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我本是笑她一副老人家的腔调,但是看她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急忙解释道:“二哥把这套首饰给我只做生辰礼物,绝对没别的意思。”
“皇上要他把这盒首饰送给心仪之人,你无意,并不代表他也无意。”说罢,拿起我的手,将那祁海淡粉玉镯套在我的腕上,“也好,成风是知根知底的人,你若跟了他,也省去我为你操那份心了。”
我自嘲并叹气道:“慕萦,我对成二哥只有兄妹之情,更何况我是带罪入宫,只剩那十年不到的寿命……”
慕萦连忙掩住我的嘴,似是一片雨雾涌上眼眶:“别这样说,皇城里的神医多得是,你的病一定治的来。”
我笑了笑,道:“无妨,无论十年,抑或二十年,对我来说都一样,老天给我多少,我谢恩便是。至于婚嫁之事,我实在不曾想过,也不敢去想。”
慕萦瞟了一眼我床上未绣完的丝帕,一副不与我争辩却一切了然的神情:“你口中满是坚决,心上却柔情不断。看你平日里绣的什么就知道了。”
一双戏水的鸳鸯,我平日里打发时间所绣的丝帕。
忽然一张穿过前世今生的面庞在我心头一晃,所经之处立刻生出一片反复的苍凉,我不理心头的反复,看着慕萦,装作轻松释然的对慕萦道:“不要光说我,你才更应该更为自己的将来筹划一下。杨朔大哥一直对你有意,你该不会是看不出来吧!”
慕萦听了我的话,苍然一笑,仿佛攒注了整个世界的绝望,却又瞬间蔓延成望不到尽头的恨意。我等待着她对我倾诉,可是当她再抬起头时,脸上恢复常态,我心中一片悲凉,我是她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她却生生将我拒在心房之外,是她选择自己去面对,还是在她眼中我是那样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只是在我看来,无论是什么原因,眼前的慕萦都变得那么陌生。
我突然回想起那张摆放在慕萦桌子上她自己写的诗——“心已死,泪也干,不堪回首魂亦牵.梦惊醒,不了情,往事如烟挥不去.亦虚亦实,亦爱亦恨,叶落无声花自残.只道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却无奈,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刚刚回想起,右眼皮就跳了起来,一种揪心的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想到这儿,我紧握住慕萦的手,道:“慕萦,无论是什么事都告诉我好吗?即便是再艰难的境况我都愿意陪你一同渡过,只是不要瞒着我做一些傻事。”
慕萦双目含泪,无限感动,深深的抱了抱我,却依旧未对我言说只言片语。
我知道她不愿与我讲她的事,虽心里难过万分,但也都不再问她许多,只凭着她帮我褪下身上的宫女衣服,换上她送我的紫风纱,走出内堂。
外面准备的差不多了,一桌子的菜已经摆的七七八八,一出门听见杨朔爽朗的笑声,还伴随着安生叽叽喳喳的讲话,见我出来,所有人忽然都静了下来,呆望着我,说不出话来,我心想,不会吧,和我平时的差别就那么大?许久,安生上前,道:“小姐,我今儿个才觉着您是个名副其实的女人。”
我白了他一眼:“那我以前算什么?”
