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办公室文化（1 / 1）

元旦休假从周五开始到周日结束。元月二号，新年的第二天，周六。

是周六……熊君看看窗外没有下雪，抓起包和外套向屋内喊了一声“我出去了”，摔门而出。

目标是简餐馆，四人平时周六见面的地方。

主干道上的积雪早清扫干净，转进小街小巷走路还得分外小心。她慢慢走着，盘算到了之后点滚烫的热可可，还是温热的蜂蜜柠檬汁。

隔着马路远远看见简餐厅的服务生正把带有餐厅标识的灯箱从里面搬出来。

“才营业啊～”叹。

时间还早，比平时来的都早。搓搓手，呵口气。虽然有带手套，但还是不自觉做这个动作。她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走过去，短暂的迟疑牵扯出另一个问题：其实今天没有约定要来！

……霎时觉得自己傻透了！

回家路上在街头饮料铺买了杯热可可，四分之一糖分，最烫的。啜着吸管骂自己没记性，再谢天谢地没被熟人撞见。忽然手机铃声大响，来电显示是于鸯。

“库玛酱告诉你件好玩的事，我今天差点就直奔‘同学会’了，光想着周六，哈哈，看来我已经习惯每周一聚啦。”

某根神经因此而抽痛。

“你今天有计划吗，出来逛街吧，到处在打折呐～”

婉拒之后我们的库玛酱泪流满面，加快回家的步速。

快到家时又接到黎叙的电话，内容竟然和于鸯的大同小异，异在他说是开车上班的路上不自觉在简餐馆附近多兜了一圈。严重怀疑他们两个是串通的！说了句“加班的人真辛苦，我还睡被窝里暖和着呢”就按下挂机键。

那么“第三个人”会不会也来通电话？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差点撞上自家大门。

快到傍晚，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抓起手机砸床上。

上线找到战网的朋友道歉、说明情况，顺带问昨天发生的事。问及Tr，别人都说是HR9的高手，但以前没见过。有一个人告诉她，他本来想借高手的光，做黑龙任务，私下小窗他，他说他不和人联机。

『不联机还来这里，怪癖。』

『嗯，怪癖。』她点头同意，又问为什么认定他是高手。

『我和他交换工会名片了，==截屏给你看。』

没一会儿，屏幕上贴出Tr的信息。

『打祖龙都是一人完成，夸张吧，我研究了一下，不像是金手指。』

每个猎人都有自己的工会名片，即个人资料，其记录内容之详细，连玩家近期游戏记录（包括联机成员、死亡次数、任务耗费时间、获得高级物品在内）都会显示，熟悉游戏的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此人是金手指作弊流，是跟着高手混到顶级的划水派，还是真的高手。

Tr等级HR9，最高级别，虽然徽章收集不全，猎物最大和最小记录没有全开……等等诸多缺憾，但光是近期任务记录一栏就足以让人跪拜。他是挨个做任务，自己一点点升上来的，没有同伴，个别任务出现“死亡一回”的字样，可这反倒证明了记录的可信度。

『就是人太狂，我发过去的名片他不收。』

好友名单果然是空白。熊君想起自己从未和他交换过工会名片呢，否则她的名字将出现在列表里。

『要推黑龙我陪你。』

『好啊，库玛酱真好～』

结束关于Tr的话题，投入狩猎的乐趣。

剩下的假期在狩猎中渡过。有得玩，熊君不再关注其他细枝末节的事。直到周一踏进公司大门，周遭投来似有若无的暧昧视线，她才想起萧晓莫的话，想起还有件头疼事摆在面前。

这种事不会有人直截了当上前责难，只会在冷不丁抬起头时，发现有目光“不经意”地从自己身上挪开，她可以只当没看见；而比较难捱的，是公司封网了，内外全封。中午餐想叫上萧晓莫就必须走到她那片区去，也就意味着又要被“扫描”一番，这她也可以不在乎；但，当发现萧晓莫能上网时，她不平衡了。

“别难过。”萧晓莫安慰之，“虽然你现在被丢进‘回收站’，但是还有机会，就看有没有人肯为你‘点一下鼠标右键’、选择‘还原’。”

熊君瞥瞥四周，萧晓莫恍然：“唉，谣言七十二天，熬过这七十二天－－”

那时候就彻底被删除啦！今年春节过得早，公司解约工作已经开始，等不到过年，她就可以打包走人了。

熊君很气愤：“别让我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嚼舌头！”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揪出来对质，撕破其邪恶的假面具！”熊爪做撕扯状。

萧晓莫不仅叹气还重重摇头：“您现在需要的不是变身成维护正义的英雄，而是快速学会‘办公室文化’。”

“啥？”

“还记得原来业务部的小陈吗，刚开始拍胸脯说自己是新好男人绝对不抽烟，后来还不是照样跟着别人泡吸烟室。人家就很懂‘办公室文化’。”

“你是要我学抽烟？”

后脑勺被轻轻拍了一记，“笨！”萧晓莫压低声音，“吸烟室就是江湖上的茶馆饭庄，想知道小道消息就要去吸烟室，想和领导拉近关系，就要陪领导去吸烟。别张大嘴巴发呆，懂了没？”

“但，我还不想早死，特别是因为吸烟而死。”

“就说你太嫩，诶～这样说吧，你要揪出造谣的人？可以。但要做好以后混不下去的觉悟。小陈去吸烟是一种办公室文化，‘千万别得罪人’是文化的底线。学不会这个，到哪里都不好混。哪怕跳槽换地方，这些破事多多少少也会传到人家耳朵里。小傻瓜！”

圆眼睛睁地很大，萧晓莫知道她无法接受变成一个世故的社会人，但人总有被磨圆磨钝的时候，特别是尝到了苦头，再做“维护名誉”还是“忍气吞声”这道单选题时，很快能得到答案。

隔了一天的午餐时间，熊君对萧晓莫说：“其实这个世界不需要英雄的，是吧？”

她不置可否，却说了另一件事：“前阵子在路上遇到过去的班主任，她问我：‘你的刺呢？’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谣言过去了多少天，熊君没有计算，只知道扫在身上的视线依然如麦芒掉进领口，微疼中带着痒，滋味出乎意料之难受。“你的刺呢？”成了最常萦绕在脑海的一句，要是有人这样问自己……不，最好别问！不仅没有答案，还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两家公司的交接工作差不多结束，最后的部分都是黎叙的助理在负责，他本人没有出现。谣言立刻又出了beta1.50版本，说这是“冷处理”，避嫌。熊君知道他是在忙分公司筹建。分公司的事她没跟任何人说，对黎叙的邀请更没有时间静心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