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麻烦了（1 / 1）
然而，改变的不止一样。
在茶餐厅，桌游社固定活动的包间，萧晓莫告诉她一件始料未及的事：于鸯拿了毕业证书就进研究所深造去了，没有留任做黎叙的秘书。听到这个消息，熊君愣了足有一分钟。
事情发生在六月海边旅行之后。按公司规定，员工离职必须提前递交申请、然后工作交接，她的辞呈出现得很突然，也没人能临时接手。期间，集团内部招聘秘书的消息一直传到萧晓莫他们这边，引来不少人跃跃欲试。
辞职和招聘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但也拖拖拉拉到七月中旬。最后黎叙亲点了个男秘书，彻底粉碎下面一帮女人的梦。
骚动没有就此平息，对两人的猜测一个接一个。说两人好上了？这是显然的嘛，谁不知道于鸯追着黎叙转的眼神那叫一爱慕；说他们一夜情？没创意，黎叙身边女人不断，多个于鸯不足为奇；那么，说他们将奉子成婚呢？这个有冲击力了！并且还有听起来很充分的理由：黎叙买了新房！什么时候不走，挑这节骨眼上突然辞职，微妙了！
总之，和熊君离开公司那会儿一样，于鸯的离职让她和黎叙被合情合理地八卦了。
这些熊君全不知道。
耳边响起黎叙的回答：『应该算过得很满足』原来是指学业。
“你呀，别在里面瞎掺合。”
“嗯？”
萧晓莫冷脸：“我看见了，黎叙送你来的，车还停外面呢。”
“我们－－”
“泠阳他们不知道公司那档子事，可是你和Tr是什么关系？特别他的死党也在。”
“什么呀，我……他……”
知道是善意的提醒，但话中每一个字都把她刺得很痛。完全可以解释的事，最后在友人的注视下吞了回去，变成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心口。
人看人视角不一样，谁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连小小莫怎样看自己都吃不准－－自己一定是长大了，过去觉得深奥的道理如今不用挑明说就能懂。但，忽然察觉这点之后，却深感失败。
林叶泽手机关机。他说过工作时必定会关机，但这是熊君第一次打不通，过去不用等太久就能听见的清冷声音，这回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拨了四次听了四遍才悻然放弃。
同桌玩《勒阿弗尔》的几人见她根本不在状态，含起笑：“去吧去吧，找Tr去吧。你这样赢了你也没意思。”
“我才不是－－”被对方暧昧的笑弄得面红耳赤。她真的只是在烦学妹的事，当然啰，要是能和林叶泽谈谈，随便谈什么都行，心里头应该不会这么的堵。
见她站起身背上包，大家有点意外：“真去找Tr了？”
“嗯，听取大家的建议。”
其实她打算回家自我冷静。打不通电话也好，她对自己说，不能什么都依赖林叶泽，这回想靠自己。
走出茶餐厅，沿着街边没走多远，一辆车缓缓跟上她。
“哟～库玛酱！”
是黎叙！
竟然一直没走？
“我送你。”
飞速摇头、加快脚步。
“你在躲谁？”
躲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就有可能射出来的刺痛视线。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总觉得背后有眼睛盯着，戳痛了脊背。『你别在里面瞎掺合』萧晓莫严肃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些生分。
“我想去见阿泽，”黎叙说，“打不通他的电话，想去他家看看。”
“他应该还在加班。”停下步子回头。
“这样呀，怪不得等很久都没到，喂，一起走吧，做为女友，突然出现在辛苦加班的男友面前，会加分的哦。”
还是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坐在副驾位置，眼角余光睨男人。车正驶向古生物研究所。
黎叙说：“我们俩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是什么表情？”
“会扣分。”和其他男人一起出现在“辛苦加班的男友跟前”，绝对会扣分！
“呵呵，你多虑了，我们都已经过去了。”
什么“过去”根本就没开始过！但她更想质问：“于鸯不在你公司了，为什么骗我？”
车内一下安静，因为没有立刻去看他的脸，所以她漏掉了一闪而过的无奈。
“她的事也过去了。”这回的苦笑熊君看在眼里，“她不用你烦心，于鸯比想象得更……”
“强？”
“厉害。我觉得她挺厉害的。”
“想追她了？”
“小笨蛋，佩服和爱是两码事。”用一张绚烂的笑颜正视她，“绝不选精明强干的女人，是我的铁则，迷糊点的倒是不错。”
没被点名，可那眼神、那口吻好像就是针指自己。
这是在拐弯抹角说她傻？很不高兴。
微微撇嘴的样子看着像闹小别扭，生涩又可爱的反应。黎叙忍不住伸手戳鼓起的腮帮，她呆了两秒，才很慢反应地捂住脸，换上一副戒备。
