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1)
回顾我的全部家当,从成风府中偷来的一包银子,在皇城集市里买的几身男装和一头毛驴,外加从常州捡来的一个死书呆子,不禁悲从心生,开始质疑我人生的意义。
转头看看骑着高头大马的任风起,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不禁气极,一巴掌挥在他的头上,凭什么当我郁闷的时候你要这么开心啊。
谁知他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我,道:“知己,何事?若有事,唤我姓名即可,莫要搞乱了我的头发。”
我彻底败给了他无辜的表情,无奈的说:“你若想跟我走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第一,我叫你死书呆你不许反对,第二,你和我必须保持适当距离,而且对我不可抱有非分之想,第三,第三……”我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便说道:“第三点我暂且留着,日后再告诉你。”
任风起想了半天,欣然点头。
入夜,我们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住下,吃过饭后,我给毛驴喂了些粮草,待毛驴吃饱了,便把吃剩下的给了任风起那匹“破“马(“破”字纯属泄愤之用)。回到房里,正准备脱衣睡下,任风起忽然闯进了我的房里,我惊恐的大叫:“死书呆,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他颤抖着指着外面的方向说:“听说,听说,我住的哪个房间死过人,还是个女的,是吊死的,”
堂堂七尺男儿,人高马大,玉树临风,脱口成文的任风起竟然怕鬼?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说刚才那些百花楼的年轻少女们怎么就被他这个绣花枕头给迷的神魂颠倒?
我哼了一声,说:“那不正好,一个人孤单寂寞,有个伴儿还不好!”
他连连摆手道:“切莫乱说,切莫乱说,深夜的时候阴气最重,小心招来不吉利的东西。”
我白了他一眼,忽然做了个狰狞的表情对他大吼道:“是鬼可怕还是我可怕——?”
他被吓的呆住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你可怕。”
“那还不快回去?”
他忙转身跑回了屋子,看着他慌张的背影,我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深夜,也不知道是几更天了,反正周围是一片寂静,除了任风起的房间,客栈里都熄了灯,看来他是怕鬼不敢熄灯睡觉,我悄悄从床上起来,扎好头发,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进了任风起的房间,悄悄的吹灭了灯火,屋子里霎时变得一片漆黑,我窃笑两声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吹在我的脖子上,我顿时头皮发麻,难道?难道?这个房间真的有鬼?
不会的,我行的正,夜里不怕鬼敲门,(天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害怕),冷静下来,静静的转过身,隐隐约约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纸窗照射进来,眼前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站起来比我高出半头的厉鬼站在我的面前,我几乎马上立刻要发出惊悚的大叫声,牙齿也在不停的答颤,想立刻跑回房间,可是却没有力气移动半分,连忙闭上眼睛,心里不停的默念,不要啊,不要啊,……
正当我恐惧到极点的时候,忽然感到那个厉鬼从我身旁飘过,虽然害怕,可还是憋足一口气悄悄的把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向身后望去,那个厉鬼正慢慢的移动着,咦?有些不对?鬼不是没有影子的吗?为什他会有?当那厉鬼再一次饶过桌子面向我的时候,我才看清,不是别人,竟是任风起。
他双眼紧闭,像是没有意识般的在屋子里飘荡着走路,我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有丝毫反应,我沉了一口气,被吓跑的魂魄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
搞什么?梦游也不提前说一声。
被惊到的我再回到屋子里睡意全消,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听着外面时不时的传出来的几声猫叫,瞪着黑漆漆的房间,忽然想到以前看过的《荒村客栈》,不禁颤抖起来,竟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任风起神清气爽的看着熊猫眼的我问道:“知己,怎么昨夜睡得不好吗?”
