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消耗着体内的温度（1 / 1）

回来后，陈秋第二天就上班了，早出晚归，跟以前没什么分别。

杨阅兵公司的业务积增了不少，忙得不可开交，抓紧在每天八个小时内将工作量完成结束。电话忽地响起：“杨阅兵，我是陈艺涵，秋好象病了，我摸了摸她的头，很烫，她刚请假交待完离开。”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只是发烧吗？吃药没？”

“没有，早上来我也没注意，刚才看她，脸有些红，摸她的头挺烫的。”

“我知道了。”杨阅兵迅速的将手里的工作三分钟之内做了安排，拎起外套就出去。打陈秋的电话，她关机。回到住处，开门进去，果然，这人已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安安静静。

杨阅兵凑过来，“秋生――”手覆在陈秋的头，很烫。

陈秋感应得睁了睁眼，声音有些暗哑，“没事，有点感冒，你别吵我，我回来时买了药，刚才吃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忙你的去吧。”

杨阅兵给陈秋熬了粥，用苹果榨了汁，又下去买了别的消炎、退烧的感冒药。

陈秋发烧反反复复，不流鼻涕，就只是发烧，嘴唇开裂，一身一身的汗，说不上这半天好了，晚上又烧起来。小脸瘦得下巴尖尖，眨着大眼睛，蹙眉烦燥的撵人，冲杨阅兵说：“别天天围着我转，我看着烦。一早一晚的看到你就够烦的了。”

杨阅兵白天就去公司上班。

老鸨来看陈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陈秋躺在那，无力得道：“等好了着。”

“去医院吧。”

“不去！别跟我提。”陈秋闭上眼，似乎说话耗损力气。

老鸨给杨阅兵打电话：“这样不行，都烧几天了，去医院吧。”

杨阅兵心疼得皱眉：“秋生最烦医院，她怕打针。”

周惠进进出出，看牛奶、果汁、矿泉水、各种药的都摆在床头柜，每天汗湿的床单也被李姐给洗了，抓耳挠腮，让她这个想照顾病人的人英雄无用武之地。

花花的老头子回来了，离不开，每天三遍的电话打给周惠，周惠每次回答千篇一律：“还烧着呢。”再细问，就说：“昨儿晚上刚好些，今儿量温度计又高了将近两度，没治了。真愁人！说什么就是不去医院。”

花花在那边直急眼：“那他妈的还磨蹭什么呀，她不去医院你们就听她的，这世上有哪个ＳＢ喜欢医院那地方？杨阅兵一个大男人，直接扛了就走啊。你们还靠什么呢？再这么烧下去，不烧傻了才怪。打120吧，听我地。”

周惠就看看床上的人，这个120三个数字无论如何没胆按出去。

第六天，杨阅兵让陈秋喝下一碗粥，看着她吃了药，抱着陈秋，“我不怕传染，我体质好着呢。”

“你别病了，你得照顾我呢。”陈秋闭眼低低的说。

等杨阅兵上班后，陈秋又躺了会，爬起来，头重脚轻，差点没栽下床。不能再这样躺下去。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毛衣靴裤，大衣，线帽，围巾，皮靴，拿起包，忍着全身酸痛，打开门，扶着墙往外走。

周惠听到动静追出来，“秋姐，干嘛去啊？你要什么跟我吱声啊。”

陈秋摆摆手，“我去医院，别跟着我，我没那么弱。还有，别一点破事就挨个的跟每个人报告。”然后电梯关上，飘出一句：“我一会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本想去诊所，想想打了出租去跟前不太远的医大附属医院，厚重的围巾遮去半边脸，急诊科走廊里，迎面碰到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应该是农村过来的。担架上的人身上覆着的被子一直蒙着脸。死人都是蒙着脸的。只露在被子外面一撮头发，很黑很长，是个女的。不知道年纪。也许在陈秋来之前，她还是活着的。

陈秋怔在原地，忽然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从头凉到脚，看着那个担架被抬着走远，看着铺在被子上延伸出来那把头发，这个女人，死了。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至，吸入胸腔，肌肤生寒。脸上的苍白晕染双唇，陈秋直直的望着消失的方向：你们死了，那么我呢？我会什么时候死掉？

木木的表情，机械的挂了号，伸了舌头，量了温度，结论仍是感冒。

护士拿着药液过来，表情绝对称不上亲切和蔼，她严肃的扫了一眼陈秋，陈秋一只手紧紧缩在衣袖里抓紧衣角，另一只手温顺伸过去。

伸过去的是左手，从小的习惯。

护士将近三十岁左右，脸上布着些雀斑，并不多话，冷漠的拿药绵擦陈秋的手背处，一丝微凉毛骨悚然的渗入每个毛孔。

陈秋别开头，针尖刺进肉里，扎进血管，像是扎到了陈秋的死穴，她全身绷着，不敢动。

胶布贴在针尖与皮肤的连接处，护士将点滴挂上输液架，调了调速度，“快输完时喊一声。别睡着了。”陈秋说不出话，僵硬得点头。

坐在室内输液，闭眼，一下一下聆听着点滴管内微不可闻的滴答，听不到，却感觉得到，那一滴滴，滴落，输入体内，消耗体内的温度。

室内输液的人不多，一对夫妇抱着孩子来的，孩子开始还哭闹，后来睡在妈妈的怀里，又被爸爸接过去。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时的咳嗽两声。

就这么几个人。挺安静的。半晌，有人进来，是对年轻人，应该是恋人，生病的是男的，女孩陪在一侧，不时的喂他吃几粒果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