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1 / 1）
番木鳖，服用后最初出现咽下困难，瞳孔缩小、胸部胀闷、呼吸不畅，全身发紧，然后肌肉同时作极度收缩、对听、视、味、感觉等过度敏感，继而发生惊厥症状，最后呼吸肌强直窒息而死。因为中毒的症状怎么和心悸病极像，再加上番木鳖是太医院里常备的药材，所以常常在宫里施用为下毒的首选。
我想我对它再熟悉不过，慕萦平日里给我送的养元安神丹中就被人加入这种□□，只不过下的剂量小，又及时被成风发现，所以我才幸免被害，但至今我都不知道这毒是何人所施。
我转头问景珅：“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侯爷送药的？”
景珅一脸恨意，冷冷道：“半个月前。”
成风驾车从关胜候府赶回来时已经入夜，我身着一身太监装扮疲惫不堪的走回承安宫。奇怪的是，宫门口一个守夜的也没有，不单单是宫门口，连院子里守门的也没有，估计是赵甫一不在，他们也松了口气，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偷懒去了。
我也顾不得许多，身上这身行头得先换去了，不然，被别人看见，恐怕又有少不了的麻烦。
回到屋里，摘下帽子，正准备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两张面孔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差一点惊掉了下巴。
我连忙跪下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若晴姑娘。”
许若晴对我微微一笑，声音无比甜美的对我道：“姐姐这么晚了这身打扮出去，还真是好兴致啊！
皇后一丝不苟，一言不发的盯着我，盯的我直发毛，正当我准备就这么一直跟她耗下去的时候，只听她道，“看你这身打扮，是出宫了？”
我低头看着身上的这身衣服，刚刚根本来不及换过就撞见了这两位，心中大叹“糟糕”。
“你在宫中的日子也不短了，宫女出宫是何等罪责，想必不用哀家明示，你也都清清楚楚。”
我急忙跪下，“请皇后恕罪。”
皇后给我一个起来说话的手势，淡笑道：“人常说‘三思而后行’，你在宫里做事向来是思虑周到，为何这一次却犯了糊涂？”
我缓缓起身，低头答道：“奴婢今日出宫是去了关胜侯府，听说景珅皇子因为侯爷去世，变得抑郁寡欢，奴婢虽然与景珅皇子无主仆之宜，但是在不忍心见皇子低迷寡性，便前去劝慰。”
“那么，珅儿现在怎么样了？”
我刻意奉承道：“多亏了皇后的恩惠眷顾，皇子并没有向宫中所传那般低沉，。”
“眷顾？”皇后微微一笑，转身问我道：“你原是墨恒房里的人，不直接侍奉凤西宫，又何来‘眷顾’之理？
我微微垂头，谨慎答道：“虽然慕雪未有机会侍奉娘娘左右，但慕雪都知道，皇后娘娘统御后宫，对六宫之人都心存厚泽之心，得到娘娘的洪福庇佑，等同眷顾。”
“难道你都觉得，我会对六宫之人都心存厚泽之心吗？你果然很喜欢猜测人的心思。那你就不如猜一下，我今日前来，在你承安宫摒了旁人等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若晴站在皇后身后，向我投来观望的笑容，我躬身答道：“主仆有别，奴婢不敢有意揣测主子的心意，况且，主子是人中之凤，奴婢只是常鳞凡介，试问怎么猜的到皇后您的蕙质兰心？”
“你确实很会讲话，难怪你在宫中这么多年，都很得人心。”
“娘娘过奖了，娘娘你国母天资，您更得人心……”
“你不要再同我耍嘴皮子了！”皇后猛的打断我的话，凤目一瞟，朱唇微启，问我道：“皇上未经查证便判了李佩雯的死罪，你对这事有何看法？”
我不由得心中提高了警惕，“皇上的决断，自有皇上的道理，奴婢不敢妄加猜测。”
皇后一脸傲然的厉色，对我道：“诚如我刚刚所讲，慕萦你很喜欢猜测人的心思，你知道我不喜欢听人说一些虚妄的奉承之词，便立刻做出慎言慎行的样子，可我告诉你，能猜出主子的心思不算什么，能才出主子的心思，却不被主子发现才是真本事。”
“即便你今日不讲，我也知道，你去关胜候府绝不单单是去看望珅儿，可我今天也要告诉你，皇上定下来的事，只有皇上自己愿意改才能改，你不要妄想去寻找什么证据，到头来也不过是白费力一场。”
