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照片（1 / 1）
我们约好在J大门口的琉璃小筑见面，下午的时间，店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肖诺坐在窗户边，身上穿了一件桃红色的无袖背心，鞋跟纤细得跟几乎能变成凶器插入敌人的心脏里。在她的目光中看不出喜怒，好像在发呆，如此而已。她的面前放着一碗燕窝茯苓羹，勺子握在她白皙修长的指上。
我拉开椅子坐下，她发觉我来了，目光直直地射过来，充满了挑衅和不屑。她诡异地笑了，笑得像朵盛开的桃花那样美，“言姐，为什么要嫁给叶子曜？你觉得你这样的把戏能玩多久？”
要说吵架斗嘴，肖诺绝对是开山祖师爷，我从来都是不善言谈，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只能少言少语，所以她这席高深莫测的话，我有点不知所措。我看着她，最聪明的方式是闭紧嘴巴。
“怎么不说话，你不高兴了吗？那么可以像杀宁玲一样杀了我。”
我闭着嘴巴怔怔地看着她，她知道宁玲是我杀的了？谁告诉她的？人人都以为是地狱少女重出江湖，没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
她尝一口燕窝茯苓羹，微笑着抬头：“有些话，不说的话，别以为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她接着认真地说：“说实话你又不爱听，叶子觞对你不错，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得到。你得到了一颗钻石，只管带上就好，又何必追究它从哪里来，为什么落到你的手上呢。”
叶子觞？他的感情太过于深沉和冷静，我总觉得看不透他，这让我害怕。
他是一个擅长演戏的天才，我不知道他有多少的真实。暂且不管他爱不爱，有多少爱，我们过去和现在的感情还不足够成为理由好好过一辈子。
“就算他再怎么不好，说到底也不是个坏人，这一点你知道的……言姐，去照顾叶子觞吧，他现在身体非常不好，这些天拼命地加班，结果现在营养不良，胃出血，又不肯吃东西，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没命了。”
叶子觞生病了吗？那天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更瘦了，瘦得好像抱上去都能感觉得到他凸起的排骨，原来这么严重。原来是因为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吃东西，营养不良，胃还出血了，这样的情况，他还在加班，真的是不要命了。
见我没有说话，她又继续：“你和君惜墨、叶子觞的事情，我都知道。既然现在君惜墨已经选择放弃你另娶他人过生活了，那么你就不应该辜负一直守候在你身边的叶子觞啊！凭什么你想要他的时候就可以抱着他躲进他的怀抱撒娇，不想要的时候就像丢抹布一样无情地丢掉！丢掉就丢掉吧，你还不舍得丢太远，每天让他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一起上床睡觉，一起讨论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言姐，我不知道你还有没良心，他的病已经经不起刺激了，偏偏你今天光明正大，放着鞭炮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又跑去领了结婚证！”
我点了一杯椰子汁，用吸管吸着，等她说完抬起眼对她笑笑。
“我找私家侦探调查过你，你并没有外表表现的那么柔弱嘛，你跟叶子觞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偷偷在他的啤酒里下了安眠药，然后你进了君惜墨的房间，呆了三四个小时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胸前的扣子都丢了；在莫伤把你和宋倾带走的就是叶子曜，你放走了唐凌就进了他的房间，脱光了躺在他的床上；就在前几天，下着大雨你从叶子觞那里跑出来，遇到了赵景泽，你们还吻得死去活来！言姐，我求你，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犯贱，能不能不要装得像一个贞洁烈女可是行为却是午夜的大街上卖淫的鸡！”她似乎已经不屑再说了，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都出一大堆的照片。
每一张都像是在证实她说的话，刺目地带着说服力的证据。
在子觞的车上我假意喝着啤酒，却把藏在舌底的安眠药吐进罐里，安眠药掉进罐口的瞬间被私家侦探捕捉得很好；在君惜墨的房间里，隔着玻璃，我从身后抱住了他，探头与他接吻，解开衬衫的扣子，他抱着我，跌落在床上。
叶子曜搂着我的腰一个转身，手上射出飞雨，正中袭击人的眉心；我拿着绣花针，咬着牙，手上狠狠一扎，针便扎进唐凌的胳膊；我摊开流着鲜血的手掌，追上前面的叶子曜，靠在门上脱下身上的衣服。
