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原来是你（1 / 1）
宋倾握紧了双拳努力克制快要崩溃的情绪，他的视线依然落在我的面庞上，没有了刚才的躲闪，黑色深邃的眼眸深得看不见底，有一种哀伤慢慢覆盖。我知道他的自尊心重重地受伤了，也不敢再碰他。
他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眼睛微微地闭着，睫毛垂落，轻微地抖动着。他的一只手用力地握住我的手，紧紧地攥着。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心突然柔软如泥，眼神也变得格外焦灼，隐藏着心疼的神色。我内心的某根弦被拨动了，像是被定格在原地般，视线直直盯着他阴柔绝俊德面庞，他的脸很白净，无暇得像一块最美的玉，有属于女人的绝色，又不失男人的阳刚，那么诱人，那么惹人心动的一张脸。
良久，他低哑而又沉重的声音响起：“莫言，你走吧，我在这里很好。”
很好吗？当男妓真的叫很好吗？
我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侧着身体环住他的腰身！
他的身体一僵，并没有挣扎。
“宋倾，告诉我，为什么？”我喃喃地问道，提出心中的疑问。
“莫言……别问了，好吗？答应我。”他的语气里带着哀求。我真的不想再问下去，可是，我不问的话．心里放着一个疙瘩，我不想再胡猜乱测！
“不！我想知道。不知道的话，我不会安心的。”我苦涩一笑，将他抱得更紧一些，头贴在他的脖颈上，感受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跟我有关是吗？是因为我是吗？”
他清瘦的身躯微微一颤，我知道，我猜对了。
我紧紧地抱住他，手却触到枕头下的一个什么东西，有硬有软的，很自然地从枕头下抽出。
“莫言！”他呼叫一声，颤抖着嗓音呐喊，夺下我手上的东西。他缓缓坐起身，面对着我，他绝帅白皙的面颊上不知何时挂了两行清泪，他的泪水很晶莹，很剔透，就像未染尘埃的清泉般澄澈。
“原来是你，宋倾，原来是你。”我的脚本能地往后退去一步，制止身体的后倾，心狠狠震痛了！眼前这个男孩，是我在五岁生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豆大的泪珠无法克制地从我的眸眶涌出，清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宋倾，不值得的，不值得……当年的话只是一句气话，一句戏言……”
记得那年我还没有年满五岁。
那个时候我有一个洋娃娃，是我老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所有的玩具里，我最爱它，每天晚上不抱着它就睡不着觉，不管它多旧多丑我都不在乎。有一次，老妈带我出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宋晚风，他在我粉嫩的脸颊上捏了捏，唤了一声“小言？”，像是在自我陶醉又好像是在透过我呼唤着谁的名字。老妈让我在院子里等她，于是我就抱着我的洋娃娃爬上了院子里的假山。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眼前是一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清瘦男孩，吹弹可破的滑嫩肌肤，嘴角别扭地往下弯着，清水明眸警惕地看着我。他的胸前挂着一块龙凤玉，色泽淡雅，晶莹剔透。
那时的我什么也没多想，第一个念头就是他长得好像洋娃娃哦！皮肤白白嫩嫩的，睫毛又翘又卷，就像一个粉雕玉琢的搪瓷娃娃，可爱又漂亮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如果那头发换成长长的麻花辫，那双黑色的明眸换成邪魅诱惑的宝蓝色。
“你是洋娃娃吗？”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疑问。
“我是莫言，我能和你做朋友吗？”我笑着看着他，他真的很漂亮，整张脸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没有死角，浓黑深远的秀眉，小扇子似的长睫毛下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凸起却平滑的颧骨，薄而滋润的嘴唇，白皙小巧的下巴。我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他的手，小拇指勾起他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微微愣了一下，貌似是没预料到我会拉起他的手，他突然睁开圆亮的眼睛，一脸兴奋地看着我，稚气的嗓音立即嫩嫩地响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个是什么？”他指着我手上的洋娃娃好奇地看向我，漂亮的眼睛里浮现一抹不解。
我可爱地对着他笑笑，露出两排小小白白的牙齿，“洋娃娃啊！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哦！你不知道这个叫做洋娃娃吗？”
“这个东西看起来好好玩哦，”他拉住我的袖子，“可以给我抱抱吗？”
我机警地把娃娃往胸前靠紧，双手紧紧抱住。我盯着他绝俊的脸，灿亮渴望的眼神，竟不忍拒绝，将手上我娃娃往前一送，“借给你抱两分钟，只有两分钟哦！”
他接过了我的洋娃娃，“哇！好漂亮哦！”
“啊！”
“啊！”
洋娃娃从他的手上掉落，掉进了假山下的水沟里。
“对不起，”他把脖子上挂着的玉取下来放进我的掌心里，“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不要！我就要我的洋娃娃，你赔我娃娃，你赔我洋娃娃……”