我白了这个始作俑者一眼,不停的低头扒饭。
就这样慢悠悠的骑着毛驴走了三天便到了靖州,再走五天的脚程就应该能到洛邑,过了洛邑之后的路便是一马平川,若是换匹快马,那么不出五日便可到达禹城,只是不知这死书呆子的马术怎么样,如果他敢告诉我他不会骑马,那我宁愿一脚把他踹到山崖下面。
从靖州到洛邑的这段路最为难走,地势高低起伏不说,这一年的水灾严重,很多地方都已经被水淹没,还有路上大大小小的让人分辨不出来的泥潭,随时都能把路人吞噬进去,好在我们是从江汉绕行,路况要好了很多。不过这段路多是荒郊,人烟稀少,且常有强盗打劫过往商人,所以在没有水灾的情况下,人们一般都不会选从这条路到达洛邑。
在荒郊上整整行了三天头没看到一家客栈,身上带的干粮也全吃完了,我又累又饿的指使任风起说:“死书呆,去那边给我找点水来。”
他一脸不情愿的问道:“为什么叫我去啊!”
我瞪着眼睛对他说:“约法三章第三条,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叫你接水,你就必须去接水,不能拒绝。”
听我这么一说,他只好一脸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表情翻身下马,去旁边找水,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些野果,见到吃的东西,我一脸惊喜,叫声连连,忘情的扑过去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想,这个死书呆子还真没带错。
又走了一天的路,在我的毛驴正式罢工之前,我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一家客栈,我颤抖着手指向前方问身旁的任风起:“你看到了什么?”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客栈。”
我瞪了他一眼:“死书呆子,前面可是席梦思大床和满汉全席啊!”
他一脸困惑的看着我:“怎么有时候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我拉着毛驴向前飞奔,时速不下于一百公里,如果能回到二十一世纪的话,我一定要强烈建议短跑运动员,在奥运会之前先饿他个三天三夜,然后在终点放上一直烤全羊,我保证,世界纪录绝对轻松拿下,当然,比庆祝胜利更重要的事当然是先解决掉这支烤全羊了。
我满心的期盼在进到客栈之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简陋的客栈,稀稀落落的客人,桌子上摆着炒的有些发黑的菜,主食不外乎馒头,看起来也是黑乎乎的,我咽了口吐沫,自我安慰道,算了算了,荒郊野外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正好听见此刻任风起在外面对我喊道:“知己,我先去后院把马和驴拴起来。”
满屋子的人忽然看向我,像看史瑞克的表情,我心说,看什么看,有人骑马,就不能有人骑驴了,心中一阵不爽,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任风起的身上,对他大声喊道:“死书呆子,罚你今天中午不准吃饭。”
他听到我的话,猛的探头进来,一脸委屈的哀叹道:“为什么啊?”
我哼了一声:“没有为什么,约法三章第三条,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去吧,把马和驴拴好了,然后再给他们喂些粮草,先喂我的驴,等它吃饱了,再喂你的马。”
堂堂一届诗魁,才华横溢,个性洒脱,常被人称赞有仙风道骨之气,受万千年轻少女追捧的任风起此刻只得受我威胁,饿着肚子出去喂马,他摇着头,一脸委屈的走了出去,还一边大声叹气:“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我看在眼里,一脸欢愉。
正在我得意洋洋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我循声望去,只见老伯开心的看着我笑着,他身旁坐着那位让我过目不忘的年轻男子,此刻也正一脸柔和的望着我,我惊异的叹道:“老伯,怎么你也在这里?”
他笑着说:“我家公子出来已久,怕老爷担心,便在前几日决定回程,在此处暂作休息,没想到又遇见了你,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人啊!”