叶子曜在滨江公园教我飞雨时扶着我的腰，要我摆正姿势；黑暗的树林里，宁玲拿着刀横在我的脖子上，我一转身，飞雨扎在她的眉心。
我淋着雨走在街道上，赵景泽撑着伞为我遮雨，我双手勾下他的头，凑上去和他拥吻……
我一张一张地看着，看得很仔细。在这种证据面前，我哑口无言，肖诺哼哼两声问我：“言姐，你还想说什么？照片就摆在这里，我没有陷害你。”
我摇摇头，脑袋里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被剥光衣服般的难堪。
她收敛那点不太善良的笑意，眉宇间是隐隐的怒气，还是扯着嘴角，却更添了几分寒意：“我爱上叶子觞了，就在他在莫伤救了我之后，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他了。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世界里除了自己人就只剩敌人了，你做不到和敌人和睦相处，化干戈为玉帛。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是你的敌人呢？你也会这么对我吗？你只是笑笑说‘我知道，你不会’。言姐，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背叛你了。”
“哦。”我说出了第一个字，第一句话。她说她爱上叶子觞了，所以现在在求我陪在他身边不要离开。
“我希望他能够开心，好好的，这样我就能死心塌地继续做一个陌路人，直到老死。你能明白吗？”
我垂下头去沉默，如果我不明白，也不会觉得凄凉。
这是一种大度的成全。
爱情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聪明人还是笨蛋，爱上了，都成了飞蛾。
谁都知道扑过去会成为飞灰，但那又怎么样，百年之后，不管燃烧过与否，我们都将成为尘土。
“你能不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为了我？”
“我结婚了。”我领了结婚证就证明我已经结婚了，我结婚了，就在今天早上。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他又不爱我。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勉强自己去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你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朋友，而且还是一个出卖了我的朋友！
肖诺几乎失声，“那叶子觞怎么办！”
“我现在是他嫂子。”
她狠狠剜我一眼，眼睛还红着跑了出去，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琴清怀孕了，过两天我要去看她，你要不要一起？”
“好。”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邀请我一起去，可是我还是答应了。琴清怀孕的事我是昨天才听叶子曜说的，她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我正在想有什么正当理由去见她，今天理由就来了。赵景泽和我说孕妇不宜吃桃仁，食用多了孩子既使在腹中长大也会胎死腹中；夹竹桃的花粉有微毒，不宜靠近。
医术上说，孕妇食用桃仁会觉得腹中受凉，手足无力，腰肢酸软，这些症状都和孕中多思受惊症状相似，并不如山楂、红花等物侵体那样明显，若非细察，不容易发现。
胎儿在母体中受惊，或是被些寒凉药物间接入侵，会身带青斑，若此性寒药物用得久了，孩子长期受寒，便会胎死腹中。死胎比小产更伤身体，胎毒会慢慢反至母体，母体本就为寒毒所侵，又遭胎毒反噬，极是伤身，损命者也甚多。
我看了一眼对面碗里晶莹剔透的的燕窝茯苓羹，才吃了一口。我拿起桌上陈列的一大沓照片，在旁人蔑视的奇异目光中走出琉璃小筑，坚定地走到长江大桥上，手一挥，一张张色彩斑斓的照片便随着风飘荡、远去，落在水面上，像春天里桃花树下落英缤纷的样子。闪光灯闪了一下，我知道，我又成了某位摄影师作品里的主角。
妩媚替我传达了我要见宋问天的请求，天哥马上就同意了，还派人来接我。那时我刚甩完手上的照片，木讷地向一个呆子一样双眼无神地看着江面漂浮的照片一点一点地漂向远方，手机突然就响起了，这个新号我只给了妩媚，并让她转告给暗卫的另一位从未露面的成员，用于特殊情况的联系。我告诉了她我的位置，五分钟后便有一辆车肆无忌惮地停靠在严禁停车的大桥上，顿时车后便排成了长龙，后面的车子按着喇叭抱怨，前面几辆车子的车主胆大一些，出来理论，却被妩媚冷眼一瞪，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我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跟围上来的几位大哥道歉，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