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1 / 1)
我出了房间,向客栈阴面的小花园走去,自从客栈和旅行社开张之后,常常忙于四处奔走,一直无暇顾及明鼎,有时一个月下来,见面也不过几次而已,他虽常常在我面前表现的像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但是我却知道他心思极重,心中所想不会轻易表露,言行更是超出年龄的成熟谨慎,他越是这样,我便愈是担心。
还未走到小花园,便听到剑声,沉稳有序,不急不躁,摧枝斩叶,可见其扎实的功底,我缓缓走近,只见明鼎在这花园中翩翩起武,一招一式不偏离半分,拿捏的甚是到位,以他这样的年纪能领悟到这种层次,实属不易。
可是虽然招式标准,气势如虹,但因他年纪过小,力量不足,使起来十分辛苦,只见那豆大的汗珠紧密的贴在他的额头,前襟后背都已湿透,可见其用力之大。
虽是如此,明鼎却并未停下,一遍一遍的重复的练习,当遇到不标准的动作的时候,即刻重头重新练起,力求完美,态度之端正,自我要求之严格,即便是年龄大过他一旬的习武之人也甚是少有。我暗自叹气,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的支撑?这瘦弱的肩膀到底承载了多少我不知道的负担?
想是那明鼎听到了我的叹气声,却又未分辨出是我,转身便是一剑向我刺来,我不慌不忙的闪躲开他的剑锋,反倒是他刚刚练剑耗尽了力气,未但伤到我,反而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我非但没有像其他的大人,一看见小孩儿摔倒便急忙跑去扶起,却是当明鼎拄着地面起身的时候,左一脚右一脚的将他绊倒。
明鼎眉头紧皱着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我,不明我是何意,我看着他,严肃的说:“练武之人讲究的是保存实力,弓不拉满,势不使尽,倘若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仇人,那么此刻你还有反击的机会吗?”
他看着我,一副不服气的神色。我顺势一把将他拉起来,用剑画了一个圆圈,对他道:“我就站在这个圈里,你来攻击我,若是我出了这圈子半步,我便是输了。”说着,便站到了圆圈中央:“来吧!”
他略显犹豫,迟迟没有出手,见状,我微微一笑,道:“放心,你伤不到我的。”
明鼎被我这样一说,从我手中拿回剑,沉了口气,瞬间,便是一剑向我上方刺来,我一个仰身,剑在我上方五公分处挥过,顺着右侧画了一道圆弧,我便也顺着剑行走的方向转身,剑虽快,却没有跟上我转身的速度。
接着,明鼎一个空翻到我后侧,从后方向我袭来,我轻轻一跃,一脚点在身下的剑锋上一借力,跃起到更高处,对着他的后颈部就是一脚,明鼎应声倒地,我却稳稳的落回圆圈之内,不过三个招式而已。
明鼎气愤的将剑一丢,不偏不倚的插在那棵百年榕树的树荫下,面色捎带焦虑和气馁,我摇了摇头,走过去将剑见了回来,对他道:“以你的武功,即便赢不了我,也不至于在三招之内便输给了我,若不是你出的每一招一式都是自绝式的,不给自己留一丝一毫的余地,恐怕此时输的就是我了。”
只见他脸上一片错愕,我在他面前缓缓道:“我知道你报仇心切,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学有所成。可是欲速则不达,你越是心急,便越容易露出破绽。”
我拿起他的剑,对他说道:“这把剑不单单是一个你杀人的武器,更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想将这一招一式做到完美固然没错,但若想领悟这其中的奥妙,完全的掌握和运用它,光是将这些招式打得好是不够的,你需要将它看做自己内心的一部分,以体会的方式,剑虽为外物,招式却是自心而生,于无形的体会化解有形的招式,对方便会无所遁形,你亦是无所畏惧。无惧则刚,无欲则柔,刚柔相济,以柔克刚,便是最高妙武功的体现。你需记得,你的对手不是仇家,而是一个无欲无求的自信之心,当你面对仇人时,不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仇人而是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时,你便注定是赢家。
明鼎静静的看着我,显得分外的深邃,我将剑递给他,道:“重新练习一遍。”
话音刚落,便见明鼎深吸一口气,闭目沉思片刻,再睁开眼睛时,双目甚是闪亮夺目,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自信的耀眼光芒,接过剑,信意的挥舞起来,如果说刚刚他的剑气可以摧枝斩叶,那么此时便可披荆斩棘,大有潜龙过江之势,我在心中不禁惊叹他竟有如此悟性,我只是稍加点播,他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有如此突飞猛进的提高。
看他挥舞利剑的身影,有那么一瞬,我竟真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当初一时冲动的将他带在自己的身旁,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与他身世的相似之处,有时候看着明鼎,就像是在看曾经的自己。但是,我们又是那样的不同,我远没有他这般的决绝和勇敢,认定一件事,便誓死完成。我有那么多牵挂的东西,有那么多的舍不得和放不下,到如今,这些牵挂竟成了我心底深处的负累。若我能如明鼎般敢爱敢恨,敢作敢为,那么,我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模样?