“果然～”
果然什么啊果然……瞪：“好好开车！”
“好好好，有你在身边坐着，拼死也会认真开。”过了片刻，“呐，我在暗示很重视你，不想让你受伤，不觉得感动吗？”
“诶？”这才恍然，露出思索和回味。
“难怪我的心意总是没法传达给你呢，”叹气之余忽然话锋一转，“没反应的女人要么冷感要么没开窍。阿泽一定不说动人的情话对不对？”
天晓得他哪来过剩自信，应该抓准机会反讥，但有所不甘：“林叶泽不是花言巧语的人。”
苦笑：“是甜言蜜语！你看你，到现在还‘林叶泽、林叶泽’的，一点也不亲。恋人间的昵称是很重要的，他平时叫你什么？”
这种问题……
“不回答也可以。”
避而不答的她显得很羞涩，实际上是根本没法回答。因为林叶泽很少叫她的名字，不对、不是很少，是几乎没有叫过！那平时他都是怎么唤自己的？（呃，为什么想起敲敲碗就会自动跑来的猫？
以后要不要改口呢？叫阿泽？好怪哦～光想想就觉得耳朵发烫，难以启齿。
快到古生物研究所时，她改了主意要回家。
“怕被他看见和我在一起？”
“嗯，嗯。”可能会伤黎叙的心，不过这时候只能点点头。原来他们不是很亲密的恋人－－盘旋脑中挥不去。
“阿泽是很理智的人，在他面前只要坦荡点，没问题的。”
“不行！”
“难道不想看一次他吃醋的表情？”
“不想！”完全没那个自信。
“唉，你啊，真是没有调戏的价值。”
车子不能临时换道或者掉头，只好兜了一大圈，挤进晚高峰的车流里。
“哎？”
不知道是第几个对他的出现表示讶异的人了，林叶泽不在意，点头意思意思，视线只顾寻找纤小的身影。然后希望落空。
“你怎么来了？”同样一脸意外的还有萧晓莫和泠阳，“库玛酱呢？你们没遇上？”
原来他们走岔了。
手机落在所里，是快到茶餐厅时才发觉的，不过还是自信满满没回头。深信小不点行动轨迹简单且永远不变，跑不掉的，然而这回他错了。
回去还是不回去，远眺天边略泛金红的晚霞有点拿不定主意。
类似项目林叶泽也参加过几次，可独立带队是头一遭。进入末期需要他操心的事很多，如果他的脑子开发度有100%，那么现在至少有96%被塞了实验数据以及需要校验的论文报告。余下1%是人体生存的本能，2%是为难要不要留校，主任不失时机地又在催他做决定，最后的1%是小不点。
很抱歉她只占了1%，比不上工作和烦恼的份额，但至少和求生本能一样重要……
“这种想法千万不能说出来，哪怕撒谎也不能对女人说‘你在我心里只有1%’。”说话的是他的同事，边说边和他碰杯，仰脖一口气灌了半杯生啤。
最终决定散步回去的他，快到目的地遇上团队成员和其他科室的同事，还有一群暑假义务帮忙的研究生。以庆贺项目结束为由，大家要热闹热闹放松放松，也就是去搓一顿。
刚要拒绝，看见一辆极似黎叙的斯柯达的车从绿岛另一侧驶过，还看见极似小不点的女孩坐在副驾上。
他是很相信自己眼睛的男人。怔了怔，对同事说手机落办公室，淡淡走开。
无端臆测这种事林叶泽不会做。他找到手机直接拨通电话，问小不点人在哪。
“和羊儿他们一起玩桌游，人蛮多的有点吵。那个，你来吗？我正要回家，可以……”
办公室的空气在一点点转凉。
“今天不了，还在忙。”
不知道挂电话的力度是否得当，他不想让控制不住的情绪被电话那头的人知道。
－－迟钝的家伙会留意这些小细节吗？忽觉悲凉。
独步于僻静无人的走廊，心跳声鼓噪的厉害，弄得他宁可走进湿热的空气一身粘腻，也不想被凉风包围。出了研究所，同事们居然还在等他。没有推辞，他跟着去了。
要说林叶泽最大的缺点估计就是零酒量。当被拎起来猛烈摇晃时，全身袭来酒后晕乎乎、发胀难受的感觉。
“混蛋！”
一巴掌拍脸上，声音脆响，但不觉得痛。眨眨眼，依稀认出抓他的是黎叙。男人的脸因愤怒而发红，嘴里骂骂咧咧，恶狠狠给了他第二个耳光。
“啊－－”奇怪的是响起比巴掌更刺耳的女人的尖叫。
『好吵！』咒骂只能闷在肚子里，舌头嗓子统统不听使唤，无法发声。
“居然带女人回来过夜！”黎叙蛮横地扳起他的脸，语调冷到骨子里，“她是谁？”
床尾缩着个女孩，小不点那类型的，很娇小，正抱着床单发抖。看着眼熟，可想不出姓名。
依稀想起当晚酒桌上，几个基本上是完全陌生的女生摆出很可爱的表情凑近他，问他今后去留意向，还说希望能做他的学生。眼前这只似乎是其中之一。他把学生带回家了？还上了床？怎么想也不是自己的风格。不过酒后的他……完全不记得了！冷汗……
强迫记忆往前倒带，记起坐在身边的同事平时都是聊得不深的，也正因生疏，几杯酒下肚一些话很容易就能说出口。不过他多半还是扮演听众的角色，静静支着下巴听他们发牢骚吐苦水。有学生在场，不能聊工作待遇方面的话题，很自然就成了情感大调查。被学生问有无女友时，他没有隐瞒坦然承认。那些稚嫩的脸上毫不掩藏的失望，让他嗤鼻。后来如何演变成现在这一幕的？
林叶泽还没清醒到足以理顺一切，倒头埋进枕头里不想劳神，被黎叙挖起来，衬衫砸脸上：“起来跟你算账！”
窗外夜已经很深。女孩的抽泣和黎叙的怒骂在静谧空间里回荡，胡乱套着衬衫的他，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