我笑着说,“是啊!”,说着,在挨着老伯的桌子旁坐下,店小二给我上了一些清炒小菜和馒头,看着我愁眉苦脸的对着桌子上的菜,老伯笑着对我说:“这菜色确实是差了些。”
我笑了笑说:“我在这荒郊走了四天才遇到这家客栈,能有这样的菜色已经很好了。”
虽然这么说,但饭入口之后,我还是情不自禁的皱皱眉头,抬头看那老伯身旁的公子,即便菜色不佳,还是不以为然,神色淡然的吃着,好家教,好样貌,只可惜世事难全,偏偏他不良于行,不然绝对是典型的少女杀手,负心男儿。
任风起喂完马回来,一屁股坐在我面前,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我没理他,拿起馒头故作悠闲的吃了起来,看着他在我面前干咽吐沫。
只听老伯爽朗的笑了两声,我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回头瞪了任风起一眼说:“只许吃馒头不许吃菜。”
他一下子乐开了花:“还是知己对我好。”
他的兴奋状态一直保持到第二天清晨,我刚起床就听到下面有人激情澎湃的大声吟诗,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连忙冲进任风起的房间里,他果然不在房间,再走到楼梯口向下一看,下面那个滔滔不绝的人不是任风起还会是谁。众客官坐在下面看的目瞪口呆,店小二和老板娘则是靠在柜台上,听的如痴如醉,不时的为他奋力鼓掌。听到掌声后,他的变得更加亢奋,跳到桌在上,貌似仙人遨游天境,自由自在,全然不管是自己是在公共场合,把桌子当成了舞台,卧在上面畅饮,典型的人来疯,看他的状态,估计他昨天晚上又梦游了。
梳洗后,我打好包袱下楼来,任风起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坐在那儿吃饭,看到我下来,还事不关己的冲我笑笑,亲切的递上来一块馒头来。
看着馒头我就更生气了,你说你跟着我也就罢了,但是堂堂一介读书人竟每天都厚着脸皮跟我蹭吃蹭喝,银子花的就跟流水似的,我真想再多拿出来一块银子丢过去砸死他,一了百了。
吃晚饭,我完全忽略了任风起,径直去后院牵过毛驴,亲昵的抚摸他良莠不齐的颈毛说道:“驴儿驴儿,这一路上可真是辛苦你了,虽然你只是驴,可是却比那只会吃住不懂劳作的死书呆强多了。”
任风起在我身旁牙疼似的轻哼一声:“知己对驴说话,那驴可是听得懂啊?”
我笑了笑对他说:“我每天都在对驴说话,还是一头赖皮赖脸蹭吃蹭喝自以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大傻驴说话,他什么时候听懂过啊?我早就习惯了!”
他一副愤恨的表情看着我:“现在我听懂了!”
“那你就是那头大傻驴喽!”我牵着我的毛驴从他身旁扬长而去,转身一阵窃笑。任风起什么都好,除了两样,斗嘴和生气,我料定他说不过我,也不会生气,偏偏找准这两点,使劲儿挤兑,谁叫他厚着脸皮花我银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笑嘻嘻的走出客栈,正瞧见老伯他们已经准备好行装,准备出发,一辆宽大的马车,前后各六名侍卫,面无表情的坐在高头大马上,十分严肃,似是处于备战状态,不过老伯依旧一副温和慈祥之色,见我牵着毛驴出来,问道:“你也要赶路了?”
“是啊!”我点了点头道,然后又问:“老伯您要往哪里走?”
“洛邑”
“真的吗?”我惊喜的脱口而出:“我也是要去洛邑,看来我们可以一起走了。”忽然觉得这样说有点太冒失了,于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也不知道老伯愿意不愿意。”
老伯呵呵的笑出声来:“无妨无妨”
他身后一直面无表情不言一语的侍从忽然开口道:“齐伯,我们急着赶路,带着他恐怕不便……”
“燕澈”车子里忽然传出一个清淡的声音,声音不大,那名侍从却立马正色下马跪倒马车旁边,唤了一声“公子”。
“无需多言,听齐伯的安排便是。”
“是”那名叫燕澈的侍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不满,齐伯笑着对我说:“一同行走,倒也有个照应。”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从遇见齐伯起,都是齐伯一直在照顾我。”
老伯慈祥的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事实上,自从我和死书呆加入齐伯的队伍之后,原本要赶路的他们也开始了慢悠悠的近似游山玩水的旅程,这都要归功我的毛驴和死书呆奇烂的马术,本来中午就可以到达洛邑的他们却被我拖到了太阳落山。
快到洛邑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怪石嶙峋的的山地,道路极为难走,高低起伏的地势使得马车晃得及其厉害,马车里不时传出的阵阵咳嗽声使得面色温和的齐伯如临大敌。减慢了马速,齐伯恭敬的对窗子里说:“公子,这一段山路难走,您忍耐一下,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就到洛邑了。”
“无妨”马车里面的人极力忍耐着咳嗽声,虽然声音有些颤抖,却仍就有种使人安定的力量。
落日在残垣壁石上洒下一片金黄的光晕,凸凹不平的山丘呈现出不同的样子,有的像驰骋的骏马,有的像占山为王的狮子,形状各异,景色十分奇特,落在我眼中,令我不由得惊喜的大声呼道:“哇,是落日啊——”
“不就是落日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燕澈不满的冷冷说道,明显,他对于我耽误了他们的行程表示不满,我不以为意,说道:“一路上都是千篇一律的荒野,难得有这样的美景,你不觉得景色很美吗?”