皇后为何选在今天到访承安宫，我一进门就已经有所猜测，心中难免忐忑，此刻说开了，我心中反倒无所畏惧，坦然道：“皇后您虽然统御后宫，但后宫仍然有后宫的规矩，奴婢的确是不想有人枉死才去到关胜侯府，您也不能只手遮天！”
许若晴大斥：“住口，不许对皇后不惊敬！”
皇后止住了许若晴对我的斥责，声音阴柔，却无比清晰，对我道：“只要我能遮的住你头顶，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可以了，李佩雯的事情就此作罢，不要再让我知道你参与此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从我身边扬长而去。
寒鸦落在光秃秃的树上，迎着月光，响起凄厉的叫声。
关越侯的死，李家的获罪，既拔去了皇上的心头刺，又打击了外戚专权。这中间，皇上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想起那天，许若晴欢愉的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又打赢了一仗。”
听说那日，皇后一反往日的慈悲面容，对李家毫不宽恕，力挺皇上撤去李家兵权，处死李佩雯。
那皇后是皇上的发妻，当年皇上反了朝廷，还是前朝都督府小姐的她一把火烧了自己所有的田产房屋、毅然决然的跟随当年一无所有的皇上走掉了，辛辛苦苦二十年，她一生没有生过一个孩子，更因为当年的出走被逐出了族谱。丈夫，就是她的全部，就是她的天。皇上要做什么，哪怕是拼死，哪怕是逆了天理，她也定会全力以赴。
许若晴是皇后身边的人，定是和着皇后的心意走。
如此种种，莫非只是一场兄弟相残的闹剧？
一夜过后，我重新理了理思路，将昨日的事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虽然景珅查出的结果、昨日皇后的反应、皇上匆忙草率的判罪李佩雯的行为，以及给皇上带来的利益让人我不得不相信这一切全是当今皇上为了巩固中央集权所设的局。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存在的疑点没有理清，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不对的地方在那儿。
拉开抽屉，一眼瞥见那瓶被我搁置在角落里的养元安神丹。
“对，是番木鳖！”
我顾不得许多，急匆匆的向外跑去，不理一路上遇见的公公丫鬟对我打招呼，只一路奔到太医院。
关胜侯的药在送出之前要经过御药房，制药间，煎药监三个地方。这三处的公公都是执行的轮班制，一共三班，每日一换。以皇上严谨的性格和这件事情传出去后会造成的影响来说，一定不会分派给一人以上。也就是说，皇上如果想要派人在关胜侯的药中加入番木鳖，那么在这个人一定是不必遵守轮班制度、每天都会出现的。
这三处每一处都会备有详细的值班记录，出入记录，值班记录，如果我能找出最近一段时间都出没在太医院，并且有机会接触到药材的人，那么，我就很可能找出是谁下的毒。
找到太医院管事的公公，好不容易说服他将这一个月的出入记录拿来。太医院、制药间的人虽然比较庞杂，但不作为盘查的重点。如果药是在这两处出的问题，到了煎药监也很可能被查出来，所以煎药监才是关键，逐个查阅，竟没有发现有任何一个人同时的出现在这十五天内。
我又仔仔细细的排查一遍，依旧没有发现要找的人。
难道是我猜错了？
只听一个老公公训斥旁边的小太监道：“如果嘉妃不喜喝药，难道就不能将药制成药膳送过去吗？你这个木鱼脑袋……”
忽然想起什么，我连忙问身旁走过的一位御医道：“什么东西可以引出番木鳖的药性？”
那御医道：“服用小剂量的番木鳖时切忌不能与草乌头药材同时服用，这两味药都本身都有毒，既可以治病，但大量服用或是同时服用也可致命，极少量的草乌头就会引出番木鳖的毒性。”
“那草乌头是用来治什么病的？”
“草乌头有祛湿止痛的功效，一般用于常年的风湿之症。”
果然如此，那关胜侯的风湿病是宫中上下人尽皆知的，关胜侯的确是喝了药之后才毒发身亡的，但问题可能根本就不出在这药里，只不过是药材中的草乌头引出了番木鳖的毒性。夜色浓郁，月色被乌云遮了大半，投射出若隐若现的光芒，充满了血腥的味道，好像在昭示着明天将要上演一场用死亡作为面纱，被阴谋粉饰重重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