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 寂寞玉楼人（1 / 1）
战争，是穿上最华美语言的血祭品。
战争下的人性，要么是乱世英雄地赤胆忠心，要么就是扭曲麻木的行尸走肉。二者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在道德正义的末日审判下，判词是那么的无力。因为大家都是那么急切的想活着，只是选择活着的方式不同罢了。
眼下杜丫头和她的妹妹杜茵茵就是艰难的在战争中存活着。一个是哑巴，一个是无知少女，艰辛的活着。在烈日的拷问下也咬着干裂的嘴唇活着，在没有粮食充饥的漫长日子里靠吃草根喝生水也要活着，在气候无常的下雨天卸下路边死尸的衣服取暖也要活着。因为活着，比什么都好。
战火的纷飞，若梨花带雨般，洒下这个可怜的大地。
事故堆积的战争背后，居然有着一个很美很美的缘由。
和一般老掉牙的故事一样，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那时还没有玄雀国和金蛇国，是一个统一的名叫轩辕的国家。气宇宣扬的君王金蛇君和国色天香的王后玄雀一起携手共治天下，那时歌舞升平，国泰民安，欣欣向荣。
验证了那句话，当一个事物达到鼎盛的时候，必是衰亡的预兆。
伉俪情深的君王和王后因为多年一直未有子嗣，备受压力的金蛇君被迫娶了宰相的女儿倾国倾城的玉蝶仙子。很快，艳色绝世的玉蝶仙子夜夜承欢在金蛇君的寝宫中，独宠后宫。痴迷美色的金蛇君便不再理会王后玄雀的浅唱低鸣，断肠相思。
无数个夜夜凄清，玄雀王后都在弹唱一首名叫《玄雀诀》的曲瑶，玄雀默默地趟着泪，低低倾诉自己与情郎金蛇君的红尘种种和绵绵相思。那曲婉转深情，袅袅痴音，无限思量；那调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寸断肝肠。
相反在正宫的琼楼玉宇中，是灯火通明的嬉笑欢声。
玄雀王后的歌声琴声总会令任何一个宫人莫名的驻步伤心，更甚至，那美妙的歌声那缠绵的深情引了来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凤凰飞到她的屋檐上，在黑夜中倾听那段销魂的离歌，动情处，也流下朱红的泪滴。
玉蝶仙子诞下轩辕国的小王子时，普天同庆。金蛇君也在所有朝臣的提议下，宣告玉蝶仙子成为轩辕国的仙后。
所有人都忘了玄雀宫中的那个每日以泪洗面的女人，时时刻刻的等待，却换来无休止的寒心落泪。在新后册封大典上，玄雀在自己的宫殿里哭瞎了双目。
神鸟凤凰一路高飞，直到飞入南海云塔上的云海国。守在云海大帝旁复唱那首《玄雀诀》，多情俊朗的云海大帝深深的爱上了这首曲，更爱上了作这首曲的女人。
神与人的儿子云海大帝，有着惊天动地的神力和执着的七情六欲。千军万马，在他指间挥斥方遒。云海国的神兵猛将很快就驶到轩辕国的城门下。
还沉醉在儿女情长，天伦之乐的金蛇君没有料到战争的突然光临。
云海大帝在轩辕城外朗朗说道，若交出玄雀，便可换取轩辕国的安宁。
玄雀，这个早已被人忘记的红颜，成为了历史的关键。
紧扣的城门被打开，一个纤弱消瘦的盲女缓缓出来。在城上，所有的大臣都急于见证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当然包括金蛇君和他抱拥的仙后。
云海大帝贪婪的望着这个心中早已千疮百孔的女人，一把搂过她跃上坐骑，“从此以后，你就是本王的玄雀王后，本王要为你建一座玄雀国。”细声蜜语，吹着玄雀的耳垂。
“请让我再最后唱一曲《玄雀诀》后，我便是你的女人。”玄雀没有焦距的大眼搜索着云海大帝的气息。
据说那个时候，六月的天突然下起了晶莹大雪，片片雪花飞舞，粘住每一个人的视线。神鸟凤凰振动着火红的双翼，在天际盘旋嘶叫。树上的花瓣，顷刻间花谢花飞，同时花满天。
玄雀唱起那首《玄雀诀》，天地都黯然失色，瞬间云淡风轻。
……
一曲唱毕，云海大帝带着他的爱人在震天旗鼓中奔踏而去，还有那精壮的军队。
不理会还沉浸在那优美旋律和动人情感中，痴痴傻傻的人们。金蛇君呆呆的望着那抹消失的倩影，哑然失神。
其实，玉蝶仙子只是山间的一个狐妖。因为从人间听闻金蛇君和玄雀的至死不渝的美丽爱情，想弄清楚人世间是否真有如此不悔的真情，于是幻化成美人，嫁入金蛇宝殿。
痴情的小妖看到金蛇君那一刻，就爱上了这个盛气凌人的君主。她抹去了金蛇君关于玄雀的所有回忆，一步一步地得到金蛇君全部的爱。
可是，当玄雀出现在城门下时，金蛇君就被她身上的那股熟悉失了神。《玄雀诀》的每个音符每个词，都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些曾经的画面，直到云海大军的离去，抓住仙后的手才猛然分开，他记起了玄雀，记起了那些存封的回忆。
他用尽毕生的蛮力追赶那别去的足迹，可惜，双目失明的玄雀再也看不到那伤心地画面。
那日后，金蛇君总想能再听听那首天上才有的曲子，《玄雀诀》。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他任何声音也听不到了，他失聪了。
