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1 / 1）
明元二十三年，春，四月六日，隆华殿外。
骄阳当空，吐气如云，照的隆华大殿光彩四射，阳光投射在殿外的人身上，生出一道道黑影，井然有序的排在殿外的水泥地上，数不清的宫女正列队有秩的向高坐在隆华殿内的皇后行叩拜大礼，声音巨大无比，响彻皇宫内外。
这是整整筹备了一月有余的千秋节，皇后的生辰。千秋节当日，只见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织金铺地，蟒缎绕殿，百官朝贺，百鸟朝凰，更有关外蛮夷之地前来恭贺，规模阵势光耀无比，华彩异常。
先说明元位居中原厚土，物产丰富，人脉庞大，数百年来大户落于这富饶之地建立基业，即便是经过改朝换代的激烈战争之后，民生依旧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在明元朝皇帝的带领下，兵政财权日渐巩固，国内已定，皇上一统之心渐渐表露，一方面，削爵撤番，打击外戚暗自进行，而更大的一方面是打起了周边国家的主意。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除了中原的明元大国之外，还有鲜卑、蒙古、南安、突厥、大燕等国以及分散的奇部异落一同瓜分着地图上的每一寸土地。
鲜卑位居西北荒芜之地，土地贫瘠，军队供应不足，国库入不敷出，而鲜卑在地理上背靠沙漠，越过无尽的沙漠后是蒙古的无人草原，而自古以来这片沙漠被誉为“伊尔撒”用当地的鲜卑土著语解释为“死魂灵的天地”，意思是，没有人能越过的地域，这样看来，鲜卑就只有明元一个邻国，因此在而依赖明元朝，而明元在给这样一个没有威胁的国家几乎是无止境的提供协助并不是没有理由的，真相是，就在鲜卑荒瘠的土地下面隐藏着青铜激情涌动的血液，是可以供给明元军队和铸造业用上几百年的青铜原料。明元收买了鲜卑的主要官员，架空权利后，明元只提供很少一部分的武器军备就轻轻松松的换来了在这个时代价比黄金的青铜原料。
越过沙漠和无人边境后就是鉄骑雄姿的蒙古国，就是这样一个不足十万人的小国却可以爆发出让大国足以畏惧的力量。蒙古人似乎生来擅射，无论男女，自小马背上的游牧生活和充满挑战的草原环境让他们把斗争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这班成吉思汗的后代更是造就了马背上的神话——鉄骑军队。这班仅有五千人马的鉄骑军队只为信念而战，为家园而战，不轻易出动，一旦出动，所到之处，必定漫山遍野累累白骨，惨绝人寰。
而在明元的北、南、西三侧分别是突厥、南安、大燕。其中最在这三国之中，最为强大的是南安，也就是杨朔留守准备随时攻打之地，因为它几乎可以与明元抗衡的实力，再加上南安的老国主自视甚高，所以千秋宴上未派使者出席，摆明了要和明元一争丘壑。
以明元的实力自然不会畏惧小小南安的夜郎自大，可是偏偏还有突厥这后起之秀对明元构成了新的威胁。自从突厥内乱、突厥老汗王立下蒙哥为王储之后，突厥便进入了空前鼎盛的时期，虽然和鲜卑一样居于荒夷之地，又不同于鲜卑一般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可是却利用现有的资源，发展畜牧业、突厥巫医药业和手工制品行业，经济不断发展带动国力似是一日千里，养兵储优，空前繁荣的景象。
在这毗邻的三国中，处于灵秀之地的大燕国风景最为俊美，气候宜人，似桃花仙境，百姓生活于内更胜桃花仙人。这安逸的生活大部分是因为燕国位处秦川之地，生产自给自足，地势易守难攻。
多少个燃灯夜晚，明元的皇帝就是盯着那张画满界域的地图寝不得安。此次，皇上明着是向周边国家发出邀请，欲大摆筵席以庆结发夫妻的生辰之喜，但心中所想却是借着千秋华彩，以试探了各国意向。
我就站在这宫女的队伍之中，向皇后奕奕行礼，看着慕萦、李夕雯和许若晴作为皇后的义女分列皇后两侧，各自风姿亦然，娉婷而立，风光无限，皇后温和的微笑着，充满了母仪天下的味道，我知，千秋节之后，该是慕萦她们选婿的时候了。
在这个强者为王的时代，被侵犯的弱者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纵使鲜卑那价比黄金的矿产供足了明元军队，可是鲜卑依旧被排在千秋宴上最不起眼的位子，反之，后起之秀的突厥和对抗已久的南安却被排在了上席。
我跪坐在墨恒身旁，轻轻的震了一杯茶，只听远处传来一行脚步声，由远及近，沉定安稳。