“就人呗!反正不算是女人。”
“你”真是的,他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看着嬉皮笑脸的安生,我气恼不得,只在院子里追着安生跑来跑去。某年春天的某一个下午,在承安宫敬事园中,只见一小络腮左闪右闪的穿梭在几个笑的前仰后合的人中,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穿紫色轻纱的女子跌跌撞撞的奋力的追着,这一场景被后人用画笔生动的记录下来,并起了一个别具特色的名字“二猿戏春图”。
“砰”的一声,我撞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上,莫非是这承安宫的院墙?这院墙可真结实,我头冒金星,眼冒金星的跌坐了下来,心里不停地在想,该死的安生,看我一会怎么让你不得安生。坐在地上稳了好一会儿,我扶着身边的一根“柱子”缓缓起身,使劲的摇了摇头,只见不远处的安生杨朔他们都不笑了,一副□□的表情望着我,不确切的说,是我的身旁。
只见杨朔换了表情,忽然变得十分肃穆,恭敬无比向我这边行了个参见之礼,道:“参见二皇子。”
什么?二皇子?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我的身旁,白衣飘飘,墨发如瀑,正是我刚刚所谓的“柱子”,本是一副绝美的古代俊男图,此刻却被我拽的七扭八扭,芳肩尽露,还挺有线条的,而我的手还扒在他的身上……,墨恒看了看被我拽的接近散落的衣服又看看我,厌恶的甩开我,我一松手,又跌落在地。
唉!我在心里唉声叹气,一万分理解的心态解释墨恒的动作,这在古代叫肌肤之亲,毁人清白;这在现代叫动手动脚,吃人豆腐……对了,难道我刚刚撞到的是——?就在这一瞬间,什么乌烟灰雾狂风暴雨都似卷土而来,世界忽然间一片灰暗,我激动万分,却不停的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向旁边望去,只见一戴着金红丝绒球头冠,穿着暗纹精绣小骑装,脚踩鹿皮印花靴,年龄不出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倒在地上,黑着那张稚气却分明带着一份羞红的脸看着我。
见撞到的不是二皇子,我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想伸出手拉他起来,那小男孩儿见我上前,却警觉的向后一闪,道“你这色丫头,不知检点,休要碰本皇子。”
什么色丫头?一我不色,二是我的年龄都有你两个大了,那轮的道你这个小毛孩叫我丫头!
心里虽这般想着,口中却道:“既然奴婢不知检点,那么皇子您也就不需要奴婢扶您起来了。”说罢向后退去,可能是刚刚崴到脚了,脚踝那里有点痛。
那小子从地上一跃而起,“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猖狂?”说着说着就冲我来了,我挪到杨朔身后,心里说,二哥,他就交给你解决了。只是那小孩儿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二皇子提了回去。
那小孩儿一见二皇子就安生了,乖乖的站在墨恒旁边,二皇子对杨朔道:“我听侍卫说你连夜赶回皇宫,以为是南安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整个宫里都找你不见,原来……”又瞟了我一眼,“原来寻了个遍,竟是在我的承安宫!”
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小太监道:“你先回去告诉父皇,已经找到了杨将军,南安无事,叫他安心。”那太监领了命退出院子。我忙低下头,我想我还没有生猛到去直视墨恒那精光四射的眼睛。
那公公公走后,杨朔的身子依旧做参见状,“回皇子,今天是臣义妹的生辰,臣未有通报便回宫,惊动皇上,臣有罪。”
墨恒只叫他晚上到他书房,然后转身走了,我猜他走的这么迫切多半是因为是他的衣服被我撕扯的不成样子,那小孩儿也跟在墨恒的身后走掉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我。
我不得不承认这宫里到处都卧虎藏龙,谁能想到那个半大点的小毛孩子竟是皇上亲弟弟关胜侯的独子,十三岁的景珅。
因为二皇子的到访,杨朔和安生草草的吃了饭就离开了,慕萦说皇后只许了她半天的假,看天色渐黑也回去了。慕萦在宫里,我想见总会有机会的,只是杨朔这一走还是回南安边境,不知道何时归来,再见之日,遥之又遥,我自是心中难受,又撇见玉涵送着杨朔又偷偷抹泪的样子,心中更添惆怅。
三千宫女胭脂面,几个春宫无泪痕?
临走前,杨朔特地谢我,说是我的那水淹之计才使得他能够带领明元将士一举攻破敌城。记得当初杨朔远征南安时,南安八万将士坐镇七路,群起而攻明元,那时的杨朔已被逼退于祁江江岸,我忽然想到那时正是祁江涨潮的季节,便教他继续后退,务必退到潮崩之地以引来南安七军,然后分四路迅速沿江撤离。正是这计使得明元将士反败为胜,后来被明元百姓传颂为“杨将军水淹七军,南安贼兵败如山”。
我轻轻摇头,“当出我叫大哥退至潮崩之地,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凡大哥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就退回明元即可,又何必走这步险棋?既然大哥选择了相信我,那么帮助大哥打赢胜仗的不只是我,还有您自己。”
杨朔也是无声一笑,意味深长的望着我:“义妹,你常常感叹自己是一介女子,既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也不能帮助自己爱的人得到想要的生活。可你知道吗?在为兄眼中,你一介女子却胜过千百个男儿,尤其是当你自信满满侃侃而谈的时候,也就是你最像安将军的时候。这是我最感到欣慰,却也是我最为你忧心的原因呀!”