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 天不老,人未偶(1 / 1)
金钱,权利,杜丫头一直都很鄙视的东西。但是现在,丫头是如此的想拥有它,驾驭它,让它永远的诚服在自己脚下!
“说过了,没有银子老夫是不会医的!”不耐烦的打发,重重的关门声。
这已经是第四家了,大门紧锁的医馆,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丫头再次背起她虚弱无比的茵茵,跌跌撞撞地去找别处的医家。
触摸到杜茵茵,她炙热无比的热度瞬间传到丫头的手心,比方才更烫了。丫头噙着泪,一定要快点救治,不能放弃,一定不能放弃。“父亲,娘亲,奶奶,姐姐,冬儿好疼……”头上传来茵茵喃喃的低吟,丫头一直压着的泪终落下。
怎么办?谁来救救她的好茵茵,好冬儿?
要是她的好妹妹有个什么好歹,我丫头发誓,有朝一日,定将这里夷为平地,尸骨无存!泪水弥漫的双眼里迸发出仇恨的眼神。
都怪自己!昨日若不是自己逞强去偷包子,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当时,茵茵都已经昏迷不醒了。丫头挪动她那已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尝试了好几次才背起茵茵,走过的步子,皆是一道道的血痕,还有一些或多或少的血滴,是娇艳的花瓣,一朵又一朵,盛开在人世间。
“小姑娘,需要帮忙么?”很低沉地很随意地问候。
丫头皱着的脸瞟了瞟,一双光泽上好的黑大靴,还有那飘荡着的浓紫色披衣,熟悉的颜色。
丫头永远都记得这件衣裳,在“寻乐坊”上慷慨救助的大侠,也在“寻乐坊”上好管闲事的恶人。丫头看不清这人的容貌,只知道他是个中年人,还有那浓紫色的绸缎衣裳。
丫头当时的脑袋里,心里一片空白,每一步都走的艰辛异常。没有理会那人,没有理会任何东西,只是机械的走着。
深秋的天总是黯淡的很早,丫头找到一间荒废的寺庙,夜色已经降临了。
脸上没有表情,如死尸般,堆砌起干草,把茵茵轻轻地安放下去。撕下自己破旧的衣裳,小心地仔细地为茵茵擦去血迹,紧闭双眼的茵茵,苍白的脸上有泥土有血迹有未干的泪痕,如一朵被抓破的白玫瑰,生命渐渐逝去的凄美,惹起无尽的怜惜和心疼。
“姐?”勉强撑起眼皮的茵茵唤醒了不断重复擦拭的丫头那脆弱的灵魂,丫头停下,呆呆的望着她。
茵茵生生地扯出一个微笑,却是那么的困难和难看,“茵茵,不,痛的……真的。”说话是起伏不断的胸膛最真实的夸张,茵茵缓缓地抬起不断打颤的手,从怀中的破旧的层衣中拿出两个东西,放到丫头手上。
“掉了一个,还好还在。姐,你快吃吧。”期待宽慰的眼神。
丫头望着手中早就不成摸样的包子,长扁且皱皱巴巴,里面压碎的陷被挤了出来,上面还有些许暗红色在那早就不白的皮儿上,那是血的灌溉。没有日间的诱人热腾,丫头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若不是空空的腹部,早就呕吐起来。
丫头两只手抖着,这两个香包太重了,重的心都无法承担。无声地哭泣,丫头带着笑,带着难看的笑容,一口口的吞下这世间最珍贵的香包。始时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丫头索性把剩下的另一个包子一口塞满嘴中,用手捂住不让嘴巴张开,胀鼓鼓的腮部,动作幅度大的恸哭。
丫头发誓,从今往后,不再吃包子。
丫头那晚上似乎要把一生的眼泪全流干,哭声或低或高,守在茵茵那单薄的身边。苦累了哭倦了,沉沉睡去。
晨曦的阴冷,叫醒了一夜都睡不安宁的丫头。丫头脸上惊恐万分的表情,说明了她昨晚那些要命的梦魇把自己折磨的不轻。梦里有烈火下痛苦的醪虎,他那宝贝的手杖已烧焦;梦里有凌子俊和秦秋秋那满是鲜血的身体,他们的头颅在月魔刀下滚动不息;梦里茵茵死命的护住自己,鞭打在她一个人身上,丫头却动也动不了。
丫头望着躺着露珠的寺庙,放心的调慢心跳。杜茵茵还是在睡觉,她的脸上苍白已褪,红潮满上。丫头心里的石头才下滑,她温柔地去拭茵茵脸上的雾气水珠。
不对,滚烫地脸,额头,身上,那不是红润的面色,是发烧了!
杜茵茵痛苦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声,却怎样都不睁开眼睛。
丫头就这样,还未天明就背起奄奄一息的杜茵茵,走在大街上寻求大夫。
四家了,每个大夫都怒气不治。两个脏乱无比的女人,衣服上以及裸露的皮肤上,全是干了的血迹,好在有一个女孩有着仍转动的眼珠,不然,都会认为那只会走的鬼魅。
大家都嫌弃的捂着鼻子跑开,大夫不想救这乞丐般的活死人,更怕她们影响了自己的生意。
茵茵一直在痛苦的哼叫,一直唤冬儿,唤的丫头心都碎了。
沉重的步子越来越慢,眼前的景物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丫头不停地甩着重重的头,不能倒下,丫头,一定不能倒下。
视线对上一双光泽上好的黑大靴,还有那纭纭紫色,浓浓的,深深的。
丫头觉得呼吸好困难,很费劲的把低垂的双眼抬高,一个高高的样子,紫色的衣服,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丫头只看见眼前的男人不断张开闭合的嘴唇。
眼前一黑,丫头倒下了。
终究不是铁人呵。
……
如果说自从那个莫名其妙的钟虎来家里提亲开始,就预告了丫头噩梦的开始。一路颠簸,恶梦不断,生生死死,分分合合。
从未如此睡的安慰过,没有跳动的神经,没有警觉的敏感,没有噬心的恶梦,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么的安心那么的暖和那么的舒适那么的……无忧。
薄纱轻浮,粉红色的珠帘,刺鼻的胭脂香。
茵茵呢?丫头四处寻找,除了那一身紫装的男人背影,没有她的茵茵。
那男人负手站立,望着天边,动也不动。丫头不能说话,只能使劲的拍打床榻引起那人的理会。
男人没有转身,只是点了下头。“你醒了?”沙哑低沉。
“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天不老,人未偶’?”丫头懒的理他,撩起压在自己身上厚厚的香香的绣着花纹的棉被,歪歪斜斜的起身,哪知身上已换了一身娇艳的女儿棉装,这个男人把她怎么啦?
男人继续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我好痛苦,我找不到她……”丫头已经走到门前,准备开门去找她的妹妹。
“我可以治疗她的热病,如果不及时,她会死的。而且,我也能治好你的哑病。”低低地声音却令丫头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疑惑的望着那雕塑般的背影。
这镇上怕是没有人愿意治茵茵,不能眼睁睁的看茵茵有事!自己能说话?能说话就更容易生存了吧?更有能力保护茵茵了吧?
“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身影终于转了过来,丫头也终于看清了这个怪人的相貌。
“一个是我要你手上的佛珠,一个是……你嫁我为妻。”
丫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