心头一紧，倒茶的手颤了颤，这时，一只素白的手突然伸出，从宽大的袍袖中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起头，只见墨恒眼神淡定，静若依然。
“突厥储君蒙戈皇子到！”
声音远远的传来，我抬眼望去，只见一片铺地的红绸之上，一个矫健挺拔的身影，昂然走来。
红绸如飞瀑铺于大地，流泻无尽，在晚风的吹动下，瑟瑟而动，直到尽头，乘着月光铺陈出一个红尽无极的世界。
一百年来突厥汗国最为年轻，最为勇毅的皇子蒙戈，在夜晚星辉和宫灯的映射下，身着华丽的薄裘，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富丽无比的隆华殿，凌厉的眼神如两年前初见他时一般，喷薄出雄鹰俯视四方的光彩，那个在突厥空地上手握利剑高傲决绝的身影，沉稳而行，明晃晃的宫灯在身后洒下大片璀璨刺目的光辉，在他的脚下缓缓拉出一条长影，于天地间勾画出一个绝美的图腾。
他是谁？是那个在突厥荒地上刺我一剑、杀了齐天放让慕萦痛不欲生的敌人，还是在突厥大皇子欲侵犯我时欲挺身而出、在我伤重将死时私闯军营为我医治送药的蒙戈，还是平息内乱、一跃成储的突厥二皇子？
那一瞬，我只觉得双眼被猛然刺痛，却依旧固执的一转不转的盯着那由远及近的身影和挺拔的背脊。
原来那日我和墨恒在郊外茶铺遇到的那群突厥人当真是蒙戈。而此刻，他彷如黑夜战神一般，蒙戈若然而立，气压群人，与皇上摇摇相对，视而无声。
蓦然间，皇上大笑，起座相迎，蒙戈微微欠身，随行而坐。
“皇上，我不是明元臣子，请恕在下不能行君臣之礼了。”
皇上朗然一笑，“无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又何必拘泥繁文缛节。”
蒙戈转头向墨恒，眉梢一挑，道：“二皇子，我们当真后会有期。”
墨恒温文而笑，一抹低调的流光溢彩划过眼眉：“上次王储乔装来我军营，走的又匆忙，不然，我定会留下王储，一尽地主之谊。”
墨恒暗讽他夜闯安家军的军营之事，但蒙戈又是怎样的人物，怎会被一句话说败下去，面色依然，口道无妨，只是目光转向了我，只面无表情的一眼，却正与我四目相对。
没有惊异，仿佛我的出现是情理之中，只是这平静的一眼，却是秋风扫落叶，扫尽铅华，将那亘古不变的记忆搬回到我的眼前，我的心思似一叶浮萍，飘飘荡荡，游离往去。
蒙戈深黑幽亮的眼睛锐利的闪烁，深深的刻在他的脸上，显得无比坚毅，宛若一只游鹰傲然划过高空，发出桀世独立却悲壮无比的长鸣，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戳着我的内心深处。
因为他，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得以重生，也是他，让我无数个夜晚中从血腥的记忆中惊醒而起，让我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失去亲情的锥心刺痛。因为他带来的死亡，让我必须强迫着自己站起来，从成百上千个将士的尸体中站起来，从一片纷乱的家事中站起来，从血腥的恶梦中站起来。
我只是一介凡人，不想洞悉世事，不想扑朔迷离，不想身不由己，可我的生活全是因为此刻看向我的这个人而改变，我是该恨他，还是该就这样形同陌路……
我唯恐避之不及，赶快找了个理由想离开这里一阵子，刚想向墨恒说，他便会意的点了点头，给我一个安定的微笑，准我离去。
目睹了我在边疆发生那么多的事，聪明如他，又岂会看不出我内心的纠结纷扰？
走出隆华殿，我想透透风又不想惹人注意，便左转向回廊走去，没几步，忽被人拽住，回头一看，竟是成风。
“二哥”我惊道，“今天你不在皇上身边坚守，跑出来干嘛？”
他完全不理会我的质问，面带担忧的道：“我担心你，就跟出来看看。”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嗨了一声，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成风摇了摇头，显得对我十分无奈的道：“你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还以为自己不说别人就看不出来，其实人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看清一个人的心中所想，刚刚是墨恒，现在是成风，究竟是我太不会藏匿感情，还是生活在宫里的人都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