从此以后，天下再无《玄雀诀》。
故事发展到这里，理应结束了。
玉蝶仙子望着伤心欲绝的金蛇君，她还是不能理解什么是爱什么是情，抽痛流下妖精的眼泪。不顾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回到简单的妖的世界中。
从此没有了轩辕国，取而代之的是金蛇国，以君主命名的国家。因为是人与妖的产物，金蛇国的每代国君都是暴戾残忍，喜怒无常。
云海大帝如他所说，为玄雀建立了一个玄雀国，与金蛇国划地而分。玄雀也为云海大帝生下一个女儿，被封为玄雀国的玄雀圣女。
云海大帝守了玄雀一世，直到她香消玉殒那一刻，他也得不到她全部的真心。万念俱灰下，嫉妒如蔓草般滋生。
云海大帝把玉雀国交给鬼车，白泽，青龙，玄武四大家族轮流执政，也狠心地把自己的女儿流落人间。并用自己所有的神力在死亡前预言：金蛇国与玄雀国会经历百年千年的战争，两国人民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除非，金蛇君主与玄雀圣女结合，才换来永世太平。
“所以，那么多年来，两国战火不断，剑拔弩张，但都是势均力敌。可是，十多年前新任的金蛇国国君，却是史上最有雄才大略的君主，金蛇国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军队勇猛有素，加紧侵略我们玄雀国的步伐如日中天。”杜茵茵转动水润的眼珠，像一个吊亡者幽幽的述说着这个长长的故事。
离开已是灰烬的桔梗村，快有一余月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处是战火纷飞，到处都是难民，到处都是尸骨。
杜丫头和杜茵茵脸上涂满泥泞，主要是为了遮掩茵茵那燕妒莺惭的容貌，混在逃避者的队伍里，如履薄冰。
丫头一直提醒自己许给茵茵一个家的承诺，可是，这茫茫大海，她们两个弱女子又何去何从呢？
明明如月，月朗星稀。她们二人徘徊在河边，丫头想搞清楚这国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局势，好有谋生的方向。用树枝写下询问的字句，没想到一问就问出了个这么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你怎么那么清楚？”丫头写道。
月光掠过茵茵那长长的睫毛上，她耐着性子看着丫头一笔一笔的写完后，嫣然一笑，“那是徐奶奶告诉我的，姐姐也觉得很美吧？其实玄雀国一直都在找这位遗落在人间的公主后人，依云海大帝的誓言，她也应该是个美丽的姑娘。现在的金蛇国也暗中寻她。”看见丫头诧异的眼神，茵茵接着说：“因为那个国君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传说，他要靠武力打下玄雀国，首要就是杀掉玄雀圣女，堵住悠悠众口，使联姻变成一个玩笑。”
丫头觉得从始至终这个故事都有问题，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漫长的谈话在流动的河水中嘎然而止。
茵茵瞅着满脸心事的丫头，瞅的丫头不舒服。心想这单细胞美女肯定瞎想了，敢情自己是哑巴，就认为自己是那个什么玄雀圣女啦？丫头无语的拍拍那姑娘的头，想告诉她那个所谓的故事传说只是一种政治手腕，根本就不会是真实的。
一来，如此隐秘的宫廷丑闻，怎会传入老百姓中？那不过是有心之人为战争订做的一件新衣。二来，里面又是妖精，又是神人，神鸟的，还有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也是为了迎合大众而添加的调料。三则，若只要奉献一个女子就能换的和平，随便找一个就不成了么？外交家们应该有那个头脑证明其身。所有，这些只是让玄雀国的子民加深对金蛇国的敌视，和对抱着统一希望而甘愿忍受苦难人民的一种计谋罢了。
可惜，丫头还是那个哑丫头，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的丫头。茵茵在追忆那段虚幻的故事时，那种敬意和感动，丫头也不忍破坏。
拉着她冰冷的小手，继续走着。
杜茵茵本就该属于纯真，美好，希望，而现实，保护，苦难就留给自己好了。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脑，你就是我的嘴，不离不弃。”丫头在心里说道。
手上的佛珠，只有一颗发出清幽的绿光，子俊哥，秋秋姐，你们放心，与你们相逢时，茵茵一定被我照顾的好好的。
东边隐隐透着破晓之光，丫头决定踏上东去的路，走向现在仍然车水马龙的玄雀国国都－－无忧城。
杜丫头不知道，在混乱的年代生存是多么困难的事，不知道有多少荆棘苦难在等着她，不知道过于的保护是一种罪过。
黑暗的魔爪已悄然而至。
聪明有时候是一种自以为是，自信冥冥中包裹着耻笑。
寂寞玉楼人，燃烧着舞蹈。
（注：“明明如月”，“月明星稀”均出自曹操的《短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