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展昭点了点头。
兴奋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甄生返回原先的方向，凭着隐约的记忆终于找到了需要的药株，双手却被荆棘划了好几道血痕，山间风大，奔波了许久，外衣已经被吹得半干。
“我回来了！”招呼了一声，甄生远远便看到那条河，河边却未见人影，不禁走快了几步，到得岸边，才看到展昭坐在一块大石边上，适才便是被那大石挡住了视线。殊不知，这却是展昭有意而为，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倘若她是前去带了人手来，他便先一步借着大石的掩护遁走。
甄生洗了洗手和药材，又找了一块中间凹状的大石，一并搬去溪边洗干净，用碎石使劲捣起药来。半晌，药终于捣好，滤去残渣，却无碗可装，甄生尴尬地道：“展兄，你过来喝了它，没有碗装，只能将就一下。”
想起他双眼不便，看不到地上的不平，甄生小心地扶着他走过来，心中不自觉想起了“导盲犬”，就他这样还想走出山林？这人太冒险了。摇了摇头，看着展昭双手捧起药汁喝了下去，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展昭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抱拳一礼，赞道：“小兄弟真是医术高明，宅心仁厚。”
“不必客气，你我本是萍水相逢，展兄能尽信我亦属难得，我会的不是医术而是毒术，这药力半柱香时间就会生效。”这话文邹邹的真不习惯，甄生叹了口气道，“伤你的人够狠啊，这毒极不易治，若非展兄遇到的是我，恐怕真要糟了。”
展昭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甄生冻得浑身发冷，问道：“展兄可有生火之法？”
展昭从怀中摸出一物，转而又放下道：“我身上的火折已经浸湿不能用了，甄兄弟没带引火之物么？”
甄生摇了摇头，一想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道：“我也是误入这里，身上没带此物。”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有火折子，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啊。
展昭想了想又道：“若有干燥的落叶、火石和柴枝，亦可生火。”
甄生见他一脸歉然的样子，知道言下之意是又得麻烦自己去找这些东西了。好在山上多得是，才一会儿功夫就找来一堆干燥的枝叶和几块中等的火石，顺便把那只打晕的兔子一并捡了回来。
身正哪堪敌魍魉
回来时甄生见展昭手里拿着个小瓶正在给自己上药，不由好奇地凑近看了看。展昭侧耳听得脚步声是她，歪头解释道：“这是金创药。”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创药啊，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甄生里衣未干，早就觉得身上寒气森森的，东西找齐后便蹲在一边眼巴巴地盼着展昭快点生火。
展昭摸了摸那几块石头和树叶，码放好后找了两块石头用力一磕，火星刚好落在枯叶上，便燃了起来。甄生见火苗不大，怕被风吹熄，忙坐在对面挡风，一手往里面加了几把叶子，等火焰稳定后再加入枯枝慢慢燃烧。
展昭闭目盘膝而坐，运气一周天后缓缓睁开眼，但觉眼前先是朦胧一片，旋即视物如常，余毒尽去，不禁对对面那个俊秀斯文少年的用药本领佩服不已。
好暖和啊，甄生舒服地搓着双手，火光在风中舞蹈般摇曳，把展昭的面容映得俊逸非凡，眼神清灵明彻。甄生笑嘻嘻地起身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的眼睛这么快就好了，恢复得比我想像中更快。”
甄生关切的目光令展昭心中一暖，遂向他一揖道：“多谢甄兄相救，展某……”不待展昭嘴里吐出老套的感谢话，甄生一把将那只兔子丢给他，“不用谢我，我肚子饿了。你要是能把它杀了做顿晚饭，我们就算扯平，我抓了它却不会弄。”当然她亦不想让他也饿肚子，不过这句话没说出口。甄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己竟然让大名鼎鼎的御猫做这种事。
展昭笑了笑，这人施恩不望报，是个君子，自己之前实在是小人之心了。接过兔子之时瞥见她手上被划破的血痕，暗自记下这份恩情，三两下将免子处理完毕，净了手将其穿过树枝架在火堆上，动作干净俐落，看得甄生佩服不已。展昭拨弄了几下篝火，火焰便熊熊窜高，将兔子慢慢翻转，甄生见状忙乖巧地添了几根柴枝。
静默了会儿，甄生忍不住好奇，问道：“不知展兄被何人所伤，以致身中剧毒，流落荒野？”