“可是……”他看了看假山下的水沟，皱起了眉头。
脚下的水沟很狭小，爬下去是不可能的，而且底下都是污水，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娃娃短短的时间就被水远了几米。
我哭累了，喊累了，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里：“谁把我的娃娃找回来我长大了就嫁给谁！”
“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我找回来了呢？”
“那我就嫁给你！”
那时的我肯定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气话，一句戏言竟然让他深信不疑。
皎洁的月光浸洒着大地，月的光华温和地沐浴在我和宋倾的身上，白色的月光映得他帅气十足的俊脸更添几分性感迷人，我与他静静站在露天阳台上，久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气氛看似宁静，却又显得有些压抑。
半晌，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莫言，就只是气话、戏言而已吗？呵呵……是吧，不是又能怎么样呢？你也不可能嫁给我了，我这样残破的身体，你又怎么会稀罕。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在这里很好。”他的语气很温和，表情看似平常，但我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内心该是多么的挣扎疼痛。
我如遭雷击，宋倾竟然这般妄自菲薄！他竟然叫我走，不要再来找他！
愤怒、失望、伤心……种种情绪同时蕴上我的心怀，我满眼痛心地以眼神瞅着他，以眼神无声地控诉他，怎么可以让我丢下他不管！
我心酸地迎视宋倾漆深深邃的眼眸，满脸痛楚地指责：“你曾说过你会陪在我身边，你曾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留下我一个人，你曾说过不管我要求你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那么，我现在就要你跟我走，离开这里。”
“莫言，我从未求过你，就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了，可以吗？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我心痛地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是你最后的请求，那我，理应成全。
“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让肥皂剧里的浪漫温馨情节都见鬼去吧，这是一种没有办法形容的失落和难堪，没有身在其中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曾经跟自己一起走过青葱岁月的人，曾经一起分享过世界上最亲密快乐的人，如今却换了一副模样，危襟正色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战栗的拥抱和抚摸，那张说出过爱我、要娶我的诺言的唇，现在却带着无害的微笑诉说着卑微的请求。
在我离开前，他在我身后喃喃道：“莫言，不要嫁给叶子曜。如果你没有办法从他们之间选择，那么就只有向前看，向前走，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委屈自己也不要害怕辜负了谁。你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够了。”
我想要什么？我要的不过是平静。
然而我爱着他或是他的一天，就不可能平静。
如何能不爱？
然而，感情不是水闸，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宋倾，为什么我们都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值得，还是心存期待？”
他没有回答我，我拿起床上的洋娃娃，顺手关上门，脚下却迈不出一步，身体疲惫地倚在门板上慢慢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小姐从前面的房间走出来，打开的门缝里我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可是门接着瞬间就合上了，我看得有些不太真切，像是只是一个幻觉。那抹俊朗的身影就那么一瞥就让我印在了脑海里，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冷冽，难以靠近，就好像是叶子觞给人的感觉。
莫非真的是叶子觞？
可是，他会来这种地方吗？他是那种人吗？
心才这么想，我就迫不及待地靠向面前的那间房间。离门口越来越近，我的心里就越发地紧张，我怕屋内的人真是子觞，他对我的吸引力太大，我怕我会爱上他。又怕不是他，若不是，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好遗憾。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很渴望见到叶子觞，希望他能紧紧地将我拥进怀里，我不得不承认，我想念他，想念他嘴角扬起的淡淡笑容，想念他绝色如画的面庞，想念他冰冷如霜雪的气质，想念他压在我身上辗转似火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