。猫头鹰蹲在面前,圆滚滚的眼睛塞满眼眶,一动不动得盯着她。
轻都已没了人影,荒山野岭就剩花夜一人,好吧,还有一只鹰。看吧,她果真就了一狼心狗肺的东西,丢她弱质女子傻不拉叽睡在野外,还将她暂借他的外套穿走。
花夜与邪少的宠物对峙了一段时间,那厮开口说话了,“您醒了。”
废话。
然后又说了第二句话,“我走了。”
直到猫头鹰在空中变成一个小黑点,花夜将将回过神。莫不是轻都派他宠物守了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