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背你走一段路（1 / 1）

不一会又接连进来几个，两个女儿陪着母亲来的，老人不时的咳嗽几声，戴着口罩，坐在陈秋的身旁。

陈秋看了看药液，才输了十分之一不到。再次闭上眼睛。

心里什么都没想，脑里心里都很空，没有工作，没有悲喜，没有力气，如果不是生病，会不会这么平静？

脚步声走近，陈秋往回缩了缩脚，方便让人行过。脚步声靠过来，一双手覆上陈秋的脸，言语紧随而至：“秋生，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陈秋睫毛一颤，刚要蹙起的眉还来不及皱就舒展开，没睁眼，嘴角扬了扬，没说话。

杨阅兵挨着陈秋右侧坐下，揽过陈秋的肩将她靠向自己，把陈秋的右手放到衣兜里，另一手轻轻的垫在陈秋输液的左手下，手心对着手心，很暖。

头低下来，脸轻轻摩挲着陈秋的脸，苍白，冰冷，干净而透明。这张脸本该红润温热的，“冷了吧？”

“嗯。”陈秋放松下来。

“叫上我多好，明知道我会找来的。”语气里，心疼至埋怨。

“不用来的。”静默半晌，偎着杨阅兵，瞬间，心里酸酸涩涩，找不到出口。陈秋动了动，忽然睁开眼，“不想打了。想回去”

“冷了？”杨阅兵脱下外套。

委屈翻涌，眼眶一热：“你不来，我能打完。你来了，我想走了。”

“难受了？”杨阅兵将外套给她包住，脸贴过来，“我挡着，别人看不到。”

陈秋闭着眼，瞬间大滴大滴的温热由眼角滚落下来，滑进杨阅兵的脖颈，转眼被衣料吸收，只有呼吸的浓重，不闻啜泣。满满的，全是委屈。

杨阅兵不说话，一只手不时的拍拍陈秋的背。

打完针，杨阅兵搂着陈秋出来，出医院时，陈秋指着走廊门口，“那里，刚才抬出去一个女的，头发很黑，很长，用担架抬出去了，牡丹花棉被，盖过脸，从我眼前抬过去了。”

杨阅兵扳过陈秋的脸，给她正帽子，在她嘴上迅速吻了一下，紧了紧围巾，蹲下，“过来，我背你回家。”

医院人来人往，陈秋往后退了一步，“打车回去！”

“过来，背你走一段。”

陈秋蹭过去，杨阅兵感觉到陈秋的脸贴在背上，起身，往上提了提，出了医院，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冬天的风很冷，刮的脸生疼。“秋生，以后什么事都分我一半。”杨阅兵沉沉的开口。

“嗯。”陈秋睁着眼睛看道旁的景物一点一点蠕动，“打针好得快，病了好几天了，吃药太慢了。”

“那明天再来。刚才护士说一天打两次，从明天开始吧。”

陈秋轻声的开口：“我大三那年，学校道南过了十字路口有个公园，我每天早上去那背英语单词，有一天，有个老太太拦住我，非要给我算命，没要钱，她说我如果活过三十岁就能一生安泰。”声音很轻，像雪飘落在地。

“胡说八道。”杨阅兵狠狠打断，“全是骗人的。她等着让你害怕，请她破一破，然后她就会狮子大开口。”

“小兵，我是不是特让你操心？”

“你是我的秋生。”

“小兵，我觉得我对别人都比对你好。”

“嗯，那是你把他们当外人。”杨阅兵托着陈秋往上提了提，手故意的拍了下她的屁股，“以后对我好点。”

“我沉吧？”

“不沉，以后多吃点，长胖些，我能背动。”杨阅兵呼出的呵气一片一片的，呼出，散开。“快点好起来，听到没？”

“嗯！”一路行走，再无语，陈秋双手往上攀了攀圈住杨阅兵的脖子，闭上眼，困了。

晚上，杨阅兵就陪在床侧。半夜，陈秋又发起烧来，不复以前的安睡，胡言乱语，断断续续的说着梦话，“妈呀――妈――”喊声高亢凄厉，人却没醒。

杨阅兵隔着被子将陈秋一把抱住，“秋生，我在呢，我是小兵啊――”声音哽住。

老鸨门口一闪，冲进来，皱着眉，“靠，干嘛呢？整得像生死离别似的。”

“这一年到头很少生病的人，怎么一生起病来这么吓人？”花花顶着一头乱发，“是不是中邪了？老鸨，你说呢？”

“中个屁邪，就一个小感冒，少在那胡说八道。”老鸨口气很冲。

每天去医院打吊瓶，杨阅兵都陪着一起去。静静的依偎，像患难与共的夫妻。只有输液管里的滴答代表时间的流逝。

每次输液时，陈秋对杨阅兵说：“小兵，你勤喊着我点，别让我在这睡着了。”她不想在这睡。医院让她不安与惶恐。

杨阅兵紧了紧怀里的陈秋，“好，我知道了。”每隔一会，杨阅兵就凑近着喊：“秋生――”

陈秋眉头微动，细微的应一声“嗯。”

隔一会，再喊一声：“秋生――”

陈秋含糊不清的应一声：“嗯。”

发烧总算平稳，不再反复，实则再烧下去，头昏脑胀的陈秋难保不被烧成白痴。然后开始流鼻涕，陈秋觉得这才有点感冒的样子，发烧流鼻涕，自来两者哪有分开过。

杨阅兵安慰陈秋：“流鼻涕也是去火，说明快好了。”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为陈秋一张一张的递面巾纸，为“抗洪”提供物质供应。眉目含忧的看着陈秋，很担心鼻子会不会被擤下来。

陈秋接过，直接对上鼻子拧。鼻子由于过多受到面巾纸频繁的摩擦，由开始的疼痛到破皮再到麻木。

想想都挨了多少针了，总数快赶上这些年总和的几倍。再不好，就不活了。也担心感冒传染，好在杨阅兵抵抗力不错。传染也赶不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