他哼了一声,不再做声,齐伯眯着双眼望向远方道:“这里虽然荒凉了些,但倒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身后的任风起呆呆的望着,我拍了他一下:“死书呆,看呆了呀!”
他瞪了我一眼,然后指着前方问道:“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高高耸起的山丘后面有一小片不起眼的黑色,呈三角状向前缓缓移动,最在夜色的遮掩下,很难被人发现,我心中忽然一惊,这样的情景,可能别人没见过,我却是知道的,当年随父亲在几年前护送鲜卑降书之时也见过,那远处的黑色不是别的,正是乔装打扮的暗杀者,他们行动起来组织性极强,应是经过特殊培训,当初夺取降书未遂,集体服毒自杀,身份无从查起,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如今他们又出现了,难道是在等什么人嘛?难道,是齐伯他们一行人的仇家来寻仇?
我慌忙向四周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山丘后面看见一支支高高举起的箭,对准齐伯的方向,箭在弦上,正欲射之。
“齐伯,有埋伏”我大喊一声,就在我的话音还没落地,那密密麻麻的箭雨便飞了过来,我连忙跳下毛驴,一边拉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任风起。齐伯见箭雨袭来,拔出长剑,面色凝重的大吼一声:“保护公子。”
那前后的侍从也拔出剑来,迅速的围住马车护在外侧,挥动长剑挡住飞来的箭支,箭多被打落,落在我和任风起身旁。那些黑衣人见齐伯他们反应如此迅速,不由得诧异,但是马上反应过来,一起出动,闪电般的攻了过来。
对方不过二十人左右,却是武艺高强,出手狠毒,刀剑一挥,公子的一个侍从接不住来势汹涌的攻击,便倒下去了,刚倒下的瞬间,毫无异样,可几秒之后,颈部的那道划痕竟像水龙头一般的喷洒着动脉的血液,不过片刻,便失血而亡。
虽同伴死状惨烈,但其他的侍从依旧面色从容的迎上了黑衣人的刀剑,只听齐伯怒问:“你们是何人,竟敢打我家公子的主意。”
一黑衣人道:“我们拿人钱财,□□。”
齐伯面色微变,怒道,“简直是信口雌黄,看你们身形高大健硕,说话是东方之音,行动打扮分明是南安的暗使,我家公子向来不喜人杀生,若你们此刻退了,便留你们活路,不然定让你们死无全尸。”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既然识破了了,让你知道也无妨,你们不过十二人,还想逃出去吗?”说完用力的吹了声哨,更多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主上吩咐,留下活口,”一声令下,那些黑衣人领命向齐伯一行人攻去。
侍从虽然武艺高超,刀刀毙命,拼死护住马车,可怎奈这些黑衣人人数众多,一波倒下一波又来,一番打斗之后,侍从也死的死伤的伤,趁着侍从们应顾不暇,一个黑衣人飞身跃上马车,齐伯被几个黑衣人缠住,分身乏术,只能心急的大喊:“护住公子”,可是侍卫们也都在缠斗之中,脱不开身。
我捡起地上的刀,不由分说的随着黑衣人飞上车身,那黑衣人明显一愣,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但随即,眼露凶色,手中的剑向我刺来,我侧身一闪躲过,一个转身捏住他虎口三寸,一刀穿透了他的心肺。
见同伴死去,大批的黑衣人向马车上涌来,眨眼之间,刀剑的光芒便将我笼罩,左右夹击,不留我片刻喘息。
只听齐伯在远处对我大喊一句:“快,带着公子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