展昭闻言，脸色凝重起来，缓缓开口道：“此事内情复杂，说来话长。” 想起日前发生的事，难耐心头焦急，顿了顿又道：“在下吃完得赶紧回开封府，小兄弟的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甄生看他要走，心思一动，说道：“我正好也要前往开封府，可是被困于山林之间，不知展兄可否为在下领路？”
展昭打量了她一眼，奇道：“你去开封府？可是有冤要申？”
甄生摇头道：“我素来景仰包大人的青天之名，希望以这身微末之技，投身开封府为包大人惩恶扬善、伸张正义尽一份绵薄之力。”她说着不由心中暗自得意，这种古话似乎说得越来越顺口了，以前的文言文没白读啊。
“哦？”江湖中人投身官府多招非议，展昭自己最有感触，此等不畏人言，力图报效国家之人倒是不多见，展昭不禁对甄生另眼相看起来，只是不知他身手如何。
一阵诱人的香味散发开来，肥肥的野兔已烤得金黄，显是全熟了。甄生垂涎地看着它，闻到香味肚子更是饿了。展昭将它取下，撕了一半给甄生，一边道：“甄兄弟心存高义，愿意相助包大人，开封府自是欢迎。”
“展大人不嫌弃真是太好了，日后还请多多关照。”甄生心中得意，在开封府传说中的包青天身边做事一定很有趣，还能常常看见展大帅哥，福气啊。
展昭似有满腹心事，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吃着。这野兔虽未放盐调味，但却胜在新鲜，甄生也饿了，故而吃得胃口大开。食毕，二人用水浇熄了火堆，甄生跟着展昭连夜向开封府方向赶去。
展昭有意试他身手，遂提起轻功，一路急奔，侧首一瞧，但见甄生步伐从容优雅，始终气定神闲地与自己保持半步之遥，不由赞道：“好身法！”甄生点头一笑，心下不由生起几分惭愧，这套精妙的步法是她不劳而获，并非如他一般苦练所得。
晌午过后，二人行至开封城外南门，展昭停住脚步，指了个方向道：“甄生，你入城后一路向北，待过了第二座桥留意左手边，便可看到开封府了。
甄生讶然道：“展兄不与我同去？”
展昭略有些犹豫，说道：“展某手头线索尚未查明，暂不回去见大人，我们就此别过，他日府中再会。”
“哎，展昭！”甄生很顺口地叫住了他，发觉不妥又忙改口道，“展兄这件案子是否十分棘手？”
展昭点了点头，甄生又道：“既然棘手，可需在下效劳？”
展昭面带忧色地笑了笑，摇头道：“此案不仅棘手，而且凶险，展某便是一时不慎为贼人所伤，你不必无端卷入此事，徒惹灾祸。”
甄生一向心软，她这连兔子都不忍杀的人，又如何能够放心让展昭在重伤未愈之际再次独赴险地？于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去看着，这种真实的破案过程可比电视剧里过瘾多了，况且她现在有绝世轻功在身，打不过还跑不过吗？遂恳切地道：“展兄虽然武功高强，但孤身深入难免有失。在下技微，自知难以与敌正面厮杀，但自信凭着这脚底抹油的功夫做个接应还不成问题。更何况我欲为伸张公义而投身开封府效力，岂能是贪生怕死之人。”这话说到后来越发大义凛然起来。
展昭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拍拍甄生的肩膀，畅笑道：“小兄弟真是好气魄！既如此，我们便一起去。”
甄生被他一拍，心底不由升起一股豪气，用力点头道：“好，我们一同去！”
展昭见这个才认识不久的少年心性坦率正直，心底多了几分亲近之意，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一同往西北方的安平县行去。
这发自内心的柔和笑容在展昭爽朗清举的脸上仿似霁月初现，愣是害得甄生心脏扑通乱跳了好几下，好容易才收敛住心神，瞄了眼路边刻着“安平县”三个字的界碑，边走边问道：“我们是去安平县吗？”
展昭道：“不错，是去安平县的‘惜春院’
“惜春院？”这名字真耳熟，甄生歪着头喃喃自语道：“这种名字不会是妓院吧？”她偷笑了下，心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展昭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怎么，你听说过这地方？”
甄生面上一本正经地道：“不是，在下猜测这名字应是一处烟花之地，不知然否？”
展昭道：“正是。近日开封境内出了个红花杀手，此人杀害许多官吏，在命案现场均留有红花为记，他此刻便隐匿在这惜春院中。”
甄生听得“红花杀手”四个字，依稀记得好像是“红花记”的案子，对整个事件已经基本明了。看了展昭一眼，怕自己记错，试探着问道：“莫非展兄此次中毒便是此人所为？”
展昭佩服他的心思灵转，一笑默认。
得到确定，甄生突然有种先知的感觉，仿佛一切尽在掌中，心情不由放松下来，玩笑道：“展兄去这烟花之地的理由都与常人不同哪，哈哈。”
展昭剑眉一扬，甄生悻悻然闭嘴，鼻子忽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眼角瞥见他腰际的伤口又复渗出点点黏稠的鲜血，黑衣上那暗红的颜色异常刺目。咬了咬唇，暗怪自己太过粗心，竟忘了给他包扎，此时还有心情拿他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