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1）
凌晨3：49，饿得忍无可忍，可手边什么吃的也没有。
冰箱里还剩两个生鸡蛋一颗大白菜，那是之前炒菜剩下的一点东西。还有什么？
我在记忆里用力搜索上一次打开冰箱门时看到的画面。郭子鑫好像也在里面存了一些吃的，那里有两片放了很久的面包还是什么？冷冰冰硬邦邦的，一样不能吃。唐衡基本不在冰箱储存食物，除了啤酒。
我拿来水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现在只能喝水充饥了…
我是典型的夜行动物，夜里行动白天睡觉。所以我把课都尽量安排在下午时间段了，有些课没得选择需要早起去上的，大多时候选择不去。好在这学期只有一门课在上午，那课人又多，无须担心讲师记得你的脸。
还是很饿！
扔开手中的小说从沙发上起身，我打开房间门摸黑朝冰箱走去。那俩面包要是能啃就将就着啃啃吧，总比饿得吐出胆汁的好啊…
——呃……唔…啊…啊…
握住冰箱门把的手陡地僵住，有个声音从右后方断断续续地传来。那声音实在有点惨烈，活像是谁的腿抽了筋忍不住痛叫出声，几乎就要窒息。
我深吸口气继续打开冰箱门搜寻面包，然而面包早就不见了踪影！偏偏这时候腹中饥饿又卷土重来，简直痛苦难当！
郁闷得直挠头…
——呃…嗯…嗯…
还来！
我“嘭”地关了冰箱门，深夜时段这声音足够吓到睡着的人或没睡着还在拼命做着什么运动的人。那嚎叫声果然识趣地戛然而止，一瞬间声息全无。
吁出一口气，我揉着腹部转身朝房间走去。然而还没跨出两步远，一阵低低的哼笑声冷不防传入耳畔，紧接着嚎叫声又不加节制地响了起来。
我立在黑漆漆的客厅里紧紧握住了拳头，饥饿的痛苦一瞬间变为火烧火燎的怒气。好在一丝尚存的理智及时定住了我的双脚，我得忍住！有一次就是太冲动半夜砸门砸得惊天动地，被邻居跑去投诉差点就没了容身之处。
另一侧的门被打开，门里亮着台灯，透过门缝投射出了一些亮光。唐衡探出身四下张望，见我杵在客厅发愣，他开口：“关喻，回房去睡觉，他们要不了多久。”声音里困意十足，明显是被那嚎叫声吵醒的。
用力吸入一口气，我在黑暗中点头。走回房间后随手摔上了门，恼人的声音好歹微弱下来，但仍旧时不时透过门缝钻进我的耳朵里。我不得不戴上耳机大音量地播放音乐，书却没法好好看下去了。
呃…… 明天一定去添购食物，绝对不再食言！
***********************
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从超市回来，蔬菜水果，面包牛奶等塞得购物袋就要炸开。我的十指因为不堪重负被狠狠勒出了两道红痕。作为懒人，我一般不去购物，非去不可的时候必定把需要与不怎么需要的东西一并买完，一次性解决。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光顾超市杂货店。
进了门，重重放下购物袋时，里面的罐头还是什么磕在地板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我被吓了一跳，脑袋里迅速回放之前的购物清单，一长窜记不大清，不过好像没有瓶子杯子等易碎物品。松了口气转身把公寓大门带上，随即弯腰再度提起沉重的购物袋，吃力地朝冰箱走去。
唐衡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不停地转换频道。
“要我帮忙吗？”他抽空瞥了我一眼。
“不用。”
我已经来到冰箱门口，开了门着手整理里头的剩余物，腾出空间来放置新买的食物。
“见到那人了？哪位？”我问唐衡。
中午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早已人去楼空。唐衡不在房间理所当然，郭子鑫也出了门则在我的预料之外。毕竟人家唐衡从来都是个好好学生，每天正正经经上课，生活大约是按照课程表进行的。郭子鑫则作息不定，时常在我下课后还见他窝在床上昏睡不醒。像昨天那种情况，折腾到那么晚早晨还能先我之前出了门，实在是少见。
“不认识。”唐衡答。眼镜盯着电视屏幕，头也不回。
“黄的？白的？黑的？”
“还有别的颜色吗？”声音里参杂了一些笑意。
“算了。他再这么胡来非撵他出去不可。屡教不改。”
我的忍耐快到头了，郭子鑫在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不是很早就认识他，双方父母又是朋友关系，我早与他分道扬镳各走大道了。
“喂，搬进来后悔了吧，你要是想搬走，随时可以的。”我说。
“没那么严重，我没关系。”唐衡说。声音平淡无奇，即不像厌恶，也不似在忍耐。
唐衡能长久住下来当然最好，毕竟两周前才刚搬来，他要是马上又搬走，麻烦的不止是他自己，我也得跟着头疼。之前还能因着郭子鑫惹出来的烂摊子让他想办法找人，这回要是唐衡走了恐怕再也请不动郭子鑫干这个差事了，我就平白多出一件事情来。
我斟酌着暗自松了口气。
.
