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降(1 / 1)
之后的时间,我都在小心的回避着这件事情,而林诺也没再提过。也可能是他忙于做出院之前的准备,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深究事情的真相,不论怎样,总算风平浪静了两天。
在感染基本排除之后,抗菌治疗已经停了,身体方面也无大碍,只是在床上躺了太久,肌力再次受到一定的损害,医生建议进行一段时间的功能训练和作业治疗,帮助林诺恢复入院之前的自理能力。
林诺当时一听就不乐意了,直截了当的对医生说:“万医生,我实在不想呆在这里了,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回家自己慢慢来。”既然是熟人委托,这个万医生便很负责的耐心劝解说:“你都是老病号了,又不是刚刚才生病,不了解这个康复治疗的重要性,家里的训练条件能和医院比吗?再说看你的恢复状况也不是很尽人意,大概在家里自己也没有多用心。我看最好还是继续在这里呆几天,有专业的医生指导,恢复的快。放心,不会太久的。”
林诺被他说的不吭声了。
“是啊,林诺,你就听医生的话吧。”林诺的妈妈看到儿子又要范倔,赶紧过去劝阻。
“争取正月十五我们就回去。”我也好言相劝,“别为了图一时的痛快,要多为以后着想。”要是能锻炼的更健康一些,那当然最好。
医生见一时还没统一意见,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病房,留下时间让我们开导他。
林诺抓抓头发,自己坐在那里生闷气。
“几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林诺的妈妈继续轻声细语的劝说。
还没等我准备好轮番上阵,林诺先反唇相讥了:“几天,说的轻松,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是什么感觉,你们谁明白?只有我了解!”说罢,他把目光冷冷的扫过来。
林诺此话一出,他妈妈就受不了了,说了句:“我出去一下。”抹着眼泪就走了。我被这意外的状况弄得不知所措,一时激动,忍不住冲着林诺就嚷:“你这算什么态度,非得弄成这样就高兴了?!有没有用脑子想过,你在这里住院,最操劳的是谁,还不是你妈,谁舒服了?谁也不好过!谁不愿意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我也着急啊,这几天,询问工作室什么时候开始营业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我一一陪着笑脸要求人家改一下时间,推迟一些再拍。可遇到那些等不及的,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钞票哗哗的飞到别人的腰包里去。能不心疼吗?我只好每次都劝慰自己,事情总得分个轻重,林诺这边现在才是最重要的,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林诺被我嚷的火大,狠狠的瞪着我说:“我已经够烦的了,你能不能不惹我!”
我想起了上次差点把他气的背过去的事儿,也害怕了,赶紧住了嘴。
林诺也不再做声,呼呼的喘着粗气。我怕他喘不上气来,赶紧扶他躺下去。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才慢慢的平稳了。
林诺歪着脑袋看我好久都不理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来拽我的胳膊,我没动,却也忍住没使小性子,只是压下火气说:“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就算是有火,你可以冲我发,别去跟阿姨说狠话,她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不能这样对待她。”
“我知道了。”他软了下来。
“你知道什么了?”既然你软那我就要来硬的了,“每次都说知道了,每次都还是那样。”
“我也是控制不了,明知道不对,可脾气一上来,那些话就自己跑出去了。”林诺小声的替自己辩解。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大的脾气,这么容易上火,难怪怎么喂也不长肉。”我掐了他的腰一下,住院这几天,又瘦了一圈。
“好了,别说了。你说过不再惹我生气的。”林诺被我说的没词了,开始另辟出路。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记得了。”我比他还会胡搅蛮缠。
“你第一天来医院的时候说的,怕把我给气死,所以不再惹我了。”林诺振振有词的提醒我。
“那是特殊情况特殊照顾。”那个时候被好像就差一口气就要归西的他吓了个半死,什么还不答应。可现在不同了,人都好了,干吗还要搞这种阶级主义。
“我是说认真的,就这几天,能不能不吵了。”林诺突然换了脸色,一本正经的问我,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好吧。”我看不过去他那幅可怜巴巴的样子,赶紧允诺,“这几天看在你还要在医院里继续受苦受难的份儿上,我都顺着你还不行嘛!”也顺便提了条件。
林诺皱着眉头看着我,还是不死心的讨价还价,“我真的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那你自己坐到轮椅上给我看看。”我知道不给他戴上副墨镜他是不会知道现实有多黑暗了。
“我自己能坐上去你就同意让我回去?”林诺仿佛看到了希望,兴奋的跃跃欲试。
“嗯。”我点头。然后把轮椅从柜子里拿出来,展开,给他摆在床前调整好角度。这么久都没有下床了,看来他是不了解自己现在到底有几两重。
我故意不插手,抱着胳膊在一旁看他折腾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大病之后,身体到底还是虚,眼看着着急就是使不上力气。
“还继续吗?算了吧,乖乖认输得了。”我心疼的要命,试着阻止他。
“不。”林诺到底是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驴,他坐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儿,又让我把帘子拉上一半,遮住屋里其他人的窥探。
“别逞能了,都这种状态了,还看不明白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我看他后面没有靠垫,坐的摇摇欲坠,伸手过去扶他。
“不用。”他平稳了身体,甩开我的手,开始搬自己的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让一条腿是在床下晃悠了,结果搬第二条的时候力气不济,差点把自己翻下床去。
“我说大老爷,你能不能不演这种惊险片吓我,我的心脏受不了啊。”我赶紧抱住他的肩膀,让他把手搭在我的腰上,稳住自己,“好了,算我求你了,躺下吧。”我慢慢扶着他躺回到床上,再把两条腿给他抬上去,盖好被子。然后把根本没派上用场的轮椅收回了柜子里。
“怎么会这样。”林诺懊恼的紧咬住嘴唇,脸色难堪。
“怎么会这样?你自己不清楚吗?躺了这么久,身体又刚刚才好,当然没有力气。”虽然这一段时间都有给他按摩和做运动,但主动功能训练跟不上,到底还是不行。“怎么样,还吵着要回去吗?”
这一剂药似乎下的有点儿猛了,林诺躺在那里,一时蔫了,半天没缓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林诺的妈妈开门进来了,她已恢复了正常,根本看不出刚才哭过的痕迹,进门就陪着笑脸跟林诺说:“我刚才去康复科又仔细问过大夫了,他说你本身已经有过经验,只需要和治疗师配合多做一点基础活动,恢复腰部的肌肉力量,改善关节的活动力就可以了。用不了几天的。”说完,她用恳切的目光站在林诺的床头看着他。
林诺转过了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然后马上又转回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盯着窗外说:“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大夫的。”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和林诺的妈妈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