过了几日,狄老板突然约我湖上泛舟,我接到邀请后甚是诧异,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这狄老板,我却是迷惑万分。一则,自那日带来两万白银之后,即便是开业当日,他也没再露面,我四处打听,却总也寻不到他的踪影,以至于让我怀疑是否真的有狄老板这个人。二则,他以狄老板自称,却丝毫没有商人的特性,放下两万两白银后便不闻不问,生意上的一切事物全凭我一人做主,我心中自是万分高兴,可日子越久就越觉的没底。三则,他派人来邀请我湖上泛舟,来人还特意强调只邀我一人前往,好像他已经知晓我欲带明鼎一同前往,但照理说,我们也不过一面之缘,他何以会知晓我心中所想?
虽是心中疑惑万分,但泛舟那日,我还是照着狄老板的意思独自前往,他倒也准备周到,一早便有一辆制作精良的马车停在了军来客栈门口。
我平日里常与人外出,十日八日不回来也不足为奇,平日里我不在的时候,君来客栈也照常运营,没有出过丝毫差错,所以对于这一次为期两日的旅程,我便放心离去,也没有嘱咐许多。
为我驾车的是一个仪表堂堂,身姿挺拔的男子,我细细打量他的一举一动,貌似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侍从,这狄老板出手阔绰,家世不凡,真不知是什么来路?
此番游湖选的是燕都的碧波湖,燕都湖波众多,这碧波湖虽不是最著名的,却是最受文人青睐的,因为它地处幽静之处,不受滋扰,若是想吟诗作画,就可以泛舟湖上,摒了船夫,任那小舟随意飘摇,坐观四处风景,碧波荡漾,花红柳绿,微风袭人,似是仙境,便是仙人的安逸生活也不过如此,这碧波湖也因此而闻名天下。于是在这碧波湖中便常看见好友结伴游湖,租下一个船只,备好食物饮酒笔墨,在船上畅饮甘泉,酣然而谈,一连呆个四五日也不足为奇。
我也想一见碧波湖的诗情画意,但到了才发现,湖面竟是静得出奇,无任何一只船只,我又起疑惑,只听带我前来的那马夫说道:“狄老板为了与明老板游湖,已租下这里的所有船只,其他人租不到船,自然也就进不了湖中。
我深感遗憾,只好随着那人来到一艘被轻纱曼布装饰的严严实实的船上,那人告诉我说,狄老板因有事会迟来一会儿,叫我安心在这边等待,说完便不再做声,退了出去。
我一个人坐在船上环顾四周,竟是一片静的出奇,静的诡异,我耐心的等着,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狄老板还没有到,我的内心不由得泛起了一丝不安。
悄悄的移到船的旁边,掀开一个缝向外望去,原来安静的空地上,现在竟多了许多个和那马夫着同样衣服的男子,神色警惕的四处走动,那警惕之色不像是在防着外人,目光齐齐聚于船上,莫非,他们是为了防我?