午间在外购物时只随便吃了个三明治充饥，现在四五点光景肚子开始咕咕作响。我推开书本起身，走进厨房准备煮面吃。经过客厅时发现郭子鑫正把头埋在冰箱里捣鼓什么。
“郭子鑫，冰箱里还有你的东西吗？我再跟你申明一下，我不是活菩萨，不懂普度众生的，你要吃自己去买！”我说。
“小喻，你是不是饿了，准备做晚饭？”他把目光自雾气腾腾的冰箱转向我。
“怎么？”我把他推开，从冰箱里拿了白菜和鸡蛋，随即关上门走进厨房。
郭子鑫跟进厨房，打开壁橱拿出两包面递给我：“小喻，顺带煮了吧，嗯？你也不费事。”
我顺手拿起其中一包，眼睛都懒得抬：“走开！别挡着我做饭，想吃自己做。”
“小喻，你锅里多煮一包面会死啊，别闹别扭。”他口气不耐烦起来。
我抬头瞥他，果然看到一张不怎么耐烦的脸正恹恹不快。眼角余光好死不死地扫到他脖颈处瘀红的点，差点别了我的眼。
“我是你爹还是你妈，你佣人？凭什么帮你做！”我索性放下手头的活计，转身跟他把话说清楚。
“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要带人回来睡我管不了，但是请你有点公德心，半夜三更都凌晨几点了，就不能消停点？少做一次你会死？”
“喂，这跟煮面没关系吧，先把面煮了，好饿！”他伸手把剩下的一包面递过来。
每次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这次还来？
我以前就是太得过且过不耐烦跟他计较，才任他揉圆搓边把我当成了软柿子，一再忽略我的警告，将我的话彻底当成耳边的风。
昨天晚上压制住的火气死灰复燃，陡地窜出来，我怒极反笑。
“是啊，不饿才怪，我都惊讶你如今还站得起来！”
“关喻，我们要在这个问题上争多少次？你乐意憋着是你的事，我乐意做什么是我的事，少拿你的那一套来管制别人。”
“你爱怎么样确实不关我的事，你饿死也不关我的事。最好搬走，就彻底不关我的事了。”我咬着牙齿说道。
“懒得理你。”他放下手中的面，黑着脸转身离开厨房。
这么一闹，本来还过得去的心情被彻底破坏殆尽。面也懒得做了，我扔下菜刀切板打算折回房间咬饼干充饥。
早该知道这家伙不是善类，自打高中读一个学校，那期间尽是些没脸没皮的胡作非为，就应觉悟到如今这个尴尬的局面。
他会长大？他会懂事？他会成熟了照顾人？
我果然天真可爱，当初竟会真心实意地相信了他父母的‘望子成龙’一说，然后郑重其事地答应出国之后与他相依为命，相互照顾，也悄悄地庆幸我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远渡重洋，去往未知的异国求学。
怎么会料到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叫郭子鑫彻底升华成了真理了！
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再想甩开此人各奔东西可就难了，要是真那么干了迟早会被父母知道，到时候被劈头盖脸训斥几顿不说，郭子鑫的老妈无数个越洋电话来劝和，会是我的终极噩梦！我又不能学她家的宝贝儿子，不耐烦了啪一声挂掉电话，装聋作哑。
我忍！
“关喻，怎么脸色这么差，吵架了？”
我正打算退出厨房的当口，唐衡走了进来，拿起烧水壶灌水插电煮开水。
“没事儿，我吃饱了撑的才跟他吵架。”我叹气。
“他心情不怎么好。说是一早去送机，女朋友去A国作交换学生，以后难见面了。”
“女朋友？哪个？他会为这个心情不好？母猪都会上树了。”我冲他挥挥手，让他早早明白他的纯洁的想法不适用于那厮身上。
他果然闭口不言了，靠在橱柜上莫名其妙地笑。
“你很了解他。”像在作总结。
也难怪，这人才搬来没几天什么都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都不知道。可怜是怪可怜的，不过我也不打算从实招来吓跑了这个难得的房客。
此人规规矩矩，人模人样；不惹事生非，不勾三搭四；学习认认真真，勤勤恳恳，以后要是碰上什么学习上的困难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多好一人啊，他要是跑了，再难找这么好的人来分担房租了。
“哦，是啊，高中同学，又一起出来读书，处得久了自然就了解了。”我整理好思绪，不再乱喷苦水。“我走了，回去做功课。”转身欲走。
“你不打算做饭了？”他出声。
“不了。”
“那把这些收拾一下。”他指了指散乱在橱柜台板上的切板，刀具，白菜……
“这…我明天继续做的。”我说。
“明天做那么明天再拿出来。”他说。
我欲跨步的腿脚突然硬生生地钉在地上走不动了，不由回过头细看他的脸。那上面平静无波眉头也没动一下，可就是这不痛不痒的情绪叫我摸不着头脑，脑袋里的某根弦被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的什么绷住了——我无法反驳他，也无法就这么走人…
“好吧。”我说。调头回来收拾东西。
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挂墙上的挂墙上，台板上拾缀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随即瞥他一眼，见他不再有意见好歹扭头回了房间。
那家伙难道有洁癖？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哇！之前还一个劲儿偷笑找了个完美房客，这会儿就被无情的现实破灭了幻想。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拉倒，有了郭子鑫这样的垫底，不会有更坏的了。人家除了洁癖也没什么缺点，玉有瑕疵才是真啊！
我默默点头。拿出饼干咀嚼吞咽，填饱肚子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