这些男子个个气宇不凡,若我不身在其中,定会赞叹是那家大户,竟养得起这样高素质的侍从。可此刻却没了那样的兴致,脑中不断地高速运转着,眼中也对着他们仔细打量,希望能从他们身上或是谈话中获取一些信息。
然而,他们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我所在的这艘船,清一色的冷面表情,正当我毫无发现,准备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忽然看见其中一个男人的腰牌从怀中掉了出来。
如果要问我在这个世间最熟悉的东西是什么,我可以说,有一样东西是我最熟悉的。从我第一眼望到这个世界,到现在身处于不知是陷阱还是险境之中,它一直伴随在我的记忆中,那便是父亲的腰牌,上面刻着两个深青色的大字:虎骁。这块牌子父亲一直随身携带,他手下的虎骁营将士也是人手一块,代表着他们是这支神勇军团的一员,是无上的荣誉的象征,所以在虎骁营的那几年,这样的牌子我随处可见,自我进宫伊始也偶尔得见,至于出宫之后,便是一次都未见过。如今,我再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有人手持这块牌子,心中自是按耐不住的激动。
但我即刻便冷静下来,上一次还是和燕玉在一起时,我也受到过呼啸营将士的追杀,我虽断定他们不是墨恒派来的,但却不知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能暗中指使他们来杀我,更何况,上次那几个人和我素来相识,父亲也常称赞他们是血性汉子,所以断不会被人收买,更不会随意受人役使。
上一次的人的来头我还没搞清楚,这一次又来了一群,虽见着眼生,想来是后加入的或是从别的军队调过来的,但是那个虎骁营的牌子却是如假包换的,莫非,他们是上次杀我未果,这次便寻隙再来杀戮?
想了想,还是打断了这样的想法,若是他们想杀我,现在正处僻静,正是绝好的时机,哪怕只是将我推下水去,那在这汪洋大户之中,纵使我游泳技术再好,也是无济于事,或者将船推入湖中,无粮食,任我自生自灭也好,总之杀我的方法我自己都能想出来许多种,他们却迟迟没有行动,只是守在船的四周,不伤我,也不放我,那么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困住我。
困住我,这是为何?我心中暗想,我除了有钱以外还有什值得他们大费周章获取的东西呢?想了一圈,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穷的就只剩下银子了。
不由得在心里叹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还和明鼎说好了,明天看他这几天新练好的几招剑法呢!
正想着,心中猛的一惊,明鼎,对了,明鼎还在客栈,来之前他们三番四次的特意强调只邀我一人前往,原来他们不是已经知晓我欲带明鼎一同前往,而是想支我离开,只留明鼎一人,他们便可长驱直入,毫无阻拦。
想到这,我的心忽然变得焦急如焚,担心明鼎年纪尚小,且有仇家追杀,万一被捉了去,那岂不会?……
但是,越是紧迫的时刻,冷静就显得越为重要,这是父亲在世时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腿,瞬间的疼痛让我分散的意识又重新汇合,冷静的分析起来。
先不说明鼎的仇家是谁,单看对我的行为来看便大有蹊跷,虽然我会些功夫,但是毕竟只凭一人之力,又怎么胜得过虎骁营精挑细选日夜操练的将士,所以,即便不把我支开,也有能力从我面前带走明鼎。邀我一人前来困住我又不伤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想在我面前带走明鼎。
是什么人,既有调遣虎骁营权利,且不想让我亲眼看见明鼎被带走,是什么人?
我心中猛的一颤。
是的,是他,只有他才有权随意调遣虎骁营的将士,是他,只有他才了解我的性格,知道若是在我面前带走明鼎,我定会拼尽全力的保护明鼎,是他。
难道,明鼎口中要杀要剐的仇人是……他吗?
他有这个能力去决定一家人的生死,他有那样的狠心来折磨自己的敌人,那么……是他吗?
…………
我猛的掀开帘子,那群乔装的虎骁营将士立刻涌了上来,挡在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直视他们道:“我要见你们二皇子。”
这群健硕的七尺男儿齐齐的深吸了一口气,是因为我问的突然?还是因为我这么快就知晓了一切?
那个来时为我驾车的男子走上前对众人道:“二皇子说了,若是此人提出要见二皇子的要求,便不能为难于她,将她带回去,二皇子的猜测果然不错!”说着转身